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初一散文大綱
一、Pocky丟了
Pocky，不是零食。Pocky，是條小狗，女兒的小狗。
女兒從小喜歡小狗。但我不喜歡，所以她要了多次我一直不給她買。中間只有一次我曾動搖過。
那是女兒五六歲的時候，我和她回老家看望爺爺奶奶，經過淄川西關大橋的時候，橋頭就是狗市，一下車女兒竟然跑去問狗的價格了。
之所以說“竟然”，是因爲女兒從小膽小內向，不敢與外人說話。甚至家裏來了客人，女兒會靦腆得躲到牆角或者門後，就像面壁思過呢。
所以，當她因爲“狗”的原因，敢於和賣狗的生人說話，我是大吃一驚。同時也感覺到小狗對她竟然有這麼大的魔力。既然小狗能讓她大方，要不給她買一隻吧。就是那一刻，我這麼一閃念，但只是想了一下，她沒堅持，我也就算了。
就這樣一直過了十多年，去年大二寒假的時候，她又說想要個小狗。女兒大了，就得尊重她了。正好有熟悉的朋友願意把小狗送給她，我也就不再反對了。
於是，這隻小狗來了我家。是白色的京巴。來的時候，剛剛一個多月，有一拃多長。朋友的女兒揣在懷裏送來的。
剛來的時候，小狗叫豆豆，和親戚的小孩重名。女兒給小狗改名。叫啥呢？正好她正在餵它Pocky餅乾，女兒說，就叫Pocky吧。
於是，小狗就成了Pocky。
Pocky很好喂。饅頭、火腿腸啥都吃，就連水果也吃。好喂就長得快，半年多就一尺多長了。
Pocky很聰明。你說話的時候，它會歪着頭，豎起耳朵，靜靜地聽你說話。尤其是它歪頭的樣子，就像孩子，很認真很可愛。
有時候，它很安靜，趴在地上，伸展身體，散懶悠閒。有時候，它很活潑，跳來跳去，和你嬉鬧。女兒扔給它個玩具，它會躺下，抱着玩具，翻滾嬉戲，悠然自得。
Pocky接近一歲了，就像養孩子，慢慢就有了感情。
我下班回來，它總是聞聞我的褲腿，撲到我身上，然後纔去撒尿玩耍。等它玩夠了，就自己回家，跳起來撲門，我在屋裏聽見，就給它開門。
樓下有院子，它在院內玩耍，玩夠了回家。就這樣，慢慢的，它習慣了，我也習慣了，任它自己玩。
前幾天，還是下班後，放它出來自己玩。但到了晚上，它還沒撲門，這才感覺不對頭。出去找，找遍了院子，也沒有Pocky的影子……
難道真的丟了？分析原因，要麼出了大門回不了家了，要麼被人抱走，要麼掉到什麼地方，要麼吃了毒老鼠？
找了好幾天，院內院外，都沒找到。晚上，我把防盜門關上，裏面的木門敞着，爲的是給它留着門，萬一它回來，也能聽見它撲門。但它一直沒回來！
開始沒敢告訴遠方的女兒，我也寄希望Pocky能回來。好幾天過去了，看來Pocky真的丟了。不得已告訴了女兒。女兒說，怎麼可能呢？Pocky那麼聰明！趕緊再去找啊！
過了會兒，就看到了女兒在網上的說說：“我的Pocky。你是最聰明的小狗，真的……昨天還唸叨你，今天就丟了。我哭了一宿……多久沒哭成這樣了，都……”
但願Pocky是迷路了吧！希望有一天，能聽見你再次撲門的聲音，不論白天夜裏，我都會給你開門的！
二、鳥們，不可忘卻的朋友
山村的民居多是石頭平房，屋檐上下蹦蹦跳跳最多的是麻雀。老家叫家雀。小時候的家雀數量很多，嘰嘰喳喳堆在樹上，一落就是一大片。那時候還沒有保護動物的意識，反而想盡各種辦法逮它。樹上的用彈弓打，屋檐裏的就掏摸，晚上用手電筒照落棲息在樹梢上的，冬天下雪則用筢籃支在地上罩，現在想來挺對不住它們的。但孩子的惡作劇還是緣於童心的調皮，想想大人們的作爲，就更不可思議了。曾將家雀叫作“老家賊”，還列爲“四害”之一，並大規模地捕殺之，有的地方甚至嚴重到麻雀近於滅絕的地步。原因卻是認爲麻雀吃莊稼，而看不到它們吃掉害蟲多打的糧食。看來古時的人對待麻雀算是稍好一點，雖然沒有那樣大肆趕殺，卻說“燕雀安知鴻鵠之志”，把麻雀當作胸無大志的象徵。殊不知，人無大志者豈不遍地皆是，何況小小的麻雀？只看到別人的短處，卻看不見自個的不足，這也是人類的悲劇之一。
