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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語類》卷九十八 張子之書一大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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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入近思者爲此卷。)

《朱子語類》卷九十八 張子之書一

張橫渠語錄用關陝方言,甚者皆不可曉。近思錄所載,皆易曉者。〔揚〕

問"氣坱然太虛,升降飛揚,未嘗止息"。曰:"此張子所謂'虛空即氣'也。蓋天在四畔,地居其中,減得一尺地,遂有一尺氣,但人不見耳。此是未成形者。"問:"虛實以陰陽言否?"曰:"以有無言。及至'浮而上,降而下',則已成形者,若所謂'山川之融結,糟粕煨燼',即是氣之渣滓。要之,皆是示人以理。"〔道夫〕(第一卷。)

升降飛揚,所以生人物者,未嘗止息,但人不見耳。如望氣者,凡氣之災祥皆能見之,如龍成五色之類。又如昔人有以五色線令人暗中學辨,三年而後辨得。因論精專讀書。〔德明〕

問:"'此虛實動靜之機,陰陽剛柔之始。'言機言始,莫是說理否?"曰:"此本只是說氣,理自在其中。一個動,一個靜,便是機處,無非教也。教便是說理。"又曰:"此等言語,都是經鍛鍊底語,須熟念細看。"〔義剛〕

問:"'遊氣紛擾,合而成質者,生人物之萬殊;其陰陽兩端,循環不已者,立天地之大義。'舊聞履之記先生語云:'遊氣紛擾,當橫看;陰陽兩端,當直看,方見得。'是否?"曰:"也似如此。只是晝夜運而無息者,便是陰陽之兩端;其四邊散出紛擾者,便是遊氣,以生人物之萬殊。某常言,正如面磨相似,其四邊只管層層撒出。正如天地之氣,運轉無已,只管層層生出人物;其中有粗有細,故人物有偏有正,有精有粗。"又問:"'氣坱然太虛,升降飛揚,未嘗止息',此是言一氣混沌之初,天地未判之時,爲復亙古今如此?"曰:"'只是統說。只今便如此。"問:"升降者是陰陽之兩端,飛揚者是遊氣之紛擾否?"曰:"此只是說陰陽之兩端。下文此'虛實動靜之機,陰陽剛柔之始',此正是說陰陽之兩端。到得'其感遇聚結,爲雨露,爲霜雪,萬品之流形,山川之融結'以下,卻正是說遊氣之紛擾者也。"問:"'虛實動靜之機,陰陽剛柔之始'兩句,欲雲'虛實動靜,乘此氣以爲機;陰陽剛柔,資此氣以爲始',可否?"曰:"此兩句只一般。實與動,便是陽;虛與靜,便是陰。但虛實動靜是言其用,陰陽剛柔是言其體而已。"問:"'始'字之義如何?"曰:"只是說如個生物底母子相似,萬物都從這裏生出去。上文說'升降飛揚',便含這虛實動靜兩句在裏面了。所以虛實動靜陰陽剛柔者,便是這升降飛揚者爲之,非兩般也。至'浮而上者陽之清,降而下者陰之濁',此兩句便是例。"疑是說生物底"則例"字。

問:"'無非教也',都是道理在上面發見?"曰:"然。"因引禮記中"天道至教,聖人至德"一段與孔子"子欲無言"一段。"天地與聖人都一般,精底都從那粗底上發見,道理都從氣上流行。雖至粗底物,無非是道理髮見。天地與聖人皆然。"〔僩〕

問:"'遊氣紛擾'一段,是說氣與理否?"曰:"此一段專是說氣,未及言理。'遊氣紛擾,合而成質者,生人物之萬殊',此言氣,到此已是渣滓粗濁者;去生人物,蓋氣之用也。'其動靜兩端,循環不已者,立天地之大義',此說氣之本。上章言'氣坱然太虛'一段,亦是發明此意。因說佛老氏卻不說著氣,以爲此已是渣滓,必外此然後可以爲道。遂至於絕滅人倫,外形骸,皆以爲不足恤也。"〔銖〕

"遊氣"、"陰陽"。陰陽即氣也,豈陰陽之外,又復有遊氣?所謂遊氣者,指其所以賦與萬物。一物各得一個性命,便有一個形質,皆此氣合而成之也。雖是如此,而所謂"陰陽兩端",成片段滾將出來者,固自若也。亦猶論太極,物物皆有之;而太極之體,未嘗不存也。〔謨〕

陰陽循環如磨,遊氣紛擾如磨中出者。易曰"陰陽相摩,八卦相蕩,鼓之以雷霆,潤之以風雨,日月運行,一寒一暑",此陰陽之循環也;"乾道成男,坤道成女",此遊氣之紛擾也。〔閎祖〕

"循環不已者","乾道變化"也;"合而成質者","各正性命"也。譬之樹木,其根本猶大義;散而成花結實,一向發生去,是人物之萬殊。〔賀孫〕

問"遊氣"、"陰陽"。曰:"遊是散殊,比如一個水車,一上一下,兩邊只管滾轉,這便是'循環不已,立天地之大義'底;一上一下,只管滾轉,中間帶得水灌溉得所在,便是'生人物之萬殊'。天地之間,二氣只管運轉,不知不覺生出一個人,不知不覺又生出一個物。即他這個斡轉,便是生物時節。"〔道夫〕

問"遊氣紛擾,生人物之萬殊"。曰:"遊氣是氣之發散生物底氣。遊亦流行之意;紛擾者,參錯不齊。既生物,便是遊氣。若是生物常運行而不息者,二氣初無增損也。"〔〈螢,中"蟲改田"〉〕

