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騙人的百合花散文

過節的時候總需要些鮮花。聖誕節那天，特意買了一捧花。本打算買玫瑰，但是轉念一想，玫瑰是應該男人來買的，於是將挑好的玫瑰換成了百合。

老闆特意挑了一枝還沒開放的百合，長長地莖上零零散散幾片葉子，頭上頂了三支尖尖地倔強地不肯開放的花苞。我猶豫了一下，想買回去看着它一點點開放，又怕它們還沒開花就蔫兒了，所以半天也沒伸手去接。

老闆娘看穿了我的心思，笑着說：“放心吧，能開花的，不開花你來找我便是！”

在她的慫恿下，我還是接過了這株光禿禿的百合。

百合的旁邊，立着兩支向日葵，黃橙橙地兩層花瓣簇擁着深棕色地大圓盤，也許因爲只剩這孤零零地兩抹黃的緣故，在這百花爭豔地小空間裏，它們尤其亮眼。

說不上美麗，卻讓人沒來由地歡喜，像是在春天的早晨，碰見兩個沐浴着晨光的小姑娘，胖乎乎的，蹦躂着,一路唱着歌兒，讓人忍不住想分享她們的快樂。

我把這兩個“可愛的胖丫頭”從燦爛的花叢裏摘去，放在光禿禿的百合旁邊，然後再配上一把滿天星，結了賬滿意地往家走。

因爲一直沒有見到喜歡的花瓶，所以每次買了花，都會自制花瓶。買一桶礦泉水，把水倒到水壺裏，然後把瓶口剪掉，外包裝紙再撕下來，就成了一個精緻的花瓶。

它的好處在於可以根據花的多少，用不同大小不同形狀的礦泉水瓶，而花瓶卻是買不了許多的'。這次買的是1.5升的“農夫山泉牌花瓶”，把瓶口剪成漂亮的弧度，裝上水，就迫不及待要插花了。

我沒有學過插花，其實就是胡亂插，沒有章法，卻自得其樂。

先插向日葵，剪了枝方便它們吸水，然後再剪去雜亂的葉子，只剩下圍着花朵的幾片，像是黃花穿了件綠斗篷，非常逗趣。

給百合剪枝的時候我徹底後悔了，因爲我堅定地認爲它們是不會開花的。

把它們插進水裏，三支花苞面無表情，直挺挺地站在向日葵的旁邊，絲毫沒有打算認識它們，像是傲慢又愚蠢的貴婦人，自顧自地端着架子。倒是向日葵，側着的大腦袋正對着百合，像是對新來的鄰居很感興趣。

我突然很生氣，抓了一把滿天星塞在瓶子裏，擋上了百合那張無禮的臉。

吃早飯的時候，一擡頭看見正對着我的那朵百合，花苞尖上咧了個小口，輕輕地捏了一下，發現花苞裏面已經鼓起來了，像是吹飽氣的皮球。

這傢伙肯定是知道昨天被嫌棄，記仇了，一大早氣鼓鼓地嘟着小嘴扮起鬼臉，找我算賬來了。這麼想着，覺得它也太淘氣了，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了它一下，它就伸着頸子顫顫悠悠地朝着我搖來搖去。

我咯咯地笑了起來，冉先生一臉疑惑：“大早上，傻笑什麼呢？”“它在逗我呢！”

下班回來，包都沒放，立馬衝到裏屋看那隻“淘氣包”有沒有開花，結果非常失望。

還是早上的姿勢，絲毫沒有變化，我又捏了捏其他兩朵百合的花苞，最頂尖的那支花苞還是嫩竹子似的鮮綠色，花苞還是硬硬的，一點也不着急開花的樣子。

靠下的花骨朵稍微軟一些，花尖也不像頂尖那支那麼嚴實，綠裏泛着點白。我最早認識的那支花苞在最底下，耷拉着腦袋，透着無力的白，依然鼓着嘴巴不肯開花，看來是真被氣着了，都忘記接着開放了。我想，也許它是在夜裏纔會生長的，明天早上就會開花了。

當然，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百合並不這樣想，直到我第二天下班回來，它還是維持着這個標誌性地動作。

上網去查，然後又是換水，又是在葉子上灑水，殷勤地伺候了一番，它們仍是氣鼓鼓的挺着。

第三天下班回來，發現最底下的那朵百合張開了一指甲的距離，我想按照這個速度，還要三天它才能開，最頂上那朵還沒有任何要開的意願。以我的經驗，花離開土壤和根，在水裏只能養七天左右，百合鐵定是開不了花了。

吃完晚飯我去了健身房，從健身房回來，無意間擡頭髮現一朵開放了的百合，六片花瓣張開，像是嬰兒張開雙手雙腳怯怯地擁抱這個世界；花瓣的白色，是綢緞上撒上了剛擠出來的牛奶，帶着光滑的質感。

我只出去了兩個小時而已，原來花是一下子開的。

接下來的四天裏，剩下的兩朵百合也是以這樣的節奏，在某個瞬間突然開放。

屋子裏瀰漫着百合花淺淺的香氣，百合在那捧花裏，成爲尊貴的公主，向日葵則是忠誠的僕人，滿天星是負責朝拜的芸芸衆生。

我詫異於這1.5升的礦泉水瓶打造的生態圈裏的變化。世間萬物運行，用的是同一套系統，人也是一樣。

也許因爲過於熟悉周圍的人和事，反而對種種細微地變化變得遲鈍，於是習慣性地麻痹自己，不需要改變，因爲一切如故。

直到某一天，看見有人實現了自己的願望，就像突然開花的百合，不禁暗自驚歎，暗自折服；反觀自己，依然勤勤懇懇地做着充當背景的滿天星，不可或缺，也無法辨識。

其實，所有的改變，早已註定。是百合騙了滿天星嗎？大概百合並沒有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