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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味小吃的短文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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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 皮

三味小吃的短文散文

過年了,吃的更多的早餐還是麪皮。倒不是食物油膩,而是吃麪皮已成了習慣。

最早接觸面皮是八十年代初期。不知從什麼時間起,小鎮上有了兩家賣麪皮的。當街擺一張小方桌,五六把小凳子,幾套碗筷,辣椒罐,醬醋瓶,味精包,設施雖說簡易,吃麪皮的人卻不少。年少的我也會纏着大人去吃,大概幾分亦或是一毛錢一碗,坐在街邊吃得津津有味、熱汗淋漓的。大人們許是省錢或者真的不餓,通常會站在一邊聊天。只是這種美食,不知是我胃口軟還是放置時間長的緣故,幾乎每次吃完都會讓我鬧上幾天肚子,甚至發燒感冒。

於是大人們就會在家裏自己蒸麪皮吃。現在吃麪皮是家常便飯,但那個年代,人們還沒有完全擺脫溫飽線,家家的糧食普遍緊張,小麥麪粉更是短缺。蒸麪皮正是用了標準粉攪成麪糊,盛到平底矮幫的白鐵皮圓鍋裏,蓋在摻了水的鐵鍋裏蒸。三五分鐘後,一張又白又薄的麪皮便平展展地躺在案板上了。沒有更多的調味料,只有墊底的蔬菜和鹽巴、蒜水、紅辣椒,有時候是放了自制的食醋,有時候乾脆就是加熱的漿水湯。簡單的食物卻清爽可口,時至今日仍不能忘懷。

後來去漢中上學,學校的胖保安在校門口開了一家麪皮攤,週末的時候我們會邀三約四地去吃。那時候,在我們的心目中胖保安是屬於壞人級的。淺底的小碗裏鬆鬆垮垮地搭着幾根麪皮,硬如鋼絲,冷似冰棍,倒是辣椒異常地火辣,無論什麼季節都能辣出汗來,吃着這樣的麪皮,心裏默默地詛咒着商人的奸詐,幾年下來,竟然養成了喜食冷麪皮尤其是冰凍麪皮的嗜好了。

麪皮真正成爲家常便飯是參加工作之後,特別是回到縣城後的事了。春夏秋冬,隔三差五地都會去街上吃麪皮,也有買了回家調着吃的。也是在這時才知道街上賣的麪皮大部分是米做的,當然也有面蒸麪皮和麪筋麪皮。想想西安人把漢中麪皮叫米皮或者涼皮的,起初還很納悶,回頭想想,也是,人家從原料和溫度的角度起名,咱從物理形狀的角度起名,也沒啥大驚小怪的,說不定人家還笑話我們,說我們漢中人米麪不分呢!麪皮這東西,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要求,有不要辣椒的,有不要蒜水的,有不要味精的,也有要醋少的、辣椒多的、寬窄合適的……還有不要這樣那樣調料和底墊的……真的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五花八門,衆口難調。比如說我,就特別怕酸,每次吃麪皮都要提前告訴賣家少放醋,到省城去吃涼皮,最怕那個酸勁,只好每次都是自己調了吃。還有就是春夏秋冬都喜歡吃熱麪皮,尤其喜歡把剛從熱氣騰騰的籠屜裏揭下的麪皮,整張地放到兌好的調料裏,用筷子撕了吃,不過這樣的吃法畢竟異乎尋常,時常會引了旁坐的側目。

任何可口的食物吃久了都會上癮,久了不吃便會很饞,麪皮也不例外。每次出差,凡是有面皮的地方,都會走到哪吃到哪。當然,離開漢中麪皮便會變味,我明白這是地域的原因,正如重慶的火鍋和西安的羊肉泡到了漢中,反倒是漢中人喜歡重慶和西安人覺得難吃一樣。不過我倒不怕,出差在外,無論東西南北,真要熬不住了便會去當地找麪皮吃,辦法是萬能的,和賣家商量好了自己放調料,讓口味儘可能地適應自己,後來,好多同事知道了,都如法炮製,解了相思之苦,呵呵。不過即便如此,幾乎每次出差回來後第一頓飲食都會是麪皮,我知道,這麪皮的味道,其實就是家鄉的味道,走的越遠、越久,想得越狠,念得越切嘛!

