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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哀思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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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而至的噩耗,使我的這個秋天一下子變得悲傷了起來。我佇立在蕭瑟的秋風裏,一任兩行清淚在臉頰上緩緩流淌。

秋天的哀思散文

那是一個陰霾的秋日,我到關山深處的一所小學去看望一位朋友。朋友陪着我漫步在鄉村小道上,觀賞着秋日的美景,十分愉悅,真正的心曠神怡。忽然間我記起曾經的同事老樑也在這所學校任教,便問朋友:“怎麼沒有見樑老師呢?是不是內退了呢?”

朋友怔怔地看着我,看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咋了啊?”

“樑老師在暑假就去世了!”

我一下子如遭雷擊,愣怔在秋風裏。

樑老師名叫樑瑞清,十五年前在山寨的新莊小學我們曾經同事一年。

1997年的秋季學期,學區調整了教師,我所在的新莊小學調來了兩個教師,一老一少,少的比我小兩三歲,是公派教師;老的大我五六歲,是民辦教師。那老的就是樑瑞清老師,當時教齡已經快二十年了,但依然是個民辦教師。初見樑老師,並無太多的好感,他身材瘦挺,一張黑臉也很瘦削,眼泡很大,茶癮煙癮極大,話不多,卻很剛硬。

慢慢地熟悉了,才知道樑老師是個很健談的人,最令我敬重的是他的敬業和顧全大局的意識。那時候學校一百來個學生五個老師,每個人兩門主課,一三年級的語文最難代,每年排課的時候這兩門課是最難一次排好的。教導主任就是和樑老師一起調來的小李,因爲他和樑老師在一個村子,又曾經是樑老師的學生,所以在排課的時候很爲難。我便找樑老師徵求他的意見,他竟然有點生氣了,說是我們太小看他了,他是來工作的,學校排啥課他就代啥課,這有啥難爲的呢!我倒爲此感到很羞赧,爲自己的心胸狹窄而慚愧。

中期考試的時候,樑老師所代的一年級語文三年級語文成績名列全校前茅,我對這個當時月工資只有220元的老同志產生了由衷的敬重。閱完卷子的那天晚上,我們住校的四個同事湊了點錢,買了兩瓶酒和兩隻兔子,說是祝賀中考第一名。因爲樑老師工資微薄,我們本來是不要他出錢的,可是他執拗着要掏錢,一張黑臉漲成了紅臉,只好收了他的錢,那黑森森的臉上又綻開了笑容。那晚上樑老師喝了不少酒,晚上十一點多了還談興很濃,給我說他的家庭,說他的運氣不好,因爲他在七十年代末就在平涼師範畢業,和他一起畢業的同學大多成了吃皇糧的公派教師,唯有他還是民辦教師,還拿來他的平涼師範的畢業證讓我看。我在爲他深深抱不平的同時,又安慰他向前看,機會還有的是。

第一學期將要結束的時候,我受樑老師之邀第一次到了他的家裏。他家在關山腳下的一個叫甘河的小山村,比我的老家條件好一些,一溜五間青堂瓦舍在村子裏算是比較好的房子,想着樑老師的工資那麼微薄,竟然把家裏建設的這樣好,不由得我又一次對他心生敬意——這是一個男人多年艱辛努力的結果啊!在樑老師家我受到了他們一家人隆重的招待,第一頓吃了瘦肉炒粉條,第二頓接着又是手擀麪,直吃得我的肚子上好像倒扣了一口鍋。樑老師的老婆是個很賢惠的農婦,他的女兒、兒子雖然都是年不經事的少年,可是對我倍加熱情,使我感受到了家的溫暖。那天夜裏,我和樑老師睡在他家熱騰騰的火炕上,鋪蓋着他老婆專門給我找出來的新被褥,我們聊了很多的話題,直至深夜才睡去。

第二天一早我準備回家,因爲那天是我的生日。我的執拗引起了樑老師的注意,再三追問我要走的理由,無奈之下我說了實情,不料樑老師和他老婆更加不讓走了,說是剛殺了豬,專門弄些瘦肉要給我包餃子吃。就這樣,一直到我吃下一大盤餃子,飽嗝連連時,樑老師一家才送我啓程。那頓餃子,給我留下了難以忘懷的記憶,因爲在我們這裏,只有最親愛的人過生日時,家裏才包餃子給他祝賀生日啊!

