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不說,就這樣,挺美散文

我們靜靜地，呆在兩個不同的城市，什麼都不說，就這樣，真的挺美。依然記得，那年校園跑道旁邊的花靜默地開着，一如你跑過時靜默的身影。

經不起風吹的花兒，在你身後哀愁地散了一地，你注意到了嗎?也許注意到了吧!

你是我的同桌，僅僅只是一起學習了四個月的同桌，僅此而已。

記得那個可愛又可恨的班主任，命令我們最前排的座位往後移時，我們就很悲催地成爲了同桌，不知道當時的你願不願意，反正我是不願意，但我當時還是笑得很開心，就像偷到寶藏一樣，在那賊賊地笑着，好友帶着迷惑不解的眼神問我：“爲何換個座位都笑得那麼開心？”吃錯藥了吧你？我立刻換上苦瓜臉，拉着她的袖子泫然欲泣着說：“哪會開心？我倒黴都來不及呢，以後要跟一個木頭同桌，悶都悶死了，怎麼可能會開心？她看了看我那努力按捺住心中的喜悅而裝出的苦瓜臉，第一次好心地放過了我，無奈地搖搖頭走開了。你在一旁默默地聽着，我偷偷地瞄了一眼，臉上平靜地看不出一絲波瀾。

誰知，我隨隨便便的玩笑話，竟真成了事實，你發揮出了你極大的沉默功底，同桌了三天竟可以一句話都沒跟我講，不知是我做人太失敗還是你真的能比木頭還沉默，遇到了你，我這個講話高手第一次遇到了對手，最後我毫無尊嚴地，至少我認爲是這樣的，對你繳械投降，主動打破橫亙在我們之間三天的語言堅冰，對你說了足以讓你鄙視我一輩子的一句話：“我覺得，你很可憐。”我永遠都忘不了你轉過頭來看我時那鄙視的眼神，冷冷地吐出一句：“你有問題吧！”我頓時笑得連腰都直不起來，這是你說的第一句話，也是我倆以後開始互相損對方的開端，在我看來，更是你被我欺負的開端，你看着笑到瘋狂的我，依舊冷冷的，不說一句話。

我忽然覺得，我們不說話的那三天，靜靜地呆着，就這樣，也挺美。有些懷念，那安靜的三天，一如現在，我看到的安靜的天空。

初三忙碌的感覺不知不覺就跳到了我們身上，我們開始不能每天看喜愛的電視劇，開始不能再按時起牀睡覺，開始不能週末去逛街海拼，開始不能做自己喜歡的一切的一切，早上同學見面問的第一句話就是：“昨晚幾點睡？”第二句話就是：“作業寫完沒，借我抄一下。”這樣的對話，像太陽每天東昇西落般自然且有規律，每天我都覺得，坐在教室裏的不是正在處於花樣年華的我們，而是一隻只可愛的大熊貓，每天老師留的作業寫滿黑板是家常便飯，每次下課十分鐘被數學老師拖堂講一道函數題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每天做十張以上的試卷在老師看來是很少的作業，在這種人人都爲自己前途而拼命努力的關鍵時刻，你卻和以前一樣，每天悠哉遊哉地過着。

不瞞你說，據我這四個月的觀察，你是一個非常非常特別的人，除了可以在如此重要的時光裏保持無所謂的狀態以外，還有另一個非常讓人琢磨不透的不成形的規律。和我同桌的前兩個月幾乎每天都是踏着鈴聲走進教室，踏着鈴聲走出教室，毫不拖泥帶水，乾淨利落，讓一向喜歡拖拉的我好生羨慕。但令人大跌眼鏡的是，之後的兩個月你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每天總是前幾個到學校，天都快黑了才離開，原來開始的時候你特別不習慣和我同桌，只能一下課就立馬逃離苦海，上課是能多晚來就多晚來，正好，我拜你所賜，特別安靜地度過了兩個月，而後來你看到我每天在拼命地努力學習，而自己卻還是和以前一樣無所謂地過着，有一點小小的被女生打敗的挫敗感，於是一反常態，開始爲了自己的尊嚴努力學習，哪怕是一點點，你也要努力地趕上我，當然，這幾句是你後來在我的畢業紀念冊上寫下的話，當時我看到的時候，心情簡直可以用震驚來形容，不過很可惜的是，你中考的發揮還是沒有和你的努力成正比，依然還是模擬考試時的成績，我依舊相信，親愛的你，在最燦爛的15歲青春年華里，你沒有留下任何遺憾，也沒有留下任何不捨，只有滿心的眷念，在一個安靜的下午，靜靜地眷念着失落的青春。