如今的麪皮不再偏居陝南或者西北一隅了,已經遍佈大江南北、長城內外,成了舉國名吃,上至國內外元首,下至咱小老百姓,食客日衆。相信未來的.某一天,麪皮一定會成爲地球村的村頭小吃的!如此看來,咱這吃麪皮的習慣還是不改的好啊。

罐罐茶

我所在的山區小縣,縣雖小但東西南北飲食迥異。就說早餐,東路人常吃苞谷末疹子,南路人以苞谷面散面飯爲主,雖說也吃苞谷疹疹卻是稍大顆粒的苞谷瓣瓣,配了黃豆瓣或其它雜糧煮熟了吃,貌似八寶粥或臘八粥的。西路人既不吃末疹子也不吃散面飯,而是喝麪茶,實際是茶葉和調料水熬成麪糊糊放了核桃仁、豆腐丁、肉丁等各色佐料,就着饃饃吃。北路產米,早餐以稀飯居多,但也有間或喝茶吃饃的。就全縣而言,由縣城向四圍擴展,距縣城越遠早餐的特色越是明顯。

我是生在南路的,從小吃了四年的散面飯後舉家遷到西路。奶奶、母親俱是地地道道的南路人,但由於入鄉隨俗和鄉俗難改的緣故,我家的早餐在很多年都保持着西南兼有的風格,時不時地面茶和散面飯交替着上桌。

西路人把麪茶叫罐罐茶,因爲茶湯是在陶土的罐子裏煨着火塘熬製而成的,也許是火塘裏熬的緣故,當地人不叫熬茶,叫燒茶。但到我小時候的時期,人們已經開始在鐵鍋裏熬茶了,原因大概是生產生活的節奏快了,嫌罐子裏燒茶太慢,尤其是找了許多幫忙幹活的人來,燒上半天的茶還有人嘴脣沾不了碗沿。記憶裏也有在院場裏生了很多的火堆,煨上好多的罐子來燒茶招待幫忙人的場景。但終歸是費時費事費力,大部分的麪茶終於還是用鐵鍋熬了來喝,只有少數的老太太依然保持着罐罐燒茶的習慣,當然,這種習慣時至今日也還是有的,只是比起過去,也許是絕無僅有的了吧。

只是那時的老太太燒茶,據說僅僅是個人愛好,與家裏的早餐沒有直接關聯。說是老太太一大早起來,就着火塘,燒着大鐵皮茶壺,鼓搗着小罐,旁若無人,自熬自品,自享其樂,除了家裏最小的孫子,別人是定然無份的。我並不全信,至今也沒有搞明白。也許因爲我家是吊莊戶,距山下的莊子較遠,很少去莊裏走動,也或許是因爲我小時候比較乖巧聽話學習又好,呵呵,所以我到很多家裏去人家都比較喜歡我,家家老太太燒的罐罐茶我大抵都是能喝到的,說實話,很香,由是過一段時間便會央着奶奶給我燒茶喝。

西路人有句話,說每年過年的大肥豬全都在罐罐裏煮了,意思是燒罐罐茶非常費材料。那時期我家的境況並不好,只是奶奶寵孫子是人之天性,每次奶奶都會把一隻黑黑的、半大不小的陶土罐子煨在紅紅的火塘裏,放上油,炒了茶葉,加上藿香、雞屎藤等調料,熬了水,攪成麪糊。沒有肉丁、豆腐丁等更多的佐料,奶奶就把收藏了很久的核桃拿出來,埋在塘灰裏燒,等到燒熟時,用火鉗夾出來,放到火塘邊的青石板上,用了小腳去踩。或許是奶奶的鞋子太舊了,鞋底子磨得很薄,常常是核桃嵌在鞋底上,甚至是燙了腳跟。剝開核桃,奶奶會用雙手將核桃仁揉碎調到茶湯裏。茶雖然簡單,但我一直覺得奶奶的茶並不比地道的西路老太太的茶燒的差,也正是這樣簡單的飲食伴着我一年一月地漸漸成長,我甚至覺得這簡單的飲食可以培養一個人簡單的性格。

