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骨丸子散文

喝過臘八的地瓜糊糊沒幾天，父親就趕集去了。臘八粥因爲生活的艱辛，豆不多，而省略掉了，被黑黑的地瓜面糊糊所代替。但這絲毫不能減弱對年即將到來的興奮跟激動。盼望着，盼望着，年近了。

母親在做豆腐，汩汩的熱氣從廚房裏帶出了豆花的清香，忍不住吞了兩下口水，端個碗等着她往鍋裏放完滷水就大快朵頤。父親正在陽光下眯着小眼睛欣賞剛買來的竈王爺的畫像，“祀竈日”快到了，還得趕緊請人寫兩幅對聯去。姐姐在院子里正把一根長竹竿上榜上笤帚，準備着臘月二十四日好“撣塵”。

就着豆腐腦吃着辣椒卷煎餅，看母親把一捆幹海帶泡到做豆腐剩下的熱漿裏，準備發起來，腥鹹的海帶味立時勾起了我的饞蟲，想着不久就能吃上幾頓美味的豬肉白菜燉海帶，心裏別提有多美了。母親把豆腐壓成塊，問：今年，你們最想吃什麼？四個腦袋立即湊上前去齊聲答：雞骨丸子了！家裏來了客人或者除夕夜那天才能吃到的'雞骨丸子，誰不想念？

母親猶豫再三，還是殺了那隻還能生蛋的雞，燉了一鍋鮮湯，肉自然是送給了有嚴重的氣管炎上氣不接、骨瘦如柴的爺爺了。骨頭就放到石臼裏搗碎，跟豆腐混合，再加入鹽蔥姜沫，做成丸子上鍋蒸熟，美味的雞骨丸子就成了。雖然吃起來時不時地有點嗑牙，但透着骨髓香的雞骨丸子真是人間美味啊！

記不得那年是怎麼回事，反正自從吃掉了一人三個雞骨丸子的指標後，就脣齒留香得難以自控，以至於整個下午都圍着盛放雞骨丸子的櫥子亂竄，不知不覺中就吃掉了整盤。

母親很快就發現了，用鞋底板子狠狠教訓，之後又撫摸着我的傷口用圍裙抹眼淚，很無奈地說，你叫我上哪裏再弄一隻雞來做？你姥爺來了，我拿什麼來招待他呢？

想起那年的雞骨丸子，就想起了小時候母親忙年的日子。爲了打發一家人的歡喜，她總是變着法兒地花最少的錢，過最寬裕的年。鞋底自己納，鞋樣自己繡，剪紙自家剪，對聯託人寫，連掃把子都是自己扎的……。事事躬親的年雖然因爲物質的貧乏而多了些酸澀，但精神上的愉悅和對年的熱切比之於現今過猶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