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臺上的那盆梔子花散文

五月，週六，清晨，窗外小雨淅洌洌地下個不停。老天這個怨婦，也不知是誰惹惱了她，都這樣哭了快來半個月了。哪來這麼多淚水啊，你就不能停停嗎？懶得起牀，正好可以彌補一下昨晚失眠丟失的瞌睡。至於昨晚爲什麼失眠，我也說不明白。反正腦海裏一直在想昨天領導批評我的事。數綿羊吧，數去數來都是領導那張繃得老緊的臉。

一股淡淡的梔子花香如細絲般飄入鼻內，仔細聞時卻又不在了。轉身不理他，他卻又飄蕩而來，這惹有惹無的清香倒也還算是無聊中的一點享受吧。突然發覺不對啊！家裏沒人買花，鄰居也沒種梔子花，哪裏傳來的花香呢？難道是？不可能吧？帶着滿腹疑問，趕忙跑到陽臺上查看究竟。

在一大堆雜物的掩蓋下，果然有兩盆梔子花。其中一盆已不知於何時死去，只剩下幾根乾癟的枯枝直刺刺地指向天空，好像在控訴種花人對他的冷落。另外一盆卻頑強地活着，並且長出了兩個弱小的花蕾，有一個已經微微開放。剛纔的花香無疑是它散發出的。我欣喜若狂，如獲至寶般將它捧進室內，仔細打理起來。

這兩盆梔子花是去年這個時候，我和妻從花市上買回來的。當時他們長得枝繁葉茂，開滿了白色美麗的鮮花，老遠就能聞到他們沁人心扉的花香。正是因爲如此，才讓根本就不懂得養花，更不懂得賞花的我倆有“雅興”把他們買回家。剛買回來的時候是放在室內的，因爲濃濃的花香實在讓人陶醉，倒還隔三差五地照顧他們一下。等到十幾天的花期過後，一是閒他們佔地方，二是兩歲的兒子老是去摘他們的葉子，就把他們搬到了陽臺上一個極不起眼的角落。後來家裏買了幾樣新傢俱，舊傢俱也被放到了陽臺上，剛好把這兩盆梔子花給擋住。從此，他倆便離開了我和家人的視線，過着自生自滅的生活。

陽臺上的日子對他們來說比野外更艱難。這裏能接受到的雨水實在少得可憐，每天也只能在清晨才能享受兩三個小時的陽光。這樣也就罷了，他們還得接受來自樓下不斷揚起的灰塵。也正因爲如此，對他們中間居然有一盆還活着，我才感到如此吃驚。

眼前這盆梔子花簡直糟糕透了。兩三根纖細的枝幹，七八張耷拉的葉子，兩個小得幾乎可以忽略的花蕾。厚厚的灰塵把葉子蓋得嚴嚴實實，只有剛長出的嫩葉還看得出半點綠色。即使是剛開出的這朵小花也極不對稱，一邊花瓣大、一邊花瓣小，一看就是陽光照射不均勻的結果。

我用清水輕輕地衝洗它的葉子，因爲灰塵實在太厚了，光靠水衝根本無法衝淨，只得用紙巾一張一張地擦洗。我細心地擦拭着這些葉子，彷彿是要把這一年來對它的虧欠都補回來。這些厚厚的灰塵掩蓋下的柔弱的'葉子居然沒有一張是健康的。要麼已經起了嚴重的皺褶，要麼早已發黃一大半。即使有那麼一兩張稍微好一點的，也是那麼的纖薄，稍微用一點力就會把他們擦壞。天哪！如此糟糕的狀態，它早該像另外一盆那樣慢慢枯萎直至死去。但它不但沒有死去，而且還頑強地開出了花朵，真算得上是奇蹟了。

一邊打理着這盆堅強的小花，我一邊開始胡思亂想起來。小花啊，小花，你可真夠“倔強”！在過去的這三百多個日子裏，你經歷了酷暑與嚴寒的考驗，挺過了陽光、雨水奇缺的艱難，在無人問津的角落裏頑強地生活着。你完全有理由光榮地死去，把一切的責任推給那些只顧欣賞你卻不懂得照看你的人們。然而，你卻盡職盡責地活了下來，該你爲人們奉獻花香的時候，即使是幾朵並不豐滿的小花，你也算是鞠躬盡瘁了。你這是圖的啥啊？

想到這裏，我不禁想起了昨晚的失眠。不就是工作中一個正常的失誤嗎？領導也不就是幾句正常的批評嗎？我爲什麼會失眠呢？我是在擔心什麼吧？我又想起了以前的失眠，有時是受到了批評，有時是受到了表揚，有時是和同事一點小小的矛盾，甚至有時因爲一個眼神，我都會失眠。我是不是太敏感了？如果有一天，我也像這盆梔子花一樣，被丟在一旁，在三百多個日子裏無人問津。我會怎麼樣啊？是像另外一盆那樣默默地死去，還是像你一樣頑強地活着，甚至還開出屬於自己的那朵梔子花。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發。”而你，卻在沉默中沉默。

清洗完畢，再次將它擺到室內，一縷陽光射到剛開的花瓣上，雖算不上嬌豔，確有一種林黛玉般柔弱的美。擡頭看窗外，雨不知什麼時候停了。太陽從淡淡的雲層裏露出了小半個臉，正猶如小姑娘般在掩面偷笑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