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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到中秋,照亮我們回家的路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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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到中秋,照亮我們回家的路散文

當桂花的幽香彌散整個校園,我知道,月亮再一次變圓的時候,便是中秋節了。

最易釣起遊子鄉情的,莫過中秋了。

當仰頭望月把酒臨風的時候,遊子的心都會格外潮溼。

我知道,弄溼心靈的不止是故鄉的月,不止是故鄉的霧,不止是故鄉的風,不止是故鄉的蟲鳴……

那皎皎的月華照在了故鄉的牆腳、土街、古老的磨盤、低矮的柴禾垛……

沒有哪個人能選擇自己的故鄉。

當你的生命用第一聲啼哭宣告來臨這個世界時,就已經註定了與那片土地有了一輩子也割捨不開的聯繫。

在那片土地上,你咿咿呀呀地爬過一些日子,長長的口水吊在了胸前,你雙手摸着土地,幾乎把土捏成了泥;你歪歪斜斜地走過一些日子,摔倒了又哭着站起來,哭聲鑽進了牆根草叢和瓦縫裏;你瘋瘋顛顛地跑過一些日子,歡快的歌聲與笑聲灑了一地……

然後你大了,你背起了行囊,小村把自己彎成了一張拉滿的弓,而你就是那枝帶着風聲飛向遠方的箭矢,而你的腳步不論踏出多遠,總有一天又要重新回到故鄉的街道上,你就會像天真的孩子,在月光下循着老牆根細細尋覓,是尋找當年藏在牆縫裏的那張紙條嗎?是尋找你和小夥伴發完誓埋在大樹底下的諾言嗎?

仰望着天幕中那圓圓亮亮的月亮,我突然就想起我的故鄉了。

想起了那黃泥壘成的老院子,想起了那低矮的現在已經找不到蹤跡的東屋,聽娘說我就出生在那裏;想起了門前那條窄窄的小路,小路彎彎的就像一根帶子,把一個個低矮的大門串起,我和春玲、青草、狗娃曾經在月光下光着屁股逗着頭玩這樣那樣的遊戲。

春玲家有狗,青草家有鵝,而狗娃家有一隻特別兇的大公雞。

春玲家的狗光叫不咬人,青草家的鵝只要一見到我,就伸長了脖子把頭貼在地面上“嘎嘎嘎”地叫着攆我,我的大腿曾經被它擰得青紫了好幾天;狗娃家的大公雞,別的小夥伴都說它聽話,可每次見了我就炸起雞冠迎面撲來,爲這,娘去狗娃家說了好幾次,狗娃娘把大公雞捉住了,我娘領着我站在大公雞面前,狠狠地訓斥了它一番……

在每家的牆根裏都會堆放着柴禾垛、玉米秸、棉花棒、高梁杆子。我們在捉迷藏的時候,就常常掀開柴禾垛把自己藏了進去,留一條窄窄的縫,看對方找不到自己,一趟趟跑來跑去抓耳撓腮,真替他們着急……

我小的時候沒聽說過中秋節,對這個吃月餅賞月亮的節日,我們更習慣叫“八月十五”。

在我們那裏,“八月十五”可是一年中很鄭重的節日,一年有兩次大規模走親串友的節日,八月十五就是一次。

過年走親戚只能早晨和上午,而八月十五卻沒有限制,白天忙完了地裏的活兒,晚上便可以提着兩包月餅一瓶酒去串親戚。

我最喜歡家裏來親戚了,大人們盤坐在高椅子上抽着煙、喝着酒,滿屋子瀰漫着煙香和酒香,我趴在牀前的油燈下一邊寫着作業,一邊聽着大人們天南海北地吹,作業本上放着娘給我的一塊月餅,月餅的油漬亮晃晃的,浸出的油把我的作業本都印出了一個大大的圓……

桌子上菜很少,一盤子油炸花生米,一盤子絲瓜子炒雞蛋,一盤子白菜粉條,一盤子豆腐或者豆腐皮,這幾乎是我們村待客的標準菜。窗外月亮明晃晃的,窗內的油燈倒顯得昏黃,瓶子裏的白酒見了底,青菜也幾乎刷光了盤子,但那亮晃晃的花生米一定會有幾粒。我知道,那是大人們特意留給我們這些孩子們。

