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了你的愛
當你漸漸彎下了身軀,我是否還會像現在一樣享受你的愛
——題記
深夜歸
還記得小時候,和夥伴們一同玩耍,玩到興盡時,已是夜半更深.只得一個人,獨自走到潮溼的青石板路上,向着家前進。
在茂盛的草叢中,隱蔽着些蟲子，它們總是在大家都睡着時，唱些不知名的歌，還帶着令人發毛的顫音“吱吱……”讓年幼的我驚慌失措，開始飛奔起來，想甩開身後那些彷彿在哀嚎的靈魂。眼界兩邊飛速閃過的樹影像扭曲的鬼怪，一邊陰森森地盯着我，一邊用又短又小的聲帶震動出些奇怪的嗓音。於是，我更加害怕了，使腿飛快旋轉起來。慢慢地，我看見了家裏那盞舊電燈暖黃的光，更近了，清湯掛麪的氣息將我驚慌的頭顱包裹起來，變得有一絲清涼，“嘭”我撲到了一個人懷裏，憑那厚實的棉衣質感，我可以斷定，就是你。終於，你的面容在白霧中慢慢浮現出來，你微笑着，母親——安全感油然而生。
月末回
坐公交車，將手支在窗口，任憑風吹捲過乾燥的皮膚，一邊欣賞每月才能見一次的鄉村之景，一邊回想在家裏的種種，你曾告訴我，我剛出生時是個小跛子，右腳心奇特地翻轉到了腳背的位置，看起來就像被惡魔扭轉了的麪糰——畸形而恐怖。那時，只要是親戚，一到我家就不停地爲我按摩，揉搽右腳，希望能通過這原始耍廉價的方式減輕我的病痛。甚至有一次，我姑爺在爲我揉腳時，力大了點兒，就發出了骨骼碰撞的“咣”聲，年幼的我隨即號啕起來。有人勸你還是將這孩子扔了吧，註定成爲一生的殘廢。但你只是望了眼哭紅臉的我，便堅定地說出了“不”字，那麼可愛，怎麼捨得呀！
於是，每天的尋醫爲我揉腳成了你的必修課。終於，在三歲的時候，我站起來了，我總是靠着廚房的牆壁學步，堅持不住了，就撲向你敞開的手臂。
我每次聽你講這些，都會一邊用半開玩笑的口吻說：“幸好你沒扔，不然怎麼會有我這麼個開心果來愉樂家人呢！”一邊爲你拂去頭上不小心沾的牆灰。
你還說，你至今都會記得我搖籃裏的模樣。那時的我，是那麼小，那麼瘦，臉只有成人的三根手指那樣寬。可就是這樣的我，卻差點用菸頭點燃蚊帳燒了剛修的房子，在吃奶時咬破了你的乳頭，讓你疼痛之餘又在安慰被血嚇哭的我。
窗外的美景漸漸變爲了喧鬧的街市。“哧哧…”刺耳的剎車聲響起，我走下車，一眼便看見站在人羣中的你，矮矮的，只到我耳邊，灰色的外套讓上了年紀的你越發蒼老，我向你奔過去，快觸及時卻忍了，怎麼和你擁抱。只是木木地說：“媽，怎麼辦，我好渴！”我已離不開你了，就像淡淡的礦泉水，我已習慣了享受你的愛。
你只是微笑着，遞給我被你掌心的溫度捂熱的水——那個我最喜歡的牌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