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目爲於野菊花的日記

野菊花

文 張雲鵬

這個“野”字真好，一看見這個字就讓人情不自禁的聯想到野性十足，蓬勃向上的生命力，單單這一個字就讓人瞬間爆發對人生的全部渴望與夢想，人生也因此充滿浪漫與詩意！

我有一個堂姐，小時候最喜歡花，當然，這是作爲女孩子的一個顯著特點。她家院落的每一片空地都被她種上各種各樣的花，有雞冠花、喇叭花、地雷花、自然也有菊花。表姐是伯父的掌上明珠，伯父百般溺愛，每每幫着堂姐打理那些花花草草。伯父家境漸漸富裕後，就建了新房，因爲堂姐愛花的緣故，伯父特意在擁擠的院落裏爲堂姐留下一片空地，建了一個小巧玲瓏的花園。所以，到了春天，有開的繁盛的喇叭花；到了夏天，有開的濃烈的雞冠花；到了秋天，菊花的清香便飄滿整個院落。而到了冬天，便有堂姐依偎在伯父的膝頭嘰嘰咋咋，懷着強烈的盼望等待來年的春天。

有一年，秋天遲遲未至，紅的似火的雞冠花漸漸開敗，我的堂姐開始擔憂起來，她跑到我家問奶奶，“秋天是不是忘記了我的小花園？”，奶奶咧着嘴說，“不會的，秋天哪裏捨得錯過那些菊花。”。總之，很長一段時間，堂姐都悶悶不樂，她每天早上都早早起牀，看看秋天來了沒有？看看菊花開了沒有？是不是某珠菊花在無果的焦急等待中枯萎？終於在一個早晨，那些菊花彷彿商量好的一般同時開放，金燦燦的菊花壓的花枝彎了腰。

堂姐又跑到我家對我媽說，“嬸嬸，秋天來了你知道嗎？”，母親一臉錯愕，她不知道這個小姑娘腦子裏在想什麼？更不知道堂姐爲何這樣期盼秋天的到來。“我種的菊花開了，開的又弄又烈，好看極了，你去看看吧”。母親恍然大悟，被堂姐的話逗的抿着嘴笑，於是拉着我去伯父家看堂姐種的菊花。堂姐一路小跑在前面帶路，她還用手指着那些菊花說，“你看，它們開的多艱難，花瓣上還掛着淚花呢？”，母親笑笑說，“傻姑娘，那是露珠，哪裏是什麼淚水！”，可是堂姐噘着小嘴固執的說，“就不，就不，那一定是淚水！”。

我念初中那一年，堂姐做了新娘，之後便追隨她丈夫去了北京，偶爾回家看看，她再也沒有時間去打理她的小花園，我們也因此少了一個秋天的信差。伯父因爲堂姐嫁了人，對那些花花草草興趣大減，後來索性買了一棵長青樹種在了花園裏。從此，花園裏再也沒有花了，包括那些堂姐最喜愛的菊花。

2010年，我到焦作念大學，秋天同朋友去爬山，在山上第一次看到野菊花，那些黃色的小花跟堂姐辛辛苦苦種的`菊花比起來簡直不能同日而語，不過，花香很濃烈，有一股強烈的藥草味，好多遊山的人手裏都提着一個小袋子，他們興高采烈的把那些小野菊花采摘到自己的袋子裏，在秋風中，在陽光下，把它們晾乾，然後用紙包好，或者作爲禮物送給親朋好友；或者留着自己泡茶喝。

我念大二的時候，有一天也心血來潮，想着也結伴去山上採摘一些野菊花，送給我的堂姐，我想堂姐在北京一定格外想念故鄉那一簇簇盛開的菊花，倘若她用我送給她的野菊花泡茶，不知道內心會有多高興。可是，我去的晚了一些，到山上的時候才知道，那些菊花已經在幾天之前就被別人洗劫一空了。

堂姐在北京生活的也不錯，她特別喜歡小孩子，在家的時候就是幼兒園老師，去了北京後，在丈夫的支持下，到各個小區做宣傳。在那裏建了一所幼兒園，現在已經有了不小的規模，前年還回來招聘幼兒園教師。中間的經歷也少不了困難險阻，她是不是也像當年期盼菊花開放那樣期待自己的成功呢？家長們的疑惑跟質疑是否也曾讓她懷疑過自己？

