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隨筆散文

週六上午，照例去登山。穿過讀書檯小區後邊的一片菜地，東寶山便以它熟悉的姿態，向我敞開了懷抱。

我的眼睛落在山坡那片熠熠發光的樹林上。正行走間，忽然感覺腳下有一個毛茸茸的東西。低頭一看，一條灰色的小狗，駐足在我的腳旁，稚氣地搔弄着我的褲腳。

這隻小狗因爲太小，懵懂得令人愛憐。小狗很淘氣，我一走動，它便亦步亦趨，搖頭晃腦地在我的褲腳上蹭來蹭去。我停下來，它也停下來，拿它那圓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瞅着我，彷彿央求我帶它去玩耍。

我蹲下身子，用手摸摸它的頭，幫它捋順背上的絨毛。小傢伙起初有些膽怯，見我沒有惡意，便舒展開身子讓我撫弄它了。我站起來，快步向前走，決計甩開它，去辦我的正事登山。

誰知，小狗也跟着小跑起來，一步不落地跟在我身後。這個貪玩的小夥計，顯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也不知道我將要帶它去哪裏，它更不知道人的狡猾和姦詐，只是無端地相信了我、本能地親近我，任由我帶着它走。

老實說，我很喜歡狗。晨練的時候，看到有的人帶着自己的狗，一邊跑步一邊說些狗能聽懂的話兒，那種彼此的信任與默契，委實令人羨慕。在信任危機的當下，狗卻表現出了非人能比的忠誠品質。電影《忠犬八哥的故事》，曾讓我淚溼青衫。去年看到一條消息，高速公路發生車禍，主人遇難，狗卻在路中央守着主人的遺體不離不棄，直到被後來的車輛軋死。狗之忠誠，令人動容。狗，或許是人類最可靠的夥伴。

基於對狗這類動物的好感，我很早就想養一條自己的狗。而這條小狗恰好是我喜歡的那種。一念及此，無厘頭地冒出一個卑鄙的念頭。

我一邊攀登上山的臺階，一邊留意後邊有沒有人。我擔心狗的主人突然出現，厲聲指責我偷走他家的寶貝。我也擔心荊棘中突然有一條老母狗衝出來，對拐走它孩子的那個混蛋憤怒地狂吠。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都會使我驚恐失措。

爬到一百多級臺階，已經到了半山腰。我和小狗都累得有些氣喘。我坐下來歇息，我瞧着狗，狗也瞧着我，彷彿想從對方眼睛裏讀到些什麼。

在近距離的對視中，一連串的疑問，像水中的氣泡，一個接一個冒出來：

我要把它帶到哪裏？帶到我家嗎？

我把它帶回去後能否照顧好這個幼小的生命？

它的主人怎麼辦？它的媽媽怎麼辦？

我利用它對我的信任欺騙了它，拐走了它，把它從自己的'熟悉的家裏奪走，這算怎麼回事？

鬥爭的結果，理智佔了上風。我決定停止登山，沿着來時的路往回走。小狗似乎也想起了回家的事，在我腳下跑得更歡了。

走到菜園邊的一家破舊的房屋邊，小狗漸漸放慢了腳步，沒有再跟上來。它找到了自己熟悉的家。

我咬咬牙，沒有回頭。我擔心，我一回頭，它會繼續黏着我，也擔心再看到它那雙稚氣好奇、純潔無邪的黑眼睛。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狹窄的讀書檯巷子裏，只聽得見我的皮鞋敲擊路面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