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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妮詩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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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妮詩選
王小妮詩選王小妮(1955-),女,1955年生於吉林省長春市。1982年畢業於吉林大學,畢業後做電影文學編輯。1985年定居深圳,現居家寫作。作品除詩歌外,涉及小說、散文、隨筆等。2000年秋參加在東京舉行的“世界詩人節”。2001年夏受德國幽堡基金會邀請赴德講學。去年獲得由中國詩歌界最具有影響力的三家核心期刊《星星詩刊》、《詩選刊》、《詩歌月刊》頒發的“中國2002年度詩歌獎”。曾獲美國安高詩歌獎。2004年獲得第二屆“華語文學傳媒大獎”年度詩人獎。愛情懸空而掛青綠色的脈白紙的內部颱風活着躲閃不及的紅舞鞋的著名典故我愛看香菸排列的形狀我看見大風雪在冬天的下午遇到死神的使者那個人,他退到黑影裏去了你找的那人不在那些人跑到河底工作十枝水蓮(6首)愛情那個冷秋天啊你的手不能浸在冷水裏你的外衣要夜夜由我來熨我織也織不成的白又厚的毛衣奇蹟般地趕出來到了非它不穿的時刻那個冷秋天啊你要衣冠楚楚地做人談笑使好人和壞人同時不知所措談笑我拖着你的手插進每一個有人的縫隙我本是該生巨翅的鳥此刻卻必須收擾肩膀變一隻巢讓那些不肯擡頭的人都看見天空的沉重讓他們經歷心靈的萎縮那冷得動人的秋天啊那堅毅又嚴酷的我與你之愛情懸空而掛犯什麼重罪它們被絕望地懸掛?高懸那些半空中隨風飄蕩的物體。沒有眼睛的等待。雨傘。海棠。花盆。老玉米。我害怕突然的墜落。我要解放你們於高懸。在我這兒懸掛就是違反了我的法律。我要讓萬物落地我在海洋以外的全部陸地鋪曬羔羊的軟毛。接住比花粉更細微的香氣。讓野獸,像溫泉貼着鞋底緩走。我看見日月把安詳的光撲散在地面世界纔有了黑白有了形色。整個大地因爲我而滿盈。像高矮不同的孩子們席地而坐。我紅亮的珠寶還在蹦跳。它現在落地爲安。我正用疏鬆的手摸過萬物細密之頂。1995青綠色的脈在我以前秋天的脈是乾草的脈流暢在蒼黃的皮膚之內。乾草堆掩蓋着旺季。秋天用眼睛含起無限的花瓣。只有我不在我中。青綠色的脈急走在我的手臂。以慢人的動作我用一分鐘看遍了果園。我看見刀尖剜轉蘋果表面渾圓卻被一隻手取走了核。我的手出奇地變輕。青綠色的溪水小如蚯蚓。我從此空靈凸走力氣不再。坐着,就如同飄着。那麼多脈管沒有一條通向實地它們全都黑滅着慌撞。心臟不可能背叛我成爲我的死牆。你還欠着我的許多個季節你要還給我青綠平和的枝條。思想是猩紅的外套小僧侶們甩開掃蕩的袈裟讓聖人踩過。布絲由摩挲生出的光。青綠的脈我在果園深處對你說我是釋迦牟尼讓我回去吧。1995白紙的內部白紙的內部陽光走在家以外家裏只有我一個心平氣坦的閒人。