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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作文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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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仲嵐和趙根生兩個人,一塊兒沿着行人道步行回家,忽然之間,老翁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拿出那隻專門供應給老年人使用的移動電話機,放到耳朵旁一聽,原來是文友陶寶發打來的,告訴說,他們詩社準備這個星期天的下午2時,在區圖書館的四樓開詩歌朗誦會,同時,還發放他們詩社最新出版的一本詩集,有一百多號人蔘加,希望老翁到時候能夠出席。

《矛盾》作文範文

這個平時手裏總是喜歡拎着一隻棕色公文包的老陶,本來跟老翁是在同一個沙龍裏的成員,如今不知道爲什麼他到外面又組織了一個新的詩社。老翁好像曾經聽說過,他跟楊乃成之間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至於是什麼原因造成的,他一點兒都不知道,於是心裏想,今天正好和老趙同路,他又是沙龍裏的核心成員,興許能夠了解一些內部情況,那麼趁現在這個機會,不妨聽聽他的想法和意見,於是,把黑顏色的手機放回到衣袋裏之後,就笑吟吟地把老陶來電的內容告知了他,同時,還順口問了問老陶和老楊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一些什麼矛盾?

這個時候,人行道上來來往往走路的人很多,有年齡大的,有青年,有揹着書包的學生,還有一些戴着安全帽,身上穿着各種各樣服裝,步伐走得很快的農民工,他們一邊走,一邊還在打手機,老翁耳朵裏不時地聽到他們的那些講話聲,那些零碎散亂的腳步聲,偶爾,還能聽到他們相互之間的說笑聲,在這麼一片嘈雜的喧囂中,爲了讓老翁能夠更好地聽清楚自己的講話,老趙就不得不提高他的嗓門。

“事情是這樣的。”趙根生清了清喉嚨說,可是,當他扭頭瞧見老翁那張充滿了困惑的臉面之後,轉念想到由於他有好長的一段時間沒有來沙龍活動了,對組裏發生的一些事情不是太清楚,於是,便有條理地整理了一下腦子裏的那根思路,然後,張開他那有點癟的嘴脣,開始講了起來:“前些時候,沙龍裏特地爲老陶寫的一篇小說開了個研討會,大家的發言非常熱烈,有稱讚表揚的,有對作品進行分析和評論的,也有結合自己生活實際談體會的,老陶很在意別人對他作品的評價,所以專心致志地在聽着每個人的講話,並且,還用圓珠筆在本子上認真地一一做好記錄,輪到老楊發言了,他曉得老楊無論是對中國的作品或者還是外國的書籍,都看得相當多,閱歷很豐富,文學水平更是在一般的人之上,因此,老陶他就聽得格外的細緻,然而,就在老楊他提到作品裏面一些具體細節問題的時候,卻覺得這些細節是多餘的,因爲這種種現象大家都懂,而且司空見慣,一點兒也不稀奇,而作爲一個短篇小說來講,目的就是要簡明,精煉和緊湊,最好要做到不多一句話,而至於那些景象的描寫更是沒有必要了,也應該刪除纔好……聽到這裏,只見陶寶發不由自主地鎖起了眉心,眨着不明白的眼睛,擡起頭,用驚訝的目光瞧着老楊那一頭亂蓬蓬的白髮,與此同時,他那隻寫字的手也停了下來,然後,便無精打采地合上了那個黑色封面的筆記本。”說到這裏,老趙停了片刻,稍後,眨了眨眼睛繼續往下講:“大概過了幾天的時間,在一家超市賣調味品的地方,我湊巧碰到了老陶,不知怎麼的,我們倆挺自然地又談起了那天研討會的事情,老陶頗爲感觸地講,他的小說是第一次公開地接受大夥兒們的評論,心裏很激動,同時,他也知道一個作品在被別人閱讀了之後,出現一些不同的看法和觀點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因此,他預先也已經做好了這方面的思想準備。然而,說着說着,當他的目光接觸到了旁邊貨架上那些貼着花花綠綠商標醬油瓶的時候,就情不自禁地皺起了眉頭,抱怨說,他萬萬沒有想到老楊會提出那樣的見解?倘使照他那個方法去寫小說的話,還會像小說嗎?”這個時候,不知怎的,老趙的語氣突然變得有點拘謹了起來,好像彷彿遇到了一個什麼疑難問題似的,沉默了一會兒,只見他那顆活動的眼珠子,在眼眶裏來回地轉了轉,心想閱讀是寫作的基礎,這對老楊來說是沒有問題的,而且足足有餘。如果說老楊不懂得小說的寫法,這怎麼可能呢?於是扭過臉,瞧着老翁說:“不過,老楊他家裏的藏書確實有好幾千冊,又有一個書房,還出過一本散文集,這種條件對一般的人來說是達不到的。”