你特別特別的懶，可以說，你是我遇到過最懶的一個同桌，但同時你又是我遇到過最勤的一個同桌，你和我一樣，特別討厭英語，尤其是寫英語試卷，但我和你不同的是，我即使再討厭我也會乖乖地寫完英語作業，可你不會，你前兩個月幾乎沒寫過英語作業，每次那瘦瘦小小的可愛的捲髮英語男老師拿着昨晚的英語試卷站在講臺上問：“誰的英語作業沒寫，主動站起來。”你便會從英語書裏抽出乾淨得一塌糊塗的試卷，乖乖地站起來，全班同學都轉向你見怪不怪的瞄上一眼，又把充滿智慧的眼光彙集到決定自己命運的試卷上，那可愛的英語老師就會無可奈何地吼上一句：“XXX,又是你，老是英語作業不寫，昨晚幹嘛去了？”你低着頭，像做錯事的孩子，乖乖的挨着還沒你高的老師的批評，我在一旁靜靜地看着，覺得好笑又好玩，老師只好再次無可奈何地吼一句：“坐下，現在，我們開始評講試卷，請大家看第一題有什麼不懂的地方提出來……”每當這時，我都會偷偷的問你爲何不寫作業，你會偷偷地回答我說因爲寫其他作業，寫到最後很困，發現英語作業沒寫，而且也不會寫，就沒有寫。這是我聽過的最令人信服的逃避作業的藉口。的確也情有可原，你寫字很漂亮，但是很慢，加上作業又多，你不寫討厭的英語作業我是百分百理解，後來，你不寫作業的次數多了，英語老師一進教室就首先叫道：“XXX，你英語試卷拿出來我看一下。”然後以劉翔百米賽跑的速度來到你身邊，看着你拿出他發給你而你又還給他的試卷，我便在一邊無比同情地看着你，同情你連抄作業的機會都沒有，於是，老師便再次無可奈何地說：趕快寫，馬上上課要講。你慌不迭地點頭，待他一轉身，就立刻抄起科學作業來，這是你很懶的一面，懶到讓英語老師也無可奈何，懶到讓我大開眼界，後來，每天你一來教室，我就會問你：“英語作業寫了沒呀？”“沒呀。”“爲什麼？”“因爲不會寫。”我當時就會特無語的搖搖頭，勉強相信你的藉口。

但你也有很勤的一面，當然這很勤快的一面不是你自願的，而是被我逼出來的，就是每天老師都會佈置一大堆的作業，科代表每天可以抄上滿滿一大黑板，而我是最討厭抄作業記錄的，每次我都會把本子往你面前一丟，說一句“幫我抄”，你本來很不情願地把頭轉過來，聽到我這句話，把眉毛一挑，本子在空中劃出一個完美的弧度，乖乖地回到我的桌子上，說：“爲什麼要幫你抄。”“因爲黑板上的字很多，你寫字漂亮嘛，而且又快，所以就只好拜託嘍，明天的語文作業我借你抄咯。”聽到我這些違心的奉承話外加一個實惠的條件，就只好再次很不情願地把頭轉回去，乖乖地在本子上記下那滿黑板的作業，時間長了，你也就習慣了，我也習慣了，習慣了每天把本子往你面前一丟，習慣了寫作業前看到本子上你清秀的字跡，習慣了這原本我們都想不到但我們最後卻真的做了的事。我想，你應該也習慣了吧，習慣了我的無理要求，習慣了我的得寸進尺，習慣了我的蠻橫霸道，至今，我唯一想不通的一個問題是：“當初的你，爲何那麼爽快地就幫我抄作業了呢？也許，這是我們都想不通的一個問題。也許，那時的對話，永遠不是最真實的答案。