一日三餐理着溫順的菜心我的手飄浮在半透明的百瓷盆裏。在我的氣息悠遠之際白色的米被煮成了白色的飯。紗門像風中直立的書童望着我睡過忽明忽暗的下午。我的信箱裏只有蝙蝠的絨毛們。人在家裏什麼也不等待。房子的四周是危險轉彎的管道。分別注入了水和電流它們把我親密無間地圍繞。隨手扭動一隻開關我的前後撲動起恰到好處的火和水。日和月都在天上這是一串顯不出痕跡的日子。在醬色的農民身後我低俯着拍一隻長圓西瓜背上微黃那時我以外弧形的落日。不爲了什麼只是活着。像隨手打開一縷自來水。米飯的香氣走在家裏只有我試到了那香裏面的險峻不定。有哪一把刀正劃開這世界的表層。一呼一吸地活着在我的紙裏永遠包着我的火。1995一塊布的背叛我沒有想到把玻璃擦淨以後全世界立刻滲透進來。最後的遮擋跟着水走了連樹葉也爲今後的窺視紋濃了眉線。我完全沒有想到只是兩個小時和一塊布勞動,忽然也能犯下大錯。什麼東西都精通背叛。這最古老的手藝輕易地通過了一塊柔軟的髒布。現在我被困在它的暴露之中。別人最大的自由是看的自由在這個複雜又明媚的春天立體主義者走下畫布。每一個人都獲得了剖開障礙的神力我的日子正被一層層看穿。躲在家的最深處卻袒露在四壁以外的人我只是裸露無遺的物體。一張橫豎交錯的桃木椅子我藏在木條之內心思走動。世上應該突然大降塵土我寧願退回到那桃木的種子之核。只有人才要隱祕除了人現在我什麼都想冒充。1994颱風我看見南面的海呼叫着。涉海而來的黑獅之羣豎起了生滿白牙的鬃毛。我看見全天下側過身雀躍着響應它。所有的樹都吸緊了氣。大地吃驚地彎曲日月把光避向西北。我看見不可阻擋。水和天推舉出分秒接續的君主。那麼氣派在陡峭的雷電中上下行走。山被削成泥。再削成雨。遍地翻開金色的水氈。君主駕着盛大的獅隊。城市飄搖起一隻死頭顱。在世界的顫動中我看見了隱藏已久的瘋人。我的心裏翻卷起不安我要立刻傾斜着出門。海,擡起連着天堂的腳上岸了。在一瞬間邁過了這含羞草一樣的危城。獅皮在大洋裏浮現。鬼魂從水的內核裏走出來。只有在這風雨滿面之時我才能看清萬物。活着,就是要等待颱風等待不可知的登門。從今天以後我要貼着白沙滑動的海岸飛。等待颱風再起等待着會見不可能。活着清晨那些整夜蜷縮在舊草蓆上的人們憑藉什麼悟性睜開了兩隻泥沼一樣的眼睛。睡的味兒還縮在屋角。靠那個部件的力氣他們直立起來準確無誤地拿到了食物和水。需要多麼大的智慧他們在昨天的褲子裏取出與他有關的一串鑰匙需要什麼樣的連貫力他們上路出門每一個交叉路口都不能使他們迷失。我坐在理性的清晨。我看見在我以外是人的河水。沒有一個人向我問路雖然我從沒遇到大過拇指甲的智慧。金屬的質地顯然太軟。是什麼念頭支撐了他們頭也不回地走進太陽那傷人的灰塵。災害和幸運都懸在那最細的線上。太陽,像膽囊升起來了。1993等巴士的人們早晨的太陽照到了巴士站。有的人被塗上光彩。他們突然和顏悅色。那是多麼好的一羣人呵。光降臨在等巴士的人羣中。毫不留情地把他們一分爲二。我猜想在好人背後黯然失色的就是壞人。巴士很久很久不來。燦爛的太陽不能久等。好人和壞人正一寸一寸地轉換。光芒臨身的人正在糜爛變質。剛剛委瑣無光的地方明媚起來了。神你的光這樣遊移不定你這可憐的站在中天的盲人。你看見的善也是惡惡也是善。