後來在西路工作,有一年到青泥河權力村指導秋播生產,天氣陰冷不慎感冒了,農家大哥把我邀到家裏,說是要給我熬兔耳茶治感冒,我甚是好奇,便和同事去了他家。農家大哥把一隻小小的蛐蛐罐放到火塘裏燒熱,放上少許豬油、核桃仁、地胡椒,調上面粉,直接熬成茶湯,放上鹽讓我喝,燙燙的茶湯非常適口,香、辣、衝、醇,說不出的好來,最爲神奇的是,僅此一喝,感冒當下便痊癒了。後來,我調離了西路,雖說老是想念兔耳茶的美味,只可惜遍問身邊人士竟沒有一個知道何爲兔耳茶的,更沒人會熬製,我恍惚中有了武陵人誤入桃源仙境的幻覺來。

再後來在西路搞社教,住在藥木院村的一個老太太家。老太太早中晚都要用蛐蛐罐燒炒青茶。將罐子燒熱,放上油、鹽,將茶葉炒了,摻上水燒開,潷到小瓷盅裏有滋有味地品。老太太時不時地招呼我,我看得眼饞便喝了幾次,非常地有滋味,只是沒想到這東西容易上癮成癖,社教完了的那年冬季,我竟然在家裏喝自己親手燒製的炒清茶過年,被父親笑話了很久。

奶奶走了,時常熬茶的便是母親。父親走了後,母親一個人住,我得了空便會回家,有時候刻意的讓母親給自己熬茶,茶依然適口,只是看着母親忙忙碌碌的身影和漸次滿鬢的白髮,我忽然覺得,母親鍋裏熬的除了茶湯,還有那逝去的歲月和溫暖的時光。

不知從何時起,縣城裏有了不少的賣茶人,生意自不待言的好。妻子是東路人,不太熟悉和習慣熬茶,我便去街上喝,時常不吃饃饃只喝茶。街上的茶油多、佐料多,卻沒有家裏的茶香,更沒有一絲的鄉土氣息,倒是顯得貴族化了許多,或者也可以叫着土豪吧。這樣的茶,喝得久了,我竟然胃上反酸,十分地難受。說與賣茶人,賣茶人笑着說我不會喝茶。我辯解說,我喝茶的歷史可能比你做茶的歷史悠久,再說你看那些拿着筷子、勺子撈着佐料吃的人才是不會喝茶的嘛,我怎麼會呢!呵呵。只是私下裏想想,也覺得納悶。後來去同事老家玩,同事家在西路,豐盛的佐料,香釅的茶湯,我吃得口滑,一連喝了四碗。還有一次去城北的幹水磨村,村書記的內人在火盆裏用不鏽鋼的茶缸給我們燒茶,茶非常的香,單茶湯不放佐料就讓人愛不釋手,我也是一連喝了好幾碗。只是這兩次喝茶,都讓我胃上反酸了很久。去醫院查,胃好好的。

朋友諷刺我是時位之易人,說環境變了連家鄉的茶都不會喝了。我笑笑,我心裏明白,我不是嫌貧愛富之人,我只是適應不了當下的陽春白雪罷了。

菜豆腐節節

秦嶺山區不僅小氣候明顯,有十里不同天之說,而且地方語言的差別也很大,十里不同調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除了這兩樣便是飲食差別了,隨便一個地方,東西南北都有差異,即便是同一種飲食也有不同的做法,菜豆腐節節便是一例。

菜豆腐節節是山裏人待客的佳餚,可就是這種再尋常不過的食物,顧名思義卻也產生歧義。可以理解爲菜豆腐、節節,也可以理解成菜、豆腐、節節。先說菜豆腐吧,一種是做豆腐時把白菜或青菜放到鍋裏,豆腐做好了,白菜青菜夾在豆腐裏叫菜豆腐。另一種則是用漿水湯點的豆腐,秦嶺山區的人把漿水菜叫酸菜,用漿水湯點出來的豆腐也叫菜豆腐。還有一種是把豆子磨了,豆漿豆渣一起放到鍋里加熱,快要沸騰時直接加上漿水菜點成的豆腐花,山裏人叫粗老冠,也叫菜豆腐。再說節節吧,是指和普通麪條一般粗細但要短許多的面段,有玉米麪做的,蕎麪做的,豆麪做的,還有用玉米麪、蕎麪、豆麪分別和着小麥面做的。這些不同的菜豆腐和節節的結合都叫菜豆腐節節。

