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作文中心 > 散文 > 秋晨小景散文

秋晨小景散文

推薦人: 來源: 閱讀: 2.67W 次

直到漠河下了第一場雪,南國才稍稍感到一些秋意,其時夏曆已進入霜降節令了。

秋晨小景散文

較之炎夏,太陽升得晚了一些,但一點兒也沒有吝嗇它的色彩,打從東方噴薄而出,就漸次以火紅、粉紅、金黃等色彩來點染和妝扮着天空。再升高一些,天空就從泛銀過渡到瓦藍,此時的天際就會顯得無比的空闊了。

當太陽呈現着金黃色彩的時侯,如果東方飄着的一些雲朵不時遮住了太陽,如果這些雲朵間還有一些縫隙,那麼陽光會從雲的縫隙間穿出來,於是朵朵雲彩就被染上了金邊,最最耀人眼目,也最最攝人心魄。

雲而成霞,所謂的“朝霞”,就是這些東西了。

秋晨從此拉開了一道寬寬的序幕,將把她的美呈獻給早起的人。

已經有爲攝影而狂的摯友開始張羅到貴州的一方僻壤去拍銀杏,以彌補去年曾經誤過“佳期”的遺憾。

我知道那是秋的召喚,在他們,那可能是難以抵擋的誘,但我一時還沒有響應的計劃。

而眼前,沿着晨課的路徑,我處着的秋,仍全然如郁達夫先生近百年前的印象:“秋的味,秋的色,秋的意境與姿態,總是看不飽,嘗不透。”

那說的是蘇杭一帶的秋,而眼前的秋,緯度比蘇杭又低了些許,因而那“秋的意境與姿態”,則更是“看不飽,嘗不透”了。

但我仍然期望從中發現一些秋的痕跡。

滿目蒼翠之中,細密的鳳凰樹葉開始零落,紫荊樹(羊蹄角)的闊葉也間或稍有泛黃,儘管那屬於常綠喬木;其餘不知名的樹啦,竹啦,花啦,草啦,,雖然也能勉強賦予一丁點兒“鶯飛草長”時令的特徵,卻又都以綠爲主打,妝點着南國滿目蒼翠的深秋。

那麼,真正的“秋的意境與姿態”,你在哪兒呢?

來到一處大味紫薇稍稍聚集的地面,擡眼望了,不甚挺拔的大葉紫薇長着厚實寬闊的葉子,葉子也不甚密集,紫薇花早已謝過,掛在枝條上的葉,也早也已歷盡了年內的“榮發”之期,有漸次謝落的趨勢,但四季長綠的`植物不說,較之其他落葉的樹種,面對深秋和即將來臨的冬,大葉紫薇則顯得堅忍一些,淡定一些。

既然懸掛於技條上的葉子且闊且稀,其狀態倒也一目瞭然。那長在枝條尖端的,葉齡稍短,綠意猶存,然老於秋,確也翠意全無,大抵呈現一些暗綠而已;離枝條的尖端遠一些葉子,顏色漸次變化,由暗綠而泛黃,由泛黃而暗紅,想來再稍假時日,或至隆冬,如若猶能掛於枝條之上,堅忍如斯,淡定如斯,則呈現大紅乃至火紅,當勢所必然。

到那時候,憑葉而知秋,再來回味郁達夫先生“秋的味,秋的色,秋的意境與姿態”之文句,則“看不飽,嘗不透”的印象,總該能揮之而去了吧?

想來如我輩者,離“見一葉落而知歲將暮”的灑脫還相距甚遠,嶺南之域的大部地區也難能體現“一葉落知天下秋”的敏感,但眼下確屬秋值,有年曆爲準,有天氣預報不時提示,溫度雖仍居高,但溼度銳減,更有大葉紫薇的闊葉已漸次由暗淥而泛黃,而暗紅,估摸要紅得更醒目一些,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確實啊,秋已深。

也零星記得一些對秋的描繪,比如“秋高氣爽”,比如“天高雲淡”,比如“寂寞深院梧桐鎖清秋”……

生而爲嶺南之人,總會有那種感覺:短暫的所謂“隆冬”除外,幾乎竟年皆有氳氤之氣敷於肌膚,雖有滋潤之感,然常導致體內之殘熱殊難釋放。迨其秋至,尤處深秋節令,秋風起而一掃氳氤,方有爽朗之感生出,方能稍稍品出“秋高氣爽"之意蘊來。

在遙遠的記憶中,也曾有過大雁南飛的印象,那時而“一”字、時而“人”字的雁陣,曾經得以與開蒙畫本及相關文句互爲印證,自是一小段長進的歷練。稍長,習讀偉人之“天高之淡,望斷南飛雁”句,則其長進,似又稱“長足”矣。

然而,以目今稍有閒心關注秋景的年齡,卻又覺最其本色的秋之清景,常常難以擺脫霧的纏綿。

即如眼前的景況,秋值時令的朝霞剛剛現過她的絢爛,瓦藍空闊的天空就浮起了輕霧,而且漸次濃厚,遠遠近近的景物,都淹沒在朦朧之中了。

晨課之時,我眼前的湖面,遠遠駛來一艘漁人的小艇,掩於晨霧,看得並不真切,但能估摸那船頭犁開了綠水,船尾泛起了漣漪,就一線線、一層層向兩側擴展,形成一個極富動感的臥着的長長的A,沒有打破晨的寧靜,卻又呈示了晨的甦醒,自應是一幅美麗的畫面,卻只能從想象中得來。

近年,全社會都對一個似乎並不陌生的“霾”字有了更多關注,這才意識到,那纏綿於秋的,除了霧,尚有霾,這種東西除了使秋變得矇朧,確實也無益於人的身心。

而往古去,“寂寞深院梧桐鎖清秋”,李煜筆下,秋尚有清純之意,只是已被無言的梧桐來“鎖”緊了,失了自由身,整一個身陷囹圄的亡國之君的活像;而李清照的“薄霧濃雲愁永晝”,這生成於“佳節又重陽”的“愁”,竟有如”濃雲“而彌於“永晝“,自然也就包括瞭如我眼前處着的秋晨時分。

又憶及數十年前的務農時光,清晨如若天起霧,則常有懷着善意的農人關照了:最好不要太早外出;如若必須出門,則須把斗笠戴好了,否則,會傷風的一一其間的道理何在?數十年後的今天,隨着全社會來對一個“霾”字作深度解讀,一時好像纔剛剛明白過來。

眼前的秋,確已處於秋之末期,其金輝之秋陽,其絢爛之秋霞,其泛紅之秋葉,其朦朧之秋霧,其隔着霧霾的漁人艇仔以及秋之漣漪,諸如此類,自是秋之實景,美之或否,盡在所見之中了。

又憶起達夫先生的文句,說南國的秋天,與北國相比,“正像是黃酒之與白乾,稀飯之與饅頭,鱸魚之與大蟹,黃犬之與駱駝”,那真是形象生動到了極致,而且,那一對對列爲比較的雙方,前者與後者都是極好的東西。

但又忽然想起近些年來媒體頗爲頻繁的報道,曾經達夫先生筆下“來得清,來得靜”,雖有“悲涼”情緒縈繞其間,卻“願把壽命的三分之二折去,換一個三分之一的零頭”來留住“北國的秋天”,今天或許少了一些“悲涼”的故事,但是啊,“靜”已不復存在不說,即便是“清”之一項,靠的怕也只有來自西伯利亞凜冽的北風了。

那麼,對我眼前我處着的“秋的意境與姿態,總是看不飽,嘗不透”的南國之秋,又當作何評說呢?

完於 20**年11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