毋庸置疑，家鄉院子裏的那些菊花一定在某個特殊的時節成爲她思想上的強大支柱，她像菊花熱切的期盼秋天一樣期盼着自己有朝一日的盛開，也像秋天裏的菊花一樣，在秋天到來的時候熱情的展開花苞激情的綻放！

去年春節，堂姐帶着外甥回家過春節，歲月積澱的使她看起來愈加迷人，現在也許就是堂姐人生最美的年華，她在最美的年華綻放的像她曾經澆灌下的菊花，熱烈，高雅。我問她，“你在北京是否想念你的小花園呢？”，她笑笑說，“怎麼不想呢？天天想，夜夜盼呢！尤其是那些秋天開放的菊花，後來，我索性在北京的住所裏也擺上幾個花盆種了幾棵。”，我看着堂姐心滿意足的神情，靜靜的聽着她所說的話，她停了停又說，“我在北京的最初幾年，也不知道是怎麼熬過來的，那些在秋風中綻放的菊花可是我精神上的支柱呢！”。

隨後，我也大學畢業了，回家的時間少了，本來能跟堂姐見上一面已經實屬不易，現在也許只能把這份期待託付給上蒼了，冥冥之中我知道，堂姐一切安好，她有她的菊花做她精神上的堡壘，還有什麼是不能克服的呢？抑或是冰霜，抑或是寒露，如今的堂姐也能等閒視之了吧！？

對於大多數剛剛畢業的大學生來說，從象牙塔裏走出來，深入到社會中去，就像一棵剛剛開放的迎春花突然顯露在悽風苦雨的秋風中，心裏的落差是極大的，一面他們還沒有完全蛻掉多年來幼稚的皮囊，一面硬要穿上社會強加給他們的外衣，其中伴隨着委屈、無奈、和無可奈何，而每一步所需要的勇氣，也往往超過了他們身體和心靈的承受力！

時間已經是晚秋了，一個秋高氣爽的早上，天空澄清的跟孩童洗過的眼睛一般，我跟我的好友阿杜向領導請了假，準備秋遊。我們單位的旁邊就是蜿蜒八百多裏的伏牛山脈，這裏一直都是我們出遊的絕佳選地。我們踏着陽光在地上投射出的零零碎碎光影，沐浴着微冷的秋風，沿着山間崎嶇不平的山路，一直走到大汗淋漓，走不動了就歇歇腳，然後繼續往上！往上！直到山頂。

還沒有到達山頂的時候，我就聞到一股特別濃烈的草藥味，“是野菊花！”，我興奮的對阿杜說，“是的，絕對是的，這種味道，我們在念大學的時候就已經很熟悉了。”，阿杜也興奮的說。於是一鼓作氣，暗暗較勁，奮勇攀登，誰都想先前一步，看看這山頂的野菊花。

山上的野菊花一片一片的，並不是漫山遍野都是。我想，也許它們多半也覺得秋天的確悽苦，所以依偎在一起抵抗這份悽苦的吧，在陽光下，在秋風中，金光燦燦的野菊花晃的人幾乎眩暈，而旁邊的植被已經頹廢不堪，它們不久就會葬送在這秋風裏吧！我突然覺得菊花也真是奇怪，它們爲什麼拒絕了春天，又拒絕了夏天，偏偏選擇了秋天？它們有怎樣的一種生活姿態？

我好奇的採了一朵，放在嘴裏咀嚼，清苦，芳香的濃厚味道，立刻縈繞在我的舌尖，竟然這樣苦，竟然也這樣香。我望着眼前的野菊花，看着它們開到荼蘼所展現出來的美麗，感動的內心澎湃。

等待，等待到了地老天荒，等待到了萬物枯索，可是，希望永遠不曾破滅。難怪說，“野菊花，味苦，清熱去火”。

於是，就地取材，我跟阿杜在人跡罕至的山頂每人都採摘了一大兜野菊花，風乾後泡茶，也許，喝着野菊花泡的茶前行，我們會多一份面對未來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