粗老冠滿口竄,我打小就不愛吃,慢慢長大了,生活條件一天天好起來,吃粗老冠的時候漸漸地少了,到後來終於有很多年再也沒有吃過粗老冠了。我也漸漸明白,之所以做粗老冠吃,是因爲那年月普遍缺糧,家家都捨不得扔掉豆渣,於是便把豆漿豆渣和着酸菜一起吃了。白菜或青菜做的菜豆腐並不常見,我在基層工作時也只是在陝南西部的個別鄉鎮偶爾地吃過幾次,味道很不錯,只是覺得豆腐裏夾着菜,襟襟串串的,適口性差了很多。如今無論是家常便飯還是街頭巷尾菜豆腐節節店裏賣的全是清一色的另一種菜豆腐節節,那便是我先前提到的對菜豆腐節節的第二種理解——菜、豆腐、節節。

菜是各色的小菜。韭菜、豆芽、黃瓜、茄子、泡菜、芹菜、竹筍、香椿芽、青辣椒、土豆絲、折耳根等等,隨着季節的變化而增減變化,或涼拌或熱炒,大盆小鉢地放在店裏,任食客自由選擇,挑到小碗裏下飯。這是在菜豆腐節節店裏,要是到了農家,除了若干素菜,熱情好客的山裏人還會給你端出一盤盤豆豉炒臘肉、黃花炒木耳或者其他的熱菜來。記得一次和朋友們戶外,提前在一農戶家聯繫了菜豆腐節節,吃飯時,熱情的農家竟然上了十幾道小菜,有葷有素,有涼有熱,弄得我們很不好意思。說實話,很多人吃菜豆腐節節主要是衝着小菜去的,像我就是這樣,小菜差的店我去上一次就再也不去了。當然店主也十分清楚這一點,所以任隨食客挑菜從不反對。尤其是城裏人,大部分吃菜勝過吃節節。有一次也是戶外,去一農家,人家一家幾口忙活了半夜,給我們做了七十多人的菜豆腐節節,可第二天中午節節剩下了大半,小菜倒是老早就沒了,不得不又弄了一次。

秦嶺山區盛產大豆,當地人叫黃豆,春夏種、秋冬收,每到秋來金黃一片,滿山遍野全是的。先民們就地取材,用石磨把豆子磨碎,用籮兒或布口袋濾掉豆渣,將豆漿放在鐵鍋裏燒熱,用清亮亮的漿水湯點成豆腐花,撈出來放到竹製的淘兜裏,放上石磨或其他的重物壓幾個小時,豆腐便做好了。這豆子是自家地裏收的,磨子是山裏的石頭打的,漿水湯更是家家戶戶一年四季裏都有,看來這漿水豆腐還真是咱秦嶺山人的土特產啊。如今做豆腐很少用石磨了,大都是打漿機,點豆腐的料也不僅僅是漿水,比如石膏、葡萄酸內酯等等,可秦嶺山人除了少數人用石膏外大部分還是用漿水點豆腐,道理很簡單,一則漿水豆腐好吃,二則漿水湯比石膏便宜,且家家都有。

玉米、小麥、蕎麥、小豆是秦嶺山區最常見的糧食作物,很自然就成了做節節的原材料。小麥面和玉米麪混合着做節節是傳統的做法。當然街上也有賣蕎麪、豆麪節節的,價格還格外地高,這在糧食困難年代是權宜之策,而今卻成了稀罕物什。把玉米和小麥麪粉按一定比例混合了,摻上水,和勻了使勁地揉,揉勻之後用擀麪杖擀開、擀薄,最後全部卷在擀杖上,用菜刀順着擀杖剖開,再橫着切成細條,就成了節節。煮節節最好的是撈完豆腐的豆腐水。一來是廢物利用,二來豆腐水清爽可口,解熱消暑而且暖胃,尤其是胃口不開或者宿醉的人,喝上一碗豆腐水感覺就像換了個精神勁似的。也有另外燒了水煮節節的,叫清水節節,這也是一種吃法。節節煮好了撈在碗裏,鏟上幾鍋鏟豆腐蓋在上邊就着小菜吃,這便是如今的菜豆腐節節了。

菜豆腐節節從原材料構成不難看出它的優勢,高蛋白、低脂肪,碳水化合物、維生素、微量元素樣樣不缺,着實是現代人的健康佳餚。如今,菜豆腐節節已經走出秦嶺山區,走向外面的世界,越來越多的人正在漸次地愛上家鄉的美食,作爲菜豆腐節節的孃家人,真有一份由衷的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