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夢裏花落知多少的散文隨筆
時至九月，太陽在超負荷的釋放能量過後，似乎也有些鬆懈有些力不從心，懶散的揮灑着並不炙熱的光芒，雖然餘威尚在，但多少有了些消極怠工的味道。偶爾窗外飄過的一陣微風，也多少能感到一絲寒意。
望一眼窗外的花架，那一盆盆植物依然濃郁蔥蘢，儼然還沒有渲染太多秋的痕跡。在這個夏秋之交閒適得甚至有些寡淡的午後，品一杯綠茶應該是不錯的選擇。
無所事事的我就這樣隨手抽取了一本擱置已久的書信手翻了起來。一張紙。哦不，確切的應該說是張明信片從我眼前滑落。曾經遍尋不得，今日無心插柳卻意外收穫。或許，一系列偶然真的能滋生出一個必然？
只見上面寫道：君不日啓程，無以爲表，奉上拙作兩首，祝君前途珍重！一路順風！
一詠志
天高神思遠，雲淡秋氣森。何妨霜露重，但作賞月人。
今夕還依舊，輾眼視明晨，豈是池中物？我輩志凌雲！
二無題
茫茫人際，甚悲愁喜，與君相遇，聊以慰藉。
雲蒸霞蔚，可還相記？高山流水，他日相敘。
悠悠兮水碧，與君留戀地，
莫道不消魂，濃情兮惟有斜陽記！
熟悉的字跡，幼稚的語氣，粗糙的造句，我不禁莞爾。塵封了近二十年的有些發黃有些褪色的明信片就這樣重又展現，似是冥冥中約好的一般。頷首低眉地把弄着，眼前似又浮現出那青蔥時代的悠悠歲月。
話說這張明信片寫於二十年高考前幾個月，蜜要去呼和浩特市辦理高考相關手續，因爲蜜的戶口在呼市，在天津僅僅是借讀，即使她也是地地道道的天津人。（因這張卡片上有塗改痕跡，遂留下權作底稿了。）
我就讀的這所學校蒞臨一條小河旁。下午課後晚自習前有一段較爲充裕的晚餐時間。在這段時間裏，學生們可以在繁重的課業壓力下暫時緩解下。因爲時間寬裕，我和蜜常常吃過飯來小河旁散步，看看潺潺的河水，對岸的楊柳以及匆忙趕路的人們。印象中那幾年雨水不是很多，兩岸都有一段裸露的河牀。在這段時間裏小河旁是比較熱鬧的，三三兩兩的學生隨處可見。有嬉笑打鬧的，也有扔石子比賽的，最常見的是散步的還有拿本書苦讀的`。有時會和蜜選擇一塊乾淨的地方坐下來說說話，內容很廣泛，有小女孩心思，也有談經歷家事。
相比較蜜，我其實就是按部就班中規中矩，好像真正的人生尚未開始，不過是按照既定的路線亦步亦趨而已，所以也就沒那麼多的人生感慨。而蜜小小年紀經歷卻頗爲坎坷曲折，一般時候也都是在聽她說，感嘆着她的命運多舛。
蜜的爺爺就是這座學校的語文教師，退休後二姑頂替進了校辦工廠。蜜從小就跟着爺爺奶奶，耳濡目染的，蜜的文字功底一直很強，文學修養也遠遠超乎同齡的孩子。我曾不止一次的羨慕過她（家裏有個無償的家教只稍加點撥，成效就非同一般。），蜜卻說，在你們瘋玩的時候，我卻被爺爺扣着背古文呢！說真的我也曾怨過爺爺給我的壓力過大，不過現在大了，知道爺爺的用心良苦了！
一直奇怪蜜怎麼不和父母在一起，後來才知道那是也有原因的。蜜的父母在同一家工廠，父親是研發科的骨幹。在蜜還很小的時候，父母的那家工廠要遷往呼市，別人可以選擇去留，但是作爲研發骨幹的父親似乎是別無選擇。爺爺一則心疼孫女小。二則認爲天津要比呼市的教學質量好，於是執意留下了孫女悉心教養。春去秋來幾經寒暑，蜜也有了二妹三妹。一家人雖不能身在一處，但遙望兩地心念平安，也算的聊以慰藉了！但人生就是如此，風雲突變橫生變故，都在你始料未及之時！蜜的父親正值旺年卻查出了癌症並於當年離世！那年，蜜八歲，蜜的小妹妹僅兩歲。
蜜的母親一方面強忍失去丈夫的悲痛，另一方面還要撫養幼女，生活上及精神上的壓力可想而知。曾有人給她介紹新的生活伴侶，但是蜜的母親舔犢情深毅然選擇獨立支撐起這個殘破的家;也曾有人出主意說既然親人在天津不如回去也好有個照應，蜜的母親經過反覆權衡最終還是放棄了。因爲她知道一旦回去了，沒有戶口的一家人就像浮萍會舉步維艱！
蜜在跟我說這些的時候一改往日嘻嘻哈哈的個性，臉色異常凝重。從她的眼神和語氣中，我能強烈地感覺到她的壓抑以及要爲母親分擔的決心。也正是由於戶籍問題，蜜也不得不回戶口所在地應考。由於公認的死黨，蜜走後，各科老師都會把複習資料多發我一份，再由我整理好交給二姑，二姑在定期寄出去。蜜也曾不止一次地感謝我並說耽誤我太多時間，但作爲我來講真的認爲這只是舉手之勞！一晃幾年過去了，母女兩依舊天各一方。
署往寒來，先後立業成家的我們似乎也只有過年了才能聚到一起。聚會的焦點當然是蜜，一則她健談口才好，二則她的故事一直是我們牽腸掛肚的。“怎麼樣啊今年？”我迫不及待地問。“還能怎麼樣？老樣子唄！”蜜皺皺眉說。所謂老樣子，我心裏也就明白了八九。蜜像是自語又像是傾訴說：“你說可怎麼辦呢？就我這老孃，一到逢年過節的就鬧。人家都是張燈結綵高高興興得過年，可我們家倒好，過年似過關，不但不張羅吃喝，還愁雲慘淡陰雲密佈！”蜜嘆口氣接着說“這不，今年跟去年一樣，老孃又把舊衣服找出來穿上，凡人不理！我和倆妹妹準備好飯叫老孃吃，可倒好撂下話了——你們吃吧！哎呦你說這大三十的，老孃不吃誰敢動筷？好話說了一蘿筐最後勉勉強強算是把飯吃了！要說平時還挺好，就是一到過年過節的，犯的比算的都準！我說了我們老孃啊，就是節日綜合症！”
聽着蜜又心疼又無奈，似報怨似調侃的一番話，不知爲什麼腦子裏忽然閃現出“落差”這個詞。哎！難道不是嗎？作爲母親，在孩子最需要的時候，這位母親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堅強堅守，但是作爲女人，她又會因嚴重失衡而產生巨大心理落差！她的這些怪異的反常規的行爲正是這種體現！當然我這樣說並非指責，只是覺得人真的好脆弱，一個偶然一次意外也許就造成了一生的悲哀！就拿蜜的母親來說，如果沒有那次遷廠，如果沒有丈夫的早逝，如果兩項中只有一項存在，我想也不會造成她如此尷尬落魄的一生！
人生燦若星辰，卻也似白駒過隙恍若雲煙！
人生如夢，又誰問，夢裏花落知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