躲閃不及的紅舞鞋的著名典故三個姑娘同時買了一種漂亮的紅色鞋子在一棵將枯之樹下面,三個同時停住,翻開包去看:一個念頭使她們就地冷卻她們立刻無力走路四下尋找深陷之處。她們向一石洞投之以鞋,久久,久久沒有落地之聲。三個惶惑無邊者臨風而立。不知道怎樣阻止遠遠走來的結局。就在此刻,她們的手也紅了腳也紅了,聲音也紅。全部手臂與腿在水龍頭下翻飛,一遇路人就埋頭衝涮哭泣。他們不能知道爲了什麼,躲也躲不及。躲也躲不及。我愛看香菸排列的形狀坐在你我的朋友之中我們神聊。並且一盒一盒打開煙。我愛看香菸排列的形狀還總想由我親手拆散它們男人們遲疑的時候我那麼輕盈天空和大地攙扶着搖盪在菸蒂裏垂下頭只有他們才能深垂到紫紅色洶涌的地芯。現在我站起來太陽說它看見了光用手溫暖比甲殼蟲更小的甲殼蟲娓娓走動看見煙霧下面許許多多孩子我討厭脆弱可是淚水有時候變成紅沙子特別在我黯淡的日子我要縱容和嬌慣男人這世界能有我活着該多麼幸運伸出柔弱的手我深愛那沉重不支的痛苦我看見大風雪一我離開城市的時候 一件大事情在天空中發生。 千萬個雪片擁擠着降落 這世界 再沒有辦法藏身了。  大風雪用最短的時間 走遍了天下的路。 大地的神經在跳 行人讓出有光的路脊 靈魂的斷線飄飄揚揚。  山頂高挑起粗壯的核桃林。 雪壓滿了年紀輕輕的兒子們。 現在,我要迎着寒冷說話。 我要告訴你們 是誰正在把最大的悲傷降下來。  上和下在白膠裏翻動 天鵝和花瓣,藥粉和繃帶 誰和誰纏繞着。 漫天的大風雪呵 天堂放棄了它的全部財產。 一切都飄下來了 神的家裏空空蕩蕩。  細羊毛一卷卷擦過蒼老的身體。 純白的眼神飛掠原野 除了雪 沒有什麼能用寂靜敲打大地 鼓勵它拿出最後的勇氣。二我想,我就這樣站着 站着就是資格。 衣袖白了 精靈在手臂上閃着不明的光。 許多年裏 我一直用正面迎着風雪。  什麼能在這種時候隱藏 荒涼的草場鋪出通天的白毛氈。 割草人放下長柄刀 他的全身被深深含進灰暗的歲月。 割草人漸漸丟失。 雪越下越大。  播種的季節也被掩埋。 樹在白沫裏洗手 山脈高聳着打開暗淡的溝紋。 我驚奇地看見傷口 雪越大,創面越深。 大地混沌着站起來 取出它的另一顆同情心。 藥一層層加重着病。  寬容大度的接納者總要出現 總要收下所有的果實。 我從沒見過真正的甘甜 沒見過滿身黃花的冬天。 大風雪跟得我太緊了。 它執意要把佇立不動的人 帶高帶遠。三我不願意看見 迎面走過來的人都白髮蒼蒼。 閉緊了眼睛 我在眼睛的內部 仍舊看見了陡峭的白。 我知道沒有人能走出它的容納。  人們說雪降到大地上。 我說,雪落進了最深處 心裏閃動着酸牛奶的磷光。  我站在寒冷的中心。 人們說寒冷是火的父親。 而我一直在追究寒冷的父親是誰?  放羊人突然摔倒在家門口 燈光飛揚,他站不起來了。 皮袍護住他的羊羣 在幾十年的風脈中 我從沒幻想過皮袍內側的溫度。 在潔白的盡頭 做一個低垂的牧羊人 我要放牧這漫天大雪。  大河泊頭白骨皚皚 可惜呵,人們只對着大河之流感嘆。 誰是寒冷的父親 我要追究到底。四雪越來越低 天把四條邊同時垂放下來 大地慢慢提升 鑲滿銀飾的臉閃着好看的光。  我望着一對着急的兄弟。  願望從來不能實現 天和地被悲傷分隔。 