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的稻田散文隨筆

故鄉的稻田，裝滿鄉民的綠色希望，也灑滿我童年的快樂。

盼呀盼，終於盼到分了新谷打了新米煮了潔白如玉的白米乾飯。小腳奶奶剛端上桌子，吞着口水的我就想去偷吃，髒兮兮的爪子還未伸到碗邊，就被奶奶拍了回去。她說，你不敬天，會遭雷打的。

第一餐新米飯，奶奶都要祭天，她希望來年風調雨順。可上天總是不如人願，稻田的產量總是那麼低。儘管我的童年總是飽一頓餓一頓的，但我還是熱愛故鄉的稻田,它就是我兒時的“百草園”。

暴雨過後，調皮的水流歡快地從稻田的缺口處衝了出來，使每根田坎都掛上幾綹小小的瀑布，嘩嘩的流水聲響成一片，成爲田野的別緻風景。那時恰是泥鰍們的`快樂時光，它們在水流下面的田裏跳舞，一高興就順着坡坎上那些細小的水流往上鑽遊，好似要到上面的田裏去走親戚。缺口的流水慢慢變小，坡坎上斷流，它們流連忘返，有的在坡坎的草叢裏睡覺，有的在稀泥上鑽來鑽去地玩。我和弟弟便提着篾簍拿着撮箕去逮它們。我們將撮箕放在坡坎的下方，由弟弟託着，然後，我就去將坡坎上方顯露在外的泥鰍往下趕，毫不費力地將泥鰍趕進了撮箕。就這樣，我們從那片稻田輕而易舉地捕獲了一大簍泥鰍。看着它們，母親故作發愁：這麼多，沒油煎，腥臭不好吃，留一點，多的賣了吧。

她這麼說着，我就覺得自己的童年就要結束了，儘管我才十二歲多，但過了那個春天和夏天，我就會初中畢業。媽媽希望我能夠繼續上高中讀書，所以，她顯然是在爲她的希望做打算了。

除了媽媽的希望，我的讀書，沒有其他壓力，就象玩一樣。該上課了，就穿過一片又一片稻田，到學校去學認字，算一算加減乘除，該勞動了就帶上工具去湊湊鬧，開批判會了，就把廣播裏的講話學幾句。除了上學就是去屋外那片稻田閒逛，有時割牛草，有時攆螞蚱，有時捉蜻蜓，有時去田缺下面的水坑裏逮魚蝦，有時什麼也不做，就靜靜地坐在田坎上，閉着眼睛聽谷雞、青蛙和蟋蟀的叫聲。

盛夏的一個週日，當我揹着揹簍在田坎上邊走邊唱的時候，突然看到田邊有一堆白色的細水泡。我知道，泡子下面就是黃鱔的洞。於是，我將食指慢慢地伸進洞裏。不料，那傢伙一口咬住我的食指，痛得我馬上將手往回收。可那傢伙緊咬不放，直到被我從洞中拉了出來才鬆口，但它已被甩到下面一塊田的中央去了，而我的手指卻被咬出了鮮血。我忍痛將稀泥糊在傷口上，堵住了血流，傷口很快就不痛了。

那樣的皮膚之痛其實是快樂的痛，真正的痛卻是心痛。當稻田變成了一片金黃的時候，我初中畢業了。一貫愛玩的我，似乎一下有了自尊心，因爲沒有一個同學推薦我讀高中，讓我覺得非常丟臉!於是，我從頭到腳塗滿稀泥，躲在稻田裏面不出來，讓父母找尋了整整一個下午。

我以爲不能繼續做學生了，就真正的學幹農活。收割稻子的時候，就隨母親下田割稻。割着割着，班主任老師來了，他帶來讀高中的好消息。

第二天，我就不去割稻了，而是發揮自己的特長，去已收割的稻田逮黃鱔泥鰍賣，爲讀高中做準備。

在有水但不太多的稻田，頭天夜晚黃鱔泥鰍們會從泥裏鑽出來遊戲，累了就躲到稻草人腳下歇息，白天曬不到太陽，裏面非常涼爽。我和弟弟就去提那些稻草人，去逮稻草人下面的黃鱔泥鰍。

這不需要技術，只要摸得到抓得住就行。但在稻草人收了以後，就需要有點技術了：一是要知道它們藏在什麼地方，二是要有辦法將它們趕出來，三是要抓得住，因爲一旦讓它再鑽進泥裏就很難捉住它了。

一個多月過去了，當我被曬成了黑人的時候，也掙足了一年的學雜費。

上高中一個多月之後，傳來了恢復高考的消息。慶幸能上高中之餘，我開始了認認真真讀書的人生之旅，從此告別了故鄉的稻田。

童年雖已遠去，但與故鄉稻田的那份鄉愁總是縈繞於心，隨着歲月的流逝，越來越剪不斷理還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