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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的中藥鋪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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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要開一家中藥鋪。不是中藥房,而是中藥鋪。中藥房,那聽起來真是太正式了,必須有一個大大的藥櫃,分門別類地擺放着各種中藥材,或許還得加上炮製、加工中藥的場所,有待客煎藥的房間等等。我不想要那麼一個大大的中藥房,我只想要一個小小的中藥鋪,幾間小小的門臉,放上一個立地的大櫃子,裏面是一個個的小抽屜,擱上我親手採集、炮製的中藥。

我想要的中藥鋪散文

當然,有這麼一句話,叫做“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所以說,雖然我只需要一個小小的中藥鋪,可是,有些東西,那還是必須要有的。

一家中藥鋪,都需要一些什麼呢?或許,我的店鋪並不需要一個“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大屋子,那樣的屋子,永遠都只屬於詩情畫意的詩人,而不屬於一個治病救人的大夫。或許,我也不需要處在一個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鬧市,要知道“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我在杏林之中,有了名號,哪怕深居陋巷,也一定會有人慕名前來的。所以,我最需要的不是這些,而是一個響噹噹的名號。我得在我的店門口,掛上一塊匾額,寫上我那中藥鋪的寶號,然後,再在兩邊掛上兩幅對聯,明明白白地告訴人們,我那懸壺濟世的志願。

店鋪取什麼名號,那可是至關重要的,水泊梁山中的好漢,還都有自己的諢號呢,比如林沖,這個名字普普通通的,可是他的綽號“豹子頭”,卻足夠威武,足夠震撼。我給我的中藥鋪取個什麼名字好呢,“同仁堂”已經有人搶先註冊了,“寶芝林”也已經歸了黃飛鴻,唉,或許,我不需要什麼夠響亮、夠帥氣的名字,就那麼簡簡單單地給自己的鋪子,取名字叫“中藥鋪”,這說不定還能給人一種一見便知,一目瞭然的感覺呢。

至於店鋪兩旁的對聯,那可絕對不能馬虎對待,“脾好醫,氣好醫,脾氣不好醫;膏可吃,藥可吃,膏藥不可吃”、“杏仁、桃仁、柏子仁,仁中求德;硃砂、神砂、夜明砂,砂裏掏金”、“但願世間人無病;何愁架上藥生塵”……不管寫什麼對聯,只要是能夠一表我的心志,便已經足夠。

至於那匾額和對聯究竟是否是出自什麼名家之手,我倒是不怎麼在乎,要知道,“小李飛刀”李尋歡那名列兵器譜前三甲,例不虛發的飛刀,也只不過是鐵匠隨意打造而成的呢,所以,一塊匾額和一幅對聯上的字是否出自名家,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店鋪之中的若干個小抽屜裏頭,是否有真材實料。

不錯,相比匾額和對聯這些門面功夫,對於一家中藥鋪而言,更重要的還是那些放藥的小抽屜。我相信,每一味中藥,都是有靈魂的,它們就和一個人一樣,也有着自己的喜怒哀樂。雖然作爲中藥都知道,一旦被人抓去,就會身陷沸騰的湯鍋,被人煎煮,最後被人吃掉,可是,每一味中藥,都是有着崇高的覺悟的,它們抱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想法,從容而去,它們明知道會粉身碎骨,可是,依然還是會盼望着被人買去,因爲它們知道,它們此去,是爲了救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所以,我相信,雖然每一味中藥平常都安安靜靜地躺在屬於自己的那一間小屋子裏,但是,這個世上只有甘於寂寞的人,沒有甘於寂寞的心,夜深人靜的時候,我仔細聆聽,便會聽到它們的竊竊私語,它們都在埋怨我呢,問我爲什麼還不快些將它們賣出去,它們都等着治病救人呢。