八月十五的晚上,最快樂的莫過於“圓月”了。在我們老家的話語裏,“圓月”不單是一個名詞,而是一個動詞。月亮升起的時候,在院子裏放上小桌,桌上擺着一瓶酒、幾個菜、幾塊月餅,一家人圍在桌旁喝着酒、吃着菜、品着月餅、看着月亮扯東道西,其樂融融。

看夠了大人們的圓月,我就和我的小夥伴們開始謀劃起自己的“圓月”了。

向大人要錢是不可能的,大人們也不會給,我們有着自己的主意。

上山逮蠍子,挖草藥,打柏籽,晚上拿着手電筒在老屋的土牆上照土鱉子,我們把草藥攤在屋頂上曬乾,把蠍子小心地裝在罐頭瓶子裏,把土鱉子在鏊子上弄死曬乾,然後結着伴兒去集上的採購站上賣錢。

我們一次次地集合在一起,商量着買什麼菜,喝什麼酒,買多少月餅,甚至利用中午人們怕熱的空兒去山上偷綠豆,自己泡豆芽……

終於等到了八月十五的晚上,我們的小桌子上擺滿了菜,桌子旁邊每人腳下有一瓶汽酒,手裏拿着月餅,一邊嘻笑着,一邊嚼着月餅,菜沒吃多少,月餅一塊也沒剩,哈哈,真沒想到這汽酒竟然還讓一個小夥伴醉得不成樣子。

那時的月亮真大。

那時的爹孃很年輕。

那時的我們很小。

男孩子經常光着屁股,女孩子也剛縫上開襠褲,我們大家圍在一起學着大人過日子的樣子玩蓋屋子、娶媳婦、生孩子的遊戲。

青草經常當我的媳婦,她用自己的小褂子包着一塊石頭,就當我們倆的孩子;狗娃和春玲學着他們爹孃的樣子吵架,狗娃把一個個泥巴捏成的碗啊碟啊的摔在地上,春玲盤着腿哭個不停……

現在呢,月亮似乎很小。

爹孃突然變得很老了。

而我們爲了生活各奔東西。

青草去了東北,我再也沒見過她一回,聽娘說她去年回來的.時候,曾經問過我在哪裏,她問的時候眼裏擠滿了淚,娘說的時候嘴裏嘆着氣,我聽的時候淚水擠在眼裏。春玲遠嫁內蒙,然後把她的弟弟和爹孃都帶了過去,所謂老家只剩下一所空房子。狗娃因爲家裏窮個子又矮,一直娶不上媳婦,最後好不容易用妹妹換親娶上了媳婦,可好日子沒幾天,媳婦又因爲生孩子難產去世了,現在的狗娃孤身一人,也不願再守着老家種莊稼了,每年都隨着年輕人捲起鋪蓋北上南下打工度日。

爹孃一輩子沒離開過家,他們就沒有故鄉的概念。

兒子還在求學,還沒有真正離開家,而我的老家,他又不曾呆過幾天,基本上沒有什麼記憶,所以說兒子頭腦中也沒有故鄉的觀念。

妻子是當地人,從上學到工作都在家門口,當然也更談不上什麼故鄉了。

我和妻子兒子當然很親了,但是,在中秋到來的時候,我卻無法和他們中的任何一個說起我的故鄉。

有一些話語,有一些思念,只能交給自己,交給濃濃的醇酒,交給淡淡的香菸……

一個人靜坐於庭院,久久地仰望着故鄉方向的那一輪明月……

月亮,照亮了還鄉的路。

只是有時候回家的路卻是太遠太遠。

有時我會想,每個人的軀殼,不論多難最終總是能找到起點的,可我們的靈魂,在奔跑的路上,何時才能真正找到回家的路?

何處,纔是靈魂的故鄉?

我想,只有找到了故鄉,靈魂纔有可能於萬千迷失之後,真正覓到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