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態何妨,只要美麗散文

舒緩而莊重的樂曲聲中，一對妝扮得格外光鮮亮麗的帥哥美女肩並着肩手挽着手，在人羣的簇擁下從遠處向着臺上緩緩走來，美女身後潔白的紗裾，被一對天使般的童男童女虔誠地擎在手中……這樣的場景，相信大家都不會陌生。如果你是個關注細節的有心人，你一定會發現，那位剛剛晉升爲新娘的美女，早已把平時披散在肩上的長髮燙成了烏黑油亮的大波浪，或者乾脆挽起長髮在頭上盤成了精緻的髮髻。也許你還會進一步發現，在那烏黑的髮髻上，點綴着一束小小的頗爲精美的花草，雲片般朦朧的綠葉襯托着鮮豔欲滴的玫瑰或者蝴蝶蘭。

每每這種時刻，我總是會情不自禁地冒出一些怪異的念頭，比如，平時瞧着挺普通的新娘子，爲何經過一番妝扮，就會出落得如此靚麗？也許大家都比較願意把功勞歸給於化妝師，可我卻總覺得不能埋沒了新娘髮髻上那疊翠般的文竹。俗話說紅花還得綠葉襯，今天的文竹，不僅把玫瑰或者蝴蝶蘭襯得更豔，而且把新娘襯得更美了。

沒錯，如今的文竹，早已被廣泛地運用在現代花藝之中，無論是藝術造型插花作品，還是花店裏的商品花籃花束，都少不了文竹的點綴和陪襯，特別是在新婚禮儀用花上，文竹更是大顯聖手，從新娘的頭花、捧花，到婚宴的桌花、臺花，再到婚房的瓶插、花籃，還有婚車的花卉裝飾，都可以見到文竹那獨特而優雅的飄逸身姿。

不過這也就是近幾十年興起的時尚之風，記得我們小的時候，文竹都是被當作盆景或盆栽欣賞的。事實上，這種百合科天門冬屬的多年生常綠植物的確更適合於作爲盆栽觀賞，因爲它擁有非常獨特而美觀的枝葉和株型。文竹的葉片狀如綠羽、輕盈纖細，層層疊疊、灑脫飄逸，色澤翠綠、四季常青；其枝幹也是纖秀挺拔、有節似竹，形態優雅、獨具風韻，宛若文靜嫺雅的竹子，不用修剪便能自成雲片盆景狀，因而得名“文竹”，或稱“雲竹”、“雲片鬆”，都感覺惟妙惟肖，甚是妥貼。

你別看文竹的姿態如此瀟灑美麗，其實這是一種非常變態的植物。也許我這麼說，會遭致全國各地的文竹粉絲尤其是那些中老年文竹愛好者拍來的磚頭，不過我的言論絕非肆意詆譭，而是有科學依據的，你要是不信的話，親自動手養上一盆文竹，便很快就能領教它的變態功夫。

也許你買回來的時候，是一盆文靜優雅的文竹，高度充其量也不過是幾十釐米，但是隻要你耐心地養上兩年，它就會開始露出長牙舞爪的本性。到那時你會非常吃驚地發現，原本纖弱秀麗的葉叢間，忽然間萌生出許多新的枝葉，卻不再那般靜靜地展開羽翼般美麗的綠色針葉，而是一個勁兒地向上躥向上長，逮到可以攀附的東西便毫不猶豫地糾纏上去，不爬上兩三米的高處是不肯停歇的。

其實你根本用不着驚訝，原產於非洲南部叢林之中的文竹，本來就是一種藤本植物，寄生盤旋，攀爬生長本來就是其與生俱來的天性，只不過在文竹種子發芽生長數月成型後的兩三年間，它的植株成長得相對比較緩慢，因而能夠保持枝繁葉茂的姣好姿態。人類便是利用了文竹在這個年齡段最佳的觀賞時期，爲其配上精緻的小盆鉢，或配上山石，或植上苔蘚，將其製作成妙不可言的盆景和盆栽的。而當文竹長到第三年，便開始進入成熟階段，獨立意識不斷增強，不再任由人類擺佈了。這時抽生出來的文竹枝葉會不斷地向上攀援生長，並且開花結果。有意思的是，越是後面抽生的枝葉，越是一年比一年長得高，這種“性解放意識”簡直讓人類相形見絀。

估計你還是會不太想得通，從來只聽說過有用莖幹上的觸鬚或吸盤來攀爬的藤本植物，卻沒見過還能用葉片來攀爬的。殊不知，這正是因爲你受了文竹變態功夫的矇蔽所致。其實，我們所見到的文竹葉片並非它的葉片，這樣說起來似乎有些饒舌，但事實就是如此，這些被我們越來越廣泛地用來陪襯鮮花的“綠葉”，實際上是文竹變態的枝條。而真正的文竹葉片早已退化成緊抱在每節莖幹基部的一個個尖端刺狀的.鱗片。

文竹的這種變態行爲估計是與其原產地有關係的。作爲生長在叢林中的一種草本植物，要在密林籠罩的環境中出人頭地，它必須藉助別人的肩膀不斷地向高處攀爬。爲了達到這個目的，它就不得不犧牲掉可能帶來累贅的寬大葉片，將之退化成更能保護好莖幹的帶刺鱗片，同時，將具備攀援功能的枝蔓進化成隨時可以舒展開來的葉片形狀，以獲得足夠的陽光來爲自己增加生長所需的養分。沒想到如此一來，就變出了讓人類青睞有加的優雅風韻來。

如此說來，新娘髮髻上插的應該並不是什麼綠葉，而是植物的莖幹枝條了。想到嬌媚的新娘頭上竟然插着樹枝招搖過市，事情好象忽然變得有些滑稽了。不過事實上，這種想法純屬庸人自擾，因爲並沒有人會去關心新娘子頭上插的到底是文竹的葉片還是枝幹，大家只關注由此帶來的那份美麗，這就足夠了。看來，只要美麗就行，管它是否變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