問:"遊氣莫便是陰陽?橫渠如此說,似開了。"曰:"此固是一物。但渠所說'遊氣紛擾,合而成質',恰是指陰陽交會言之。'陰陽兩端,循環不已',卻是指那分開底說。蓋陰陽只管混了闢,闢了混,故周子云:'混兮闢兮,其無窮兮。'"〔端蒙〕

橫渠言"遊氣紛擾"。季通雲:"卻不是說混沌未分,乃是言陰陽錯綜相混,交感而生物,如言'天地氤氳'。其下言'陰陽兩端',卻是言分別底。"上句是用,下句是體也。〔端蒙〕

"遊氣紛擾"是陰陽二氣之緒餘,"循環不已"是生生不窮之意。〔〈螢,中"蟲改田"〉〕

叔器問遊氣一段。曰:"遊氣是裏面底,譬如一個扇相似,扇便是立天地之大義底,扇出風來便是生人物底。"〔義剛〕

問"陰陽"、"遊氣"之辨。曰:"遊氣是生物底。陰陽譬如扇子,扇出風,便是遊氣。"〔義剛〕

問"遊氣"、"陰陽"。曰:"遊氣是出而成質。"曰:"只是陰陽氣?"曰:"然。便當初不道'合而成質',卻似有兩般。"〔可學〕

橫渠言:"遊氣紛擾,合而成質者,生人物之萬殊;其陰陽兩端,循環不已者,立天地之大義。"說得似稍支離。只合雲,陰陽五行,循環錯綜,升降往來,所以生人物之萬殊,立天地之大義。〔端蒙〕

橫渠謂"天體物而不遺,猶仁體事而無不在"。此數句,是從赤心片片說出來,荀揚豈能到!〔士毅〕

趙共父問"天體物而不遺,猶仁體事而無不在"。曰:"體物,猶言爲物之體也,蓋物物有個天理;體事,謂事事是仁做出來。如'禮儀三百,威儀三千',須是仁做始得。凡言體,便是做他那骨子。"〔時舉〕

趙共父問:"'天體物而不遺,猶仁體事而無不在也。'以見物物各有天理,事事皆有仁?"曰:"然。天體在物上,仁體在事上;猶言天體於物,仁體於事。本是言物以天爲體,事以仁爲體。緣須著從上說,故如此下語。"致道問:"與'體物而不可遺'一般否?"曰:"然。"曰:"先生易解將'幹事'說。"曰:"幹事,猶言爲事之幹;體物,猶言爲物之體。"共父問:"下文雲:'"禮儀三百,威儀三千",無一物而非仁也。'"曰:"'禮儀三百,威儀三千',然須得仁以爲骨子。"〔賀孫〕

問:"'天體物而不遺,猶仁體事而無不在',何也?"曰:"理者物之體,仁者事之體。事事物物,皆具天理,皆是仁做得出來。仁者,事之體。體物,猶言幹事,事之幹也。'禮儀三百,威儀三千',非仁則不可行。譬如衣服,必有個人著方得。且如'坐如屍',必須是做得。凡言體者,必是做個基骨也。"

"昊天曰明,及爾出王",音往。言往來遊衍,無非是理。"無一物之不體",猶言無一物不將這個做骨。〔端蒙〕

問"仁體事而無不在"。曰:"只是未理會得'仁'字。若理會得這一字了,則到處都理會得。今未理會得時,只是於他處上下文有些相貫底,便理會得;到別處上下文隔遠處,便難理會。今且須記取做個話頭,賀孫錄雲:"千萬記取此是個話頭!"久後自然曉得。或於事上見得,或看讀別文義,卻自知得。"〔道夫〕賀孫同。

問:"'物之初生,氣日至而滋息',此息只是生息之'息',非止息之'息'否?"曰:"然。嘗看孟子言'日夜之所息',程子謂'息'字有二義。某後來看,只是生息。"〔道夫〕

"'至之謂神,以其伸也;反之謂鬼,以其歸也。'人死便是歸,'祖考來格'便是伸。"死時便都散了。〔僩〕

橫渠言"至之謂神,反之謂鬼",固是。然雷風山澤亦有神,今之廟貌亦謂之神,亦以方伸之氣爲言爾。此處要錯綜周遍而觀之。伸中有屈,屈中有伸,便看此意。伸中有屈,如人有魄是也;屈中有伸,如鬼而有靈是也。

問:"神之伸也,其情狀可得而知者。鬼之歸也,如'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依人而行之類,便是其情狀否?"曰:"鬼神即一樣,如何恁地看?"曰:"'至之謂神',如雨露風雷、人物動植之類,其情狀可得而知。'反之謂鬼',則無形狀之可求,故有此問。"曰:"'祖考來格',便是神之伸也。這般處,橫渠有數說,說得好,又說得極密。某所以教公多記取前輩語,記得多,自是通貫。"又舉橫渠謂曰:"以博物洽問之學,以稽窮天地之思。""須是恁地方得。"

用之問"性爲萬物之一源"。曰:"所謂性者,人物之所同得。非惟己有是,而人亦有是;非惟人有是,而物亦有是。"〔道夫〕

橫渠雲:"一故神。譬之人身,四體皆一物,故觸之而無不覺,不待心使至此而後覺也。此所謂'感而遂通,不行而至,不疾而速'也。"發於心,達於氣,天地與吾身共只是一團物事。所謂鬼神者,只是自家氣。自家心下思慮才動,這氣即敷於外,自然有所感通。〔賀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