它們所住的每間房間,我都打掃得乾乾淨淨的,我和它們一樣,在等待着用武之地。每一扇“房門”前,都寫着它們的名字,那是我親自用蠅頭小楷,端端正正地爲它們書寫的名諱。它們就好像是我的兄弟姐妹一般,我叫得出它們每藥的名字,我也知道它們每味藥的藥性,模樣,來歷。

比如甘草,那是中藥中的百變小能手,是中藥中應用最廣泛的藥物之一。它的性子特別溫和,總是寬以待人,所以才能夠調和諸藥。它清熱解毒,祛痰止渴,不管什麼藥方裏頭,只要加上了它,都能夠有意想不到的功效,很多處方中,都將它“壓軸”。所以,我當然要在最合適的地方,爲它準備一間大大的房間了。

枸杞子,它是中草藥中的謙謙君子,它總是那麼平易近人,那甘甜的滋味,就連小朋友都不會討厭它。爲了延請這位藥材中的尊者,我將親自前往寧夏採集,那裏的西枸杞,纔是最爲地道的藥材。你看別的藥材,大都穿着棕褐色的衣服,可是,唯有枸杞子,這位藥中的君子,它那一襲紅色的長衫,一看就讓人覺得與衆不同,風骨卓絕。

車前草自然也是我的貴賓,不因爲別的,就因爲它是曾經在《詩經》中來回徘徊的貴客,想當年,人們唸誦着“采采芣苡,薄言採之”,然後,就將車前草一大筐一大筐地迎進了家門。不錯,“芣苡”就是車前草的別名。

徐長卿,這個名字雖然不常見,可是,也是我一定要請來的,因爲,那可是一位響噹噹的忠臣啊。想當年,趙匡胤當上了皇帝之後,將徐長卿請進了宮中供職,皇上酗酒傷胃,於是胃痛又犯了,於是,徐長卿親自去野外,採集了草藥,治好了皇上的病。龍顏大悅,便將這種無名草藥,取名叫做“徐長卿”,如此一味可以祛除風溼的良藥,當然應該在我的中藥鋪裏,有專門的`一個小房間了。

名字貴氣十足的玉簪,聽上去像是一個貴婦的名字,不過,它其實是一個女中豪傑,因爲,它一向強健,最耐寒冷,就算是在陰溼的環境下,也絲毫都沒有怨言。千萬不要因爲它像是一個柔弱的女子,就想欺負它啊,玉簪可是一個烈性女子,巾幗不讓鬚眉,它可是有毒的呢。不過,也正是因爲有毒,所以對於癰腫瘡瘍、瘰癧、毒蛇咬傷之類,有奇效。這樣的一位奇女子,自然要好生招待。

當然,我的中藥鋪自然也少不了那些獨具個性,擁有奇能的世外高人。比如卷柏就是其中之一,別看它名字普普通通,長相也是其貌不揚的樣子,可是,那可是一個身懷絕技的高手啊。它有一個小小的綽號,喚作“九死還魂草”,怎麼樣,夠帥氣吧。它是一個生活在沙漠瀚海的絕世高人,遇到實在是乾旱得受不了的時候,它的根能夠自行從土壤中拔離出來,然後蜷縮成拳頭大小,隨風移動,遇到有水的時候,再重新鑽到土壤裏吸收水分,都說植物是根植於地下,不能移動分毫的,可是,卷柏卻真的是一棵能夠自由行走的草啊。對於這樣的豪傑之士,炮製的方式也比較特別,“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這就是卷柏大俠的座右銘,我會將它全株燒成灰,用來給患有各種出血症的病人內服,若是外敷,又可治療各種刀傷,卷柏真乃一豪傑也。

當然,中藥的世界,和人類的世界也是一樣的,也會遇到各種各樣的矛盾和衝突,有什麼“十八反”、“十九畏”之說,有些中藥,那是相互之間有世仇的。比如甘草,它就偏偏和甘遂、京大戟、海藻、芫花,全都不對付,而烏頭呢,又和半夏、瓜蔞、貝母等合不來,對於它們,我可要小心調停,處理好它們之間的關係,在我的中藥鋪裏頭,所有的藥物都能夠和平相處,那自然是最好,實在不行的話,我便只有劃下楚河漢界,將它們彼此分開了。