我永遠不記得你什麼時候開始幫我抄作業，但我永遠記得你什麼時候停止幫我抄的，那是中考前一天，真的是中考前一天，依舊是那可愛的英語老師在黑板上寫下一大串的聯繫方式，空氣裏都充滿了離別前那悲傷的味道，我反射性地把本子丟給你，並且一如既往地說出一句：“幫……”幫字還沒說完，你就冷冷地說了一句：“太長了，不想抄。”我又反射性地看了一眼黑板，不長啊，還沒你平時幫我抄的作業長呢，我拿本子的手就那樣停在了半空中，傻傻的，當時大腦一片空白，就像你正在看一部你非常喜愛的電視劇，突然之間停電了，當時那種震驚，不可思議的感覺是一樣的，我當時只有滿滿的不可思議，只有不可思議。後邊同學的一句話，讓我的思緒又回到了地球上：“XXX，幫我抄一下吧，太長了，我不想抄》”我不可思議地看着你默默地把本子拿了過來，這次，換成的是眼前一片空白，只看到一支在紙上飛快跳舞的筆，這又是一次不可思議。從此，你再也沒有幫我抄過一次作業，從此，你也沒有機會幫我再抄一次作業，從此，我們成了陌生人，從此的從此，一切都成了遙遠的回憶。而且我們，再也回不去。

“抄作業”事件暫且告一段落，我又發現了你一個與衆不同之處，除了你每次英語作業不寫之外，每次的語文考試，默寫古詩那道題，你從來沒有全對過，每次不是扣一分就是扣兩分，至少在我的印象裏，你沒有一次滿分過，每次那冰冷的像珠穆朗瑪峯山上的雪一般的語文老師捏着試卷的一角說：“這次的考試成績比上次有所進步，尤其是默寫古詩部分比上次有更多的同學拿滿分，證明多多抄寫古詩還是有好處的，但是，依然有部分同學沒有拿滿分……”這時，你就會把頭深深地埋下去，這就是你的奇怪之處，我們班成績再差的同學，都有拿過滿分，雖然次數不多，但至少有拿過，可你卻可以去申請吉尼斯紀錄，竟然一次都沒拿過，這種事情，比行星撞擊地球的機率還要小，而你卻神奇般地達到了，我只能說一句：“佩服，佩服。”你望着我每次都比你高出幾十分的`語文試卷，默默地嘆一口氣，再嘆一口氣。我說：“這些詩你平常不都會寫嗎，爲什麼又寫錯呀？”“當時我覺得我寫的都是對的，誰知道一看書，又全是錯的。”我再一次徹底無語。

對你來說，這四個月，像入了地獄一般，但對於我來說，這是我過得最快樂的一段時間。我不知道，親愛的你，看到這句話時，會不會被氣到吐血。

我坐在電腦前，看着自己心中最美好的回憶以自己最喜歡的字體一字一字敲出來，心裏是滿滿的幸福，那最純真的一段時光的味道又一次瀰漫開來，就像照在我身上的陽光，暖暖的，很舒服，記得我們經常在這充滿陽光的日子裏，在令人無聊的數學課上，趁着老師轉身寫字的間隙，偷偷地在美術本上傳悄悄話，老師轉過來時，又是一副好學生摸樣，那時的感覺，就像玩飛車一樣刺激，但又充滿無窮的樂趣。我知道，那認真負責的數學老師一定知道，只是不說而已。我們會在有大把青春時光可以揮霍的時間裏，每天在課堂上拼命說老師壞話，在美好的清晨拼命地抄作業，在高強度的體育訓練中拼命偷懶，在堆積如山的試題中拼命想睡覺，在發下來的試卷中拼命想後悔，在這個老師和家長無比緊張的時光裏，我們超級輕鬆地度過了這樣一段美好的年華。

親愛的謝謝你，陪我走過人生中最美好的季節，我會永遠記住這最初的時光，記住你第一次鄙視我的模樣，記住你幫我抄作業時不情願的臉龐，記住你在寒冷的冬天我用冷水洗過手快速貼在你手上時的尖叫，記住你被老師批評時臉紅的模樣，記住你考試成績不理想時傷心的時刻，記住你安慰我時笨拙的語言，記住你被我損時無可奈何的神色，記住……記住只屬於我們的最真的青春。不管開頭如何，不管結尾如何，只要真切的擁有過，就足夠了。親愛的朋友，既然我們擁有過那麼多的美好與疼痛，就讓我們笑着說再見吧，不必憂傷，不必不捨，在一段無奈的時光裏，身後遺落的，是一段我們再也回不去的青春。

什麼都不說

就這樣

挺美

再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