老趙有意通過這番側面的表達,目的是希望老翁來改變他的那個看法。

“但是,這並不就可以證明老楊的意見是正確的!”老翁已經敏感地辨別出,老趙剛纔爲什麼口氣忽然發生變化的原因,同時,又爲什麼找出這麼一句話來替老楊辯護的理由。然而,老翁他並不願意順從老趙的見地,還是本着從文學的角度出發,坦率地表達了自己觀點,瞅着老趙的眼睛說道,“這裏面應該還有一個悟的問題。”

“其實,老陶他也出過一本很厚的書。”老趙感到自己的意圖已經被老翁識破了,不好意思地避開了他聰明的目光過後,低下眼睛,立刻轉回話題解釋說:“當然,老陶他又是一個很活躍的人,交際很廣,有許多的朋友,平時,大家從他嘴裏經常可以聽到一些新鮮的事情,是一個消息靈通人士。”

這時候,馬路上傳來一個汽車的喇叭聲,老趙擡起眼光,瞅了瞅路旁邊的一棵梧桐樹,看見樹幹上長着一個突出的大疙瘩說:“不過,話再說回來,他們之間矛盾衝突的真正起因,還是一篇散文的事。”老趙嚥了一下口水,轉過臉講:“前些時候,老陶有一篇散文在一家報紙上發表了,後來,他又把那篇散文複印了好多份,拿到沙龍裏發給大家,老楊看過了以後,便即興地跟旁邊一個組員,說了他對這篇文章的想法,覺得如果把後面那一段刪除了的話,就更好了。然而,偏偏蹊蹺的是,這句話正好給坐在後面的老陶聽到了,只見老陶的臉一下子就漲得通紅通紅的。後來,有一天,老陶碰見了我,竟然還壓抑不住他內心裏的那股憤怒,生氣地對我說,他那篇散文後面的部分,可以說是作品裏面最好的一段,況且還是起到承前啓後作用的!再講了,人家正規的報紙都認可了,他卻還在說三道四的,真太不像話!”說到這裏,老趙停了一會兒時間,瞧了瞧老翁的臉,繼續又講:“爲了緩和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矛盾,我曾經特意找老楊商討過。後來,聽說他們倆還相約到附近的一家公園裏去,坐在一張咖啡色的長椅上,交談了很長的時間。緊挨着椅子的是一棵香樟樹那粗壯的樹身上,密佈着一條條黑褐色的裂縫,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現今的這個局面居然成了他們那次談話的結果!”

“這可能跟他們倆的性格有一定的關係。”老翁瞧着老趙那張深感惋惜的臉色說。“再者,大概就是和他們各自閱讀水平的高低也有一定的關聯。”

“是的,他們的性格,一個比較開朗,另一個則顯得有點古板。”老趙皺着眉頭說“但是,現在大家都這麼老了,還有什麼想不開的呢?”

“不過,你別說,社會上這樣的人還真不少。”

“那麼,他們這樣不是自己在找自己的麻煩嗎?”老趙低下眼睛瞅着地面上幾顆灰色的碎石說。

“這,又有什麼辦法呢?”老翁不由得閉起了眼睛說。

這時候,忽然有一股風迎面吹了過來,老翁聞到了一股樹葉散發出來的清香,於是,他高興地睜開眼睛,只見前面拐彎的地方,長着一大片冬青樹叢,那些長橢圓形的葉子,好像塗了一層油似的,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了一抹閃閃的亮光。老翁吸過了新鮮的空氣,又看見了叫人感到舒服的綠顏色之後,他情不自禁地眨了眨眼睛,回過神來,頓時想起了自己的事情,轉過頭對着老趙的癟嘴脣說:“我們還是言歸正傳吧,老陶約我的事,應該怎麼辦?”