對了,還有一些小擺設,那也是中藥鋪不可缺少的,比如,我需要一個長長的條案,還有幾張椅子或凳子,這樣的話,若是有客人來訪,又或是逢着那遊方的杏林高人,也可坐下來,秉燭夜談,增長見識。

如果可以的話,桌椅最好是紅木的,雕刻着古樸的花紋,這樣的桌案之上,最好要放上一塊端硯,再加上一疊宣紙,壓方用的鎮紙,也必須顯得厚重,否則,又如何能夠壓得住這象徵着中華精深醫術的藥方呢?

在我的桌案上,絕對不能出現電腦之類的東西,我最多隻想在上面放一隻算盤,要知道,如此古樸典雅的一箇中藥鋪的桌案之上,要是突然出現了一臺亮閃閃的液晶顯示器,再加上一個如同龐然大物的電腦主機箱,這無異於在如同春江花月夜般寧靜的河面上,突然出現了一個搖頭擺尾的尼斯湖怪,這可是我所不能忍受的。

所以,如果一定要放上些什麼的話,那就放上一摞醫書、藥書吧。首先,《黃帝內經》是一定不能少的,管它是不是真的出自黃帝之手,它的醫學理論講究的乃是注重整體觀念,強調人體平衡的重要性,這樣的理論,是永遠都不會過時的。我願意在最顯眼的地方,放上一卷《黃帝內經》,彷彿只要屋子裏有了它,就自然可以百病不侵了一般。

當然,《神農本草經》,也是不可缺少的,畢竟,我開的乃是藥鋪,自然要看看那些戰國和先秦的醫藥學家,都是如何評價我那一抽屜一抽屜的中藥的。或許,我還會和《本草綱目》對照着看,那可是李時珍費盡心思,窮畢生心血的研究成果啊,他爲每種藥物都分列釋名、集解、正誤、修治、氣味、主治、發明、附方等項。或許,我還會一邊看,一邊對我那些藥屜裏的寶貝們讀上一段,讓它們聽聽,李老爺子當年都是怎麼讚揚它們的。

對了,或許,在中藥鋪的四壁,那些沒有藥屜的地方,我還會掛上兩幅字畫,也不用名人題寫,我自己塗鴉兩筆即可,只要能夠畫出那種悠遠、寧靜的氣質,便已經足夠。或許,對於來買藥的病人而言,當他們看見撲入眼簾的是此般賞心悅目的字畫,那病便已經自己覺得略微見緩了呢。

以上所說的這一切,說它重要,的確都是很重要的,可是,它們卻並不是最重要的,中藥鋪最重要的,自然還是這藥鋪的主人了,那纔是整間中藥鋪的中心,纔是那個點睛之筆。

作爲一箇中藥鋪的主人,首先必須具有的便是豐富的中醫藥知識,不僅需要熟讀《黃帝內經》、《素問》、《難經》,還需要了解《本草綱目》、《金匱要略》、《傷寒雜病論》……除了熟讀典籍之外,對於那些歷史上有名的醫師,他們的掌故、論著,也必須能夠如數家珍,他一定得知道扁鵲,瞭解華佗、張仲景,對那些有名的醫案,也得說得出子醜寅卯。

雖然那是一箇中藥鋪的主人,可是,卻不能只囿於中醫知識,學貫中西,那纔是最了不起的呢。所以,他不僅需要懂得望聞問切,還必須能夠看得懂化驗報告,他必須能夠分得清楚,懸絲診脈和開刀動手術,到底哪個更重要。他也不會忘記,給自己藥屜裏的那些中藥朋友們,介紹那些來自外國的西藥們,什麼阿司匹林,什麼盤尼西林,管它中藥、西藥,能夠治好病就是好藥,如果病人的病情需要,他會毫不猶豫地介紹他認識某種西醫特效藥。中西醫合一,如同雙劍合璧,他應該懂得這一點。