落在地上的雪只能重新飛翔 雪線之間 插進了人的世界。  慈悲止步 退縮比任何列車都快。 天地不可能合攏 心一直空白成零。 悲傷一年年來這裏結冰 帶着磨挲出疤痕的明鏡。 山野集結起一條條驚慌的白龍。  爲什麼讓我看見這麼多。  風雪交加,我們總是被碰到疼處。 天和地怎麼可能 穿越敏感的人們而交談。 它怎麼敢惹寒冷的父親。 我看見人間的燈火都在發抖 連熱都冷了。五許多年代 都騎着銀馬走了 歲月的蹄子越遠越密。 只有我還在。  是什麼從三面追擊 我走到哪兒,哪兒就成爲北方 我停在哪兒,哪兒就漫天風雪。  這是悲傷盛開的季節 人們都在棉花下面睡覺 雪把大地 壓出了更蒼老的皺紋。 我看見各種大事情 有規則地出入 寒冷的父親死去又活過來。  只有我一直迎着風雪 臉色一年比一年涼。  時間染白了我認識的山峯 力量頓頓挫挫 我該怎麼樣分配最後的日子 把我的神話講完 把聖潔的白 提升到所有的雲彩之上。 1999年5月在冬天的下午遇到死神的使者那個在銀夾克裏袖着手的信使。我們隔着桌子對視桌上滿滿的滾動紅着臉的臍橙。光芒單獨跳過來照耀我門外的旅人蕉像壓扁了的屍體古典武士正受着熱的刑罰。那個人的忠誠不能形容看樣子就叫人信賴。沉默在從沉默裏跑出來趕緊說話好像該草簽一張有關未來的時間表。可是,我現在還不能從我裏面鑽出去。跑也不行掙扎也不行縱身一跳也不行。我能做的最驚天動地的事情就是懶散地坐在這個用不上力氣的下午。時間虧待了我我也只能冷落他了。月亮起身,要去敲響它的小鑼我打開了門,我和銀色的信使左右擁別拿黃昏最後一線光送他。那個人,他退到黑影裏去了燈捏在手心裏。他退到煤粉薰暗了的巷子最深處還退到黑色的燈芯絨中退進九層套盒最緊閉的那一隻月亮藏住陰森的背面。他一退再退雪地戴上賣炭翁的帽子那個人完全被黑暗吃透了。而他舉着的手電筒遲緩了那麼半步光芒依舊在。在水和水紋中間在樹木正工作的綠色機芯裏在人們暗自心虛的平面幽幽一過。所有的,都亮了那麼一下游離了恍惚了幻象了這種最短的分離,我一生只遇見過三次。你找的那人不在他根本不在。其它的都在,只是你要的不在。有東風進來有小昆蟲進來星光像剛剛磨碎了的麪粉。西紅柿成熟了的橙黃色進來。海馬從落地窗最低的縫隙間游進來。陌生人經過,不知名的菸草香味透進來。我這兒從來沒這麼滿過。什麼都有,什麼都不缺少溫暖友善的東西們四處落座。我們不在同一個世界四月是隔絕的屏風所以,你只有原路退回你找的人他絕不會在。那些人跑到河底工作那些人一步步走進了河底膝蓋上閃耀着臭的光。他們都在笑像一些快樂的機械人浸到潤滑油裏。那條河死了十年他們要把一條幹枯的屍體弄活讓人們去水的血管裏划船。突然有個做工的撲向河岸他的腿在流血紅色在太陽下面蹦跳。他的嘴巴裝上了哭嚎的喇叭。那條河動也不動它早都死了,不會有哀痛的表情。這時候其它的人還在最低處他們還在彎腰慢悠悠地挖掘那條河。臭味又活過來,悶悶地抱緊這座城市血自己凝固,人停止了哭嚎。受過傷的人抹了抹銅鼎的臉他擺動兩隻胳膊又在下河了。我說,勞動着是痛苦的。十枝水蓮(6首) 1 、不平靜的日子猜不出它爲什麼對水發笑。站在液體裏睡覺的水蓮。跑出夢境窺視人間的水蓮。興奮把玻璃瓶漲得發紫的水蓮。是誰的幸運這十枝花沒被帶去醫學院內科病房空空蕩蕩。