“他們之間的.矛盾,跟你一丁點兒的關係也沒有,純粹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你去就是了!”老趙很乾脆地回答說。

“但是,如果我去了的話,老楊知道後,是會不高興的。”老翁有點放心不下地暗暗對自己說。

翁仲嵐是個膽子很小的人,從他的內心來說,他是不想得罪人的,再加上他在生活中又不善於交際,認識的人也很少,完全是屬於孤陋寡聞那一類型的人羣,平常的時候假使碰到一些矛盾的事情,由於知道自己是一個弱小而又沒有能力的人,所以他總是以迴避爲上策,俗話說:“惹不起,可以躲得起。”而這一次,當他接到了老陶的來電之後,不知是怎麼搞的,好像給什麼鬼暗中差使了一樣,竟然脫口而出地去問起老楊和老陶之間矛盾的問題來了。不過,老翁很快地就覺察到自己說漏了嘴,犯了錯誤。因爲這一問不要緊,然而在客觀上卻無疑是違背了自己的初衷。於是,他不由得皺起了眉端,頓時真感到有點後悔莫及,同時,心裏也滋生出了一股說不出來的懊惱,過後,在他那紛亂的思緒裏,便涌出了種種的想法;原本自己是一個渾身不搭界的局外人,樂得可以毫無顧忌,大大方方地去參加朗誦會的,可是,現在由於自己一時的疏忽大意,不經過思考就問了一個不應該問的問題,致使情況立馬就發生了根本的變化,如果再要去的話,那麼無形之中就把自己捲進了他們的矛盾裏,這是絕對絕對不可以的。因爲在他心靈的深處,明確無誤地曉得,夾在別人糾紛裏面是一件極其複雜,痛苦和可怕的事情,弄得不好,說不定什麼時候,一旦有了一些風言風語傳到老楊耳朵裏的話,自然而然地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猜忌和懷疑。再者,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倒黴事,你還不好去解釋,而且越解釋越複雜,越複雜就越引起疑惑,越疑忌就會變得越黑!最最要命的是這種屬於表象的感性認識,它可以不需要事實來佐證的,任憑它以訛傳訛,愈傳愈錯,愈錯愈厲害!弄得即使你有一百張嘴也辯解不清!另外再有,這種觸黴頭的事情,它曠日持久地又沒有一個時間的概念,說一句很難聽的話,縱然就是一個被判了刑的人,他也有一個了結的日子,然而,如果不幸被捲入了這種似是而非,又莫名其妙的矛盾裏,不明不白地簡直連一個解脫的時間也沒有!

帶着這股疑懼心情的翁仲嵐,他無奈地擡起眼睛,瞧了瞧前面那棵梧桐樹,很久地瞅着長滿了許多大大小小疙瘩的樹身,正在這個時候,有一輛載重車從馬路上開過,立刻就給地面傳來了一陣震動,過後,老翁爲了擺脫心裏面那股討厭的困擾,感覺到他脖子上的領子有點變緊了,於是,就伸手解開襯衫領口處的那顆鈕釦,轉過臉,打起精神開口問:“你說,朗誦會,我到底值不值得去?”

