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觀向前先生現代詩歌隨想

立冬過後，天氣漸寒，我的周身常常冷意難消；但今早，猶有溫熱涌來，心神似已清醒澎湃。案頭擺放着向前的四首現代新詩，峻意凜冽，熱度飽脹，冷靜剋制，禪機在先。篇篇充盈着擔當意識和責任情懷，似有“寒雪紅梅影橫斜，暗香浮動月涌來”的意味；同時，詩中也散落着憂傷迷茫哀情悼意的花枝，迷漫着“人已遠，紅葉莫題詩”的惆悵；擬在尋覓“人天地神”四重的詩意棲居之世界。

大家說，我步入叢林，因爲我希望生活得有意義。向前的《西域，墾荒者》就在物質和精神雙重層面飽嘗了探索之苦。他說，那是一片無人居住的荒原，野狼在山崗上咆哮；那是一片尚未開墾的土地，清泉在地下冬眠。而他的身軀化成了鋤頭，信念凝成了耕耘；終於在艱辛的跋涉中，他聽到了山泉的歌唱，嗅到了麥浪的飄香。這是獨狐的挖掘，信仰的力量，脹情的迸發，酸澀之淚與爽朗的笑聲俱在其中。

痛苦與迷茫是上蒼賜給生命的珍寶。E·B·懷特說，每個人在他發軔之初，總有一段時光，沒有什麼可留戀，只有抑制不住的夢想，沒什麼可憑仗，只有好身體，沒有地方可去，只想到處流浪。而向前面臨的是理想與肉體的雙壓迫。他掙扎在浩瀚的汪洋，經受難以名狀的苦澀。前程的迷離與心靈的飄移似盛開的苦花，像風鈴一樣響徹在不知所往的征途中。你看他說的，把自己當玫瑰，擔心會被驟雨摧毀；把自己當翡翠，擔心會被人失手打碎。正如泰戈爾長吁短嘆：海水呀，你說的`是什麼？/是永恆的疑問。/天空呀，你回答的話是什麼？/是永恆的沉默。

當然，這幾首詩中也有愛情的，或是以愛情的面目出現的。如《情人節》，如《致花季少女》。愛情是人類永遠的迷夢，看似觸手可及，卻終虛無飄渺。向前一樣，當他情漾心胸擁抱春姑娘時，她卻展示了冷秋的蕭瑟，如豔麗的牧丹放於寒冬，瞬間香消玉損。正如他詩中言：玫瑰，康乃馨/輕輕撫摸，看花瓣紛紛飄落，/墜入紅塵。

向前之詩，文字凝練，思緒跳躍，冷峻剋制，沉潛奔突，盈潤着迷茫和追尋的思索。溫馨傷情又有淡然的浪漫，像冬日裏“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的詰問和無奈。當然，生活並非如詩般美好，但至少，詩能讓我們的心柔軟而堅強，讓心靈大開大闔，站在橋上看風景。

其實，詩歌離我們不遠，就縈繞在每個人的生命裏，不管你喜歡不喜歡，它就在那裏，兀自低唱。

柯老師像藏於深山中的鬆，作品更似松子。精華的部分被深深的埋伏起來，當我們打開的時候，都露出驚訝的神態。因爲他爲我們打開了不一樣的傳奇，如華山客棧對於華陰，如揚震對於潼關。或娓娓道來或從容不迫，把驚濤海浪藏置於胸，微笑着向我們講述關於人生關於愛情關於自然關於地老天荒關於世態萬物。就像讀百合老師的作品，嫺熟沉靜，溪水淙來，白雲環繞，美好無限。

在潼關，在千里雪野，我手捧雪花，看柯老師的詩作，滿心晶瑩，心頭厚重。我們看慣了生死人生，人走茶涼，流雲飛瀑，到頭來心底還是一片空，今天，看着你的作品，我知道，真正的厚重飽滿仍然在每個人的心裏面，讓我們面對艱辛面帶微笑自如從容，過真實而靜水流深的日子。

忽然覺得，在潼關，在遠方，你的詩作就是我心中那支梅，突兀地透出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