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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日誌:清明,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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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節放假三天,我們幾個驢友約好,先外出玩一天,後兩天回老家祭祖。就在外出返程途中,我接到母親的電話:二哥走了。

心情日誌:清明,清明

我呆了半天,才確信自己沒有聽錯。於是,我開始試圖計算二哥的年齡,卻發現是徒勞。記憶中的一些往事,慢慢甦醒過來。

二哥是我叔伯房的姐夫哥。這個叔伯房的姐在我們這一輩是老大,但二哥在他們兄弟四個中排老二,所以我們一直叫二哥。

二哥又高又瘦,喜歡穿一身藍布長袍。下頷很寬,輪廓分明,鬚髮倔犟挺立,長得像魯迅。我很小的時候,大姐帶過我,所以我跟二哥很親。

二哥當過兵,退伍後在縣城附近的鎮合作社當司務長,經常騎着載重自行車上街買東買西。我愛趕路,便常坐在自行車的大架上,遇見行人,便耀武揚威地搖響車鈴。有一次,我的腳不小心卡進自行車輪子裏,把二哥嚇得不得了。他只要酒喝多了,一定會說起這件事,只是後來因病不能喝酒,才慢慢不再提了。

二哥愛喝酒,愛抽菸,經常醉酒。喝多後話特別多,鮎魚涎一樣,說什麼“酒醉心下明”,卻動不動就發酒瘋。有一次喝醉了,從樓梯上滾下來,臉上縫了好幾針。最近幾年,二哥身體不好,菸酒都戒了。

母親說,二哥是在祭祖路上走的。二哥心臟不好。去年年底,我去醫院看望二哥,他說不了幾句話,就上氣不接下氣,嘴巴一張一合,像離開了水的魚兒。

祭祖本該是年輕兒孫的事,就二哥的年齡和身體,是不可以走山路的。但二哥的兒子在上海打工,回來一趟,實在不易。這個早已做爹的二哥,一定是怕他的老大人們節日裏孤單,怪罪後人,就嘴巴一張一合的上山了。誰知道,竟倒在山路上,不回了。

我的眼睛潮潤了,我一定得回去送送他。

回到老家,我沒有進家門,便徑直去二哥家。不料,二哥家門鎖了。一問,已去了殯儀館。

聽老人們說,人死在外面,是不能進家門的。二哥家的幾個兄弟都說沒有地安葬,於是就擡到殯儀館。

二哥一向很少回家祭祖,這次大概是想葉落歸根。然而,葉落了,卻未歸根。

來到殯儀館,大姐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說起事情經過。

二哥近幾天身體好些,便主動邀大姐回老家祭祖。出門前,想到家裏沒人,便把退休證、低保卡和工資折等,用塑料袋包好,隨身帶着。上山祭祖時,把塑料袋掛在一棵松樹上,下山時忘記帶,走到半路纔想起,便急着往山上趕。大姐走得慢些,等她趕上二哥時,二哥已倒在地上,走了。走時,身邊沒有一個人,只有那個裝有退休證、低保卡和工資折的塑料袋掛在不遠處的`松樹上。

原來,竟是那養命的東西要了二哥的命。

二哥靜靜地躺在冰棺裏,他的兒子還在從上海回來的路上。二哥看上去很安詳,鬍子颳得很乾淨,蓋着紅色的綢緞被面,似乎比活着的時候還精神。

二哥一生節儉,很少見他穿新衣服,總是鬍子拉碴的。晚年爲補貼家用,也揀些破銅爛鐵,賣幾個錢給孫兒買紙筆。他在外從不多事,對家裏人卻十分嚴格。生活的不如意讓他時常發脾氣,如今大約是解脫了。

我點上一爐香,心裏默默祈禱二哥一路走好。

從殯儀館出來,下起了雨,我依舊決定上山祭祖。

祭完祖,雨下得更大了。雨水打在車玻璃上,縱橫交錯。CD裏唱着汪峯的歌。我突然覺得,清明,是不是叫人清醒、叫人明白點什麼呢?

啊,清明,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