“那麼,你到老陶那裏去的目的是什麼?”老趙瞅着老翁那對迷糊的眼睛反問道。

“無非只是以文會友,跟他們交流交流寫作方面的心得而已。”老翁理所當然地揚了揚眉梢坦白地回答。

“那不就得了!你還有什麼可以顧慮的呢?”老趙讚許地對他點了點頭,直言不諱地說:“要是按照我的意思,到時間,你應該提早出席纔好呢。”

在日常生活中,往往有這樣的情形,一些被別人看來明明是很簡單的事情,換到了另外一些人的身上,他們經常會感到情況很複雜,於是,變得猶猶豫豫,好像裏面存在着一連串問題似的,困難重重,無法解決。

翁仲嵐現在的精神狀態,正好是屬於後面的那一種。

對於老趙剛纔說的話語,老翁聽了之後,起先覺得還是挺管用的,然而,再轉念一想,又感到問題似乎並不是像他隨口說說的那麼若無其事,原因是老趙他並沒有身在其中,也根本沒有這方面的親身感受……

這當兒,一輛嶄新而又整潔的無軌電車,從馬路的另一頭輕捷地開了過來,靠站後,中間的那兩扇氣門沒有聲音地便打開了,走下四位乘客,玻璃門不發出一點響聲又關好了,然後,這輛綠色環保的電車,就輕悠悠地向前駛了過去。但是,說來也奇怪,老翁的耳朵裏則分明地聽到這部電車,車頂上的那兩塊電刷,它們在跟金屬銅線之間摩擦後,所發出的嗞嗞聲,以及那幾個新輪胎在平整光潔的柏油馬路上,滾動時發出的轆轆聲。

“我去了之後,到時候,假使萬一老楊聽到了一些什麼話語的話,那怎麼辦?”翁仲嵐煩心地又對自己暗說了起來:“會不會像拷貝不走樣裏所表現的,本來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話兒,經過了幾個人的傳遞之後,內容會變得愈來愈出格,愈來愈離奇,臨到最後,說不定瓜田李下地再製造出一個什麼新的矛盾來!”

這個時候,不知什麼緣故,老翁他感到渾身燥熱了起來,腦袋瓜上的頭皮突然有點癢癢,於是,就舉手脫下帽子,用中手指伸進花白的頭髮裏搔了搔,等到不再癢了之後,重新又戴上那頂灰白色的遮陽帽,習慣地把鴨舌放得少許歪一點,再有意識地往下壓一壓。

他們倆來到了另一條馬路,由於這裏正在修理路面,有幾塊鐵管柵欄擋在那裏,行人道一下子狹小了許多,而來往的行人都要從這裏經過,所以大家必須要互相避讓才能夠通行。老翁和老趙兩個人,好不容易走出了這條擁擠的小道之後,來到了一段已經鋪好的路面,老翁頃刻就感到眼前驟然變得開闊和明亮了很多,煥然一新。

他們兩個人在這裏要分手了。

老趙停下腳步站在一棵梧桐樹的下面,只見他身後的那株粗壯的樹幹上,有一個被蟲蛀過了的洞,碗口那麼大小。由於這棵樹的生命力極強,隨着它繼續不斷地生長,這個洞就自我復原了,留下了一個疙疤,現在這棵樹依然很茁壯,樹冠的枝葉繁茂,蒼翠欲滴,充滿了一派勃勃的生機。一陣風吹來,飄舞着的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趙根生鼻子裏立刻就聞到了那些嫩葉所散發出來的清新,他瞧了瞧前面的翁仲嵐,看到他的臉上仍舊還有一股散不開的疑團,便不自禁地皺起了眉頭,心裏暗想,這種不值一談的小事,也許人家早就把它忘記得乾乾淨淨了,可是,他卻還這麼黏黏糊糊地去想得那麼多,那麼嚴重,又那麼地錯綜複雜!何苦來着,簡直是在鑽牛角尖!太小心眼了,真是疑心生暗鬼!

夕陽下,老翁正步行在熙熙攘攘的人流裏,朝家的方向走去,馬路上行駛着各種不同的車輛,來來去去地非常忙碌,道路看上去很平坦,也很光滑,但是,這些由粗粒子柏油鋪蓋的路面,如果細細地瞅瞅,它仍然還是佈滿了許多不同形狀的皺襞,光照之下,這些凹凹凸凸的空隙,卻在折射出一片忽明忽暗的閃爍……

“老兄,倘使你去參加朗誦會的話,不要忘記打個電話來告訴我一聲,我們一起去!”老趙對着老翁那瘦弱的背影,清晰大聲地說着。稍後,他擡起頭瞧了瞧廣袤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