新莊學校地處關山林緣地帶,一到秋季作物收穫的季節,就有三四個打獵的農人抽空打獵,打到了兔子、山雞之類的,就拿到學校賣給我們,一隻兔子七八塊錢,一隻山雞也不過六七塊錢,每次有獵物送來,我們便輪流做東,改善一下單調的生活。因爲樑老師的工資太少,我們便不讓他掏錢,他也感覺到大家的真誠,不再執拗,只是每次剝皮燙毛之類的髒累活兒都是他包攬的,他認爲只有這樣做,纔不愧對大家對他的真誠。

一年後,樑老師以一個近二十年教齡,四十來歲的中年人又一次走進了學校——爲了能夠轉正,他只好到靜寧再次上學。那兩年,爲了上學,他好像貸了兩三千元的貸款,好在上學回來之後,他終於被轉爲公派教師。

樑老師上學回來之後,我調回了馬峽學區。在他剛轉正的那年秋季,他拎着買來的兩隻兔子走了二十多裏山路來學校看我,不巧的是我那天恰好去了縣城辦事,樑老師連一口水都沒有喝上,留下兔子又回去了。以後由於在兩個鄉鎮工作,我們見面的機會也不算多,但是無論我家或者他家有啥大事,彼此都互通信息,相互走動。他的女兒出嫁,兒子結婚,孫子滿月我都專門去參加了。我母親的三週年紀念日,樑老師跋涉了三十多裏山路,專門來參加了祭奠。我們的友誼就如空氣,雖然不是多麼的濃烈,卻彼此一直關注,沒有因爲地域的'阻隔和時間的流逝而疏遠或者淺淡。

去年秋季的一個週六,樑老師打電話給我,說是給我捎了一袋子洋芋要我去拿。等我跑到車站,老遠就看見他一如既往地裂開大嘴笑着,旁邊立着一大蛇皮袋子洋芋,最少也要八九十斤的重量。我抱怨他拿得太多,他說自家種的,吃完了再捎給我。他興奮地對我說給兒子在城裏買了一套二手樓房,將近三十萬元呢,他正跑着貸款呢!我爲自己幫不上他幾文錢而羞慚——因爲我買房子的時候,樑老師把他的住房公積金曾經借給我做積壓,現在他需要錢了,我卻幫不上一分一釐!他嘿嘿地笑着說:“你也忒小看你樑哥了,錢的事不用你操心,已經有了眉目了。”

又過了兩個多月的一個週末,樑老師打電話給我,說是給兒子把房子買好了,那天往進搬家呢。下午放了學之後,我專門找到他買的樓房,向他表示祝賀,他很高興我能到他的樓房裏去,執意挽留我一起吃了晚飯。吃飯的時候我發現他很疲憊的樣子,就關切的詢問是不是身體不舒適,他說是跑貸款跑的來,現在事情倭也了,緩幾天就好了。我也信以爲真,勸他好好歇息幾天。

誰料想,那次的晚餐竟然是我們的永訣!

本來今年的年末,樑老師就到了離崗退養的年齡,辛勞了大半生的他就可以含飴弄孫,安享晚年了,孰料苦盡甘來才短短的12年時間,在正值人生中年的55歲之時,他竟然撒手人寰,溘然逝去了呢!

瑟瑟秋風之中,我只有焚化詩箋做紙錢,以此來寄託我的哀思和悼念。

長歌當哭,爲又一個好友、同事的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