沒理由跟過來的水蓮只爲我一個人發出陳年繡線的暗香。什麼該和什麼縫在一起?三月的風們脫去厚皮袍剛翻過太行山從蒙古射過來的箭就連連落地。河邊的冬麥又飄又遠。不是個平靜的日子.軍隊正從晚報上開拔直升機爲我裹起十枝鮮花。水呀水都等在哪兒士兵踩爛雪白的山谷。水蓮花粉顫顫孩子要隨着大人回家。2、花想要的自由誰是圍困者十個少年在玻璃裏坐牢。我看見植物的苦苦掙扎從莖到花的努力一出水就不再是它了我的屋子裏將滿是奇異的飛禽。太陽只會坐在高高的梯子上。我總能看見四分五裂最柔軟的意志也要離家出走。可是,水不肯流玻璃不甘心被草撞破誰會想到解救瓶中生物。它們都做了花了還想要什麼樣子的自由?是我放下它們十張臉全面對牆壁我沒想到我也能製造困境。頑強地對白粉牆說話的水蓮光拉出的線都被感動洞穿了多少想象中沒有的窗口。我要做一回解放者我要滿足它們讓青桃乍開的臉全去眺望啊。3、水銀之母灑在花上的水比水自己更光滑。誰也得不到的珍寶散落在地。亮晶晶的活物滾動。意外中我發現了水銀之母。光和它的陰影支撐起不再穩定的屋頂。我每一次起身都要穿過水的許多層明暗。被水銀奪了命的人們從記憶緊閉室裏追出來。我沒有能力解釋。走遍河堤之東沒見過歌手日夜唱頌着的美人河水不忍向傷心處流心裏卻變得這麼沉這麼滿。今天無辜的只有水蓮翡翠落過頭頂又淋溼了地。陰影露出了難看的臉。壞事情從來不是單獨乾的。惡從善的家裏來。水從花的性命裏來。毒藥從三餐的白米白鹽裏來。是我出門買花從此私藏了水銀透明的母親每天每天做着有多種價值的事情。4、誰像傻子一樣唱歌今天熱鬧了烏鴉學校放出了喜鵲的孩子。就在這個日光微弱的下午紫花把黃蕊吐出來。誰升到流水之上響聲重疊像雲彩的臺階。鳥們不知覺地張開毛刺刺的嘴。不着急的只有窗口的水蓮有些人早習慣了沉默張口而四下無聲。以渺小去打動大。有人在呼喊風急於圈定一塊私家飛地它忍不住胡言亂語。一座城裏有數不盡的人在唱脣膏油亮亮的地方。天下太斑斕了作坊裏堆滿不真實的花瓣。我和我以外植物一心把根盤緊現在安靜比什麼都重要。5、我喜歡不鮮豔種花人走出他的田地日日夜夜他向載重汽車的後櫃廂獻花。路途越遠得到的越多汽車只知道跑不知道光榮。光榮已經沒了。農民一年四季天天美化他沒去過的城市親近他沒見過的人。插金戴銀描眼畫眉的街市落花隨着流水男人牽着女人。沒有一間鮮花分配辦公室英雄已經沒了。這種時候憑一個我能做什麼?我就是個不存在。水啊水那張光滑的臉我去水上取十枝暗紫的水蓮不存在的手裏拿着不鮮豔。6、水蓮爲什麼來到人間許多完美的東西生在水裏。人因爲不滿意纔去欣賞銀龍魚和珊瑚。我帶着水蓮回家看它日夜開合像一個勤勞的人。天光將滅它就要閉上紫色的眼睛這將是我最後見到的顏色。我早說過時間不會再多了。現在它們默默守在窗口它生得太好了晚上終於找到了秉燭人夜深得見了底我們的缺點一點點顯現出來。花不覺得生命太短人卻活得太長了耐心已經磨得又輕又碎又飄。水動而花開誰都知道我們總是犯錯誤。怎麼樣沉得住氣學習植物簡單地活着。所以水蓮在早晨的微光裏開了像導師又像書童像不絕的水又像短促的花。2002――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