當然,光有理論知識,還是不夠的,還必須要有實戰經驗。他必須親自種藥、採藥,他必須懂得正確炮製藥物的方法。雖然他只是一箇中藥鋪的掌櫃,可是,診脈、望色、鍼灸、推拿,他必須全都拿得上手。他必須對自己藥屜裏的每一味藥材瞭如指掌,知道它們都是什麼疾病的剋星,知道對於不同年紀的人,用藥的劑量究竟是多少,知道什麼藥物最適合在什麼時辰服用,知道藥材必須要如何烹煮,才能將藥效發揮到最大。

當然,上面的這些還都不是最重要的,一顆仁者之心,纔是一箇中藥鋪掌櫃最需要擁有的東西。不管在過去還是在將來,他都從來沒有想過要收受紅包,他也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回扣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正所謂“醫者父母心”,無論他的病人是貧是富,是貴是賤,他都一視同仁,用最好的態度來對待每一個人。

區區不才便是這中藥鋪的主人,只可惜,在下並不是什麼學富五車,熟讀醫書的杏林聖手,也並非是中醫大學的科班出身,對於中醫知識,也只是淺嘗輒止,蜻蜓點水,剛纔所說的一切,也只不過是紙上談兵而已。可是,“雖無易牙調鼎手,卻有孟嘗飽客心”,雖然我的醫術並不高明,卻並妨礙我有着一顆救死扶傷,治病救人的仁者之心啊。所以,我依然做着自己的美夢,幻想着能夠有一間屬於自己的中藥鋪,這樣的話,無論是在陽光明媚的早晨,還是在陰雨綿綿的傍晚,我都可以站在那高高的藥屜旁邊,懷着一顆俠骨仁心,等待着自己一展身手的機會。

我知道,雖然說,現如今那中醫藥文化是越來越熱門了,可是,若說起治病的話,人們一般首先想到的,還是西醫,因爲,西藥的藥效,的確是比較快的。可是,我卻依然對中醫情有獨鍾,西藥,全是一些長得頗爲相似的藥片,藥面和藥水,含在嘴裏的時候,都是同樣的苦澀,注射進體內的時候,全都讓人的血脈感到冷冰冰的。

西藥哪裏有中藥那麼神奇呢,每一味中藥,它們的味道都是不一樣的啊,給人的感覺,絕不僅僅只有一個“苦”字;每一味中藥,它們都有着自己的模樣,枸杞子的鮮豔,藏紅花的嬌媚,黨蔘的厚重,它們每一個都有着自己與衆不同的容貌。

更令人感動的是中藥的那種合作精神,的確,西藥也有數種藥物搭配,同時使用的,可是,比起中藥來,那真是差得遠了。單獨服用一味中藥的效果,和服用一劑搭配出來的中藥,那藥效是完全不同的。中藥講究的是君臣佐使,君藥用來主治某種疾病;而臣藥則用來加強君藥治療主病或主證的療效;佐藥呢,要不就是用來加強君藥、臣藥的療效,要不就是用來削弱它們的毒性;使藥則是用來引經或調和的。可以說,中藥治病,採用的是集團作戰的方法,講究的是藥物之間的配合,這和我們中國人講究精誠團結的性格,不是異曲同工嗎?最重要的是,中藥,代表着中華民族幾千年的文化積澱啊。

所以說,雖然我沒有高超的醫術,可是,我仍然幻想着能夠有一箇中藥鋪,一個我心中完美的中藥鋪,哪怕,我當不成這個中藥鋪的主人,也沒有什麼關係。突然想起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中藥”,不正和“重要”諧音嗎?或許,我們這個社會,還真的需要這麼一個完美的中藥鋪呢,套用一句小品中的臺詞,“這個,真的可以有”。

中藥很重要,這就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中藥鋪,一個我想要的中藥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