我最喜歡“黑麻勺子”。它的模樣像喜鵲，只是羽毛不像喜鵲那樣黑白相間，而是一色的黑油油放光。每天天剛放亮，它就站在枝頭“滴溜嘎吱”地叫起來，司晨勝於公雞。那時的農家往往喜歡養母雞，不願養公雞。養母雞爲的是下蛋，賣錢，供應家裏的柴米油鹽，和孩子的上學費用，多年被稱爲“雞腚眼銀行”。公雞吃食多，不下蛋，當時的年月沒有那麼多的糧食白養活它。這樣的原因，司晨早起的任務就落在了黑麻勺子身上，時時催促人們早起勞作，所以人們說它的叫聲是“滴溜嘎吱打光腚”。聽到黑麻勺子叫，如果還不起牀幹活去，就會被稱爲大懶賤，是要被“打光腚”的。上學的孩子聽到它叫，也得趕緊起牀上學。在姥姥家天井的老榆樹上，高高的樹杈中間是黑麻勺子窩。那段時間我正好睡在姥姥家，且是忙於複習考學的時候，每天就在黑麻勺子的啁啾聲裏早起晚睡，緊張地複習應考。
與黑麻勺子作伴的，是大樹上的“滴滴水子”和“霞霞子”。滴滴水子比黑麻勺子個頭小得多，只和麻雀差不多大小，但尾巴比麻雀長，身上的羽毛有灰有白，顯得更加小巧玲瓏，惹人喜愛。霞霞子的窩搭在樹梢上，隨風搖曳，飄來飄去，我很擔心會不會掉下來。霞霞子個小，靈活，從窩裏鑽進鑽出，叫聲清脆，活得開心愉快，我曾羨慕它的無拘無束，只是現在已經很少見到這靈巧活潑的小精靈了。
村外的山上，是布穀、斑鳩、狠虎之類的天地，雖然見得少，叫聲卻常聽到。布穀鳥的名聲大，叫聲也特別，它的聲音因地方不同，而有多種“翻譯”版本。在我的故鄉被人們稱爲“報谷報谷——薅薅再鋤”。是因爲布穀鳥常鳴叫於春天播種之時，彷彿是在提醒農民需要對播下的穀子進行“薅苗”了，並且告訴人們薅苗的要領是：先薅薅，再鋤。可見北方的布穀，沒有了南方杜鵑啼血的悲鳴，卻多了些田園生活的悠閒與恬淡。與布穀鳥的善解人意不同，狠虎的叫聲就恐怖多了。上坡時，你正低頭幹活，忽然間傳來“哼呼——哼呼”的聲音，你一定認爲是老人在咳嗽，回頭看看，卻沒有人。詢問大人才知，這是狠虎的叫聲。開始，從它的叫聲判斷，我以爲狠虎是一種野獸。時間長了才知道是一種鳥。但到現在我也未見其“芳容”。真正的“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看來狠虎是鳥中的“世外高人”！
對於斑鳩，我有的就是愧疚了。這緣於我對它的一次傷害。小時候，在家對面的鵪鶉嵧裏，我發現了一個斑鳩窩，裏面有一枚斑鳩蛋。這在小孩子是極其讓人興奮的事。沒敢告訴任何人。每隔幾天就藉故上坡拾柴禾或打豬草去偷偷偵察。斑鳩窩搭在一棵柏樹半腰濃密的柏枝中。時間一天天過去，小斑鳩由蛋孵出而不斷成長，看到它身上開始長出細細的絨毛時，我怕它再大會飛走，就找來一根細細的包皮線將斑鳩的一條腿拴住，另一端綁在樹枝上。我想這樣小斑鳩既飛不走，大斑鳩又能餵它，等到出飛後摸回家去養着玩。由於採取了這樣“周密”的措施，心裏放心，我去察看的次數少了。等到再一次去時，爬上樹幹，見小斑鳩躺在窩裏一動不動，伸手拿起來看看，斑鳩全身僵硬已然死去。我仔細驗看，發現小斑鳩的腿粗了很多，原來是綁在腿上的細線深深地勒進了肉裏，斑鳩發炎腫脹，看來我成了害死斑鳩的兇手！從那以後，我一聽見斑鳩“咕咕……咕咕”的叫聲，心頭就涌起深深的自責，心裏默默地念叨，“小斑鳩，對不起！”
夜貓子平時住在山裏，有時夜裏會到村裏來。農村有句老話，“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這裏的“事”不是好事，人們不喜歡夜貓子，認爲它會帶來晦氣。特別不喜歡它的叫聲，夜貓子“咕咕——喵，咕咕——喵”地叫，很像有人冷笑的聲音。小時候常聽大人說，這是夜貓子笑，夜貓子笑是來告知有人要死去。到現在我也分不清何爲夜貓子笑，哪是夜貓子哭。但小時候，聽到大人的種種說法，還是很害怕的。上坡時見到夜貓子，心裏就嚇得怦怦直跳，默默唸叨着你趕快飛走吧！上學後知道夜貓子就是貓頭鷹，還是益鳥，專門吃田鼠，它的叫聲與人的生死毫無關係，不過是鄉人冤枉它罷了。有了知識，慢慢地就不再害怕了。
與對待貓頭鷹的態度正好相反，人們特別喜歡野翹，也就是喜鵲。村裏人認爲見到喜鵲是吉祥的徵兆。兒歌唱道“喜鵲叫喳喳，喜事來到家！”是不是真的靈驗，誰也不知道，但喜鵲的模樣倒是很好看。黑白相間的羽毛光滑油亮，看起來乾乾淨淨，再加上它跳來跳去，“喳喳”地叫着，連小孩看來，也很討人喜歡。老家院子的老樹杈上就有野翹窩，從下面望上去亂糟糟一堆樹枝棒子，颳風的時候常爲它擔心，好在風不管多大，總是沒把鳥窩刮下來。與喜鵲模樣相仿的還有灰喜鵲。它的大名鼎鼎應該感謝那首到處傳唱的兒歌：“長尾巴郎，尾巴長，娶了媳婦忘了娘……”我一直爲灰喜鵲感到冤枉，人們怎麼把灰喜鵲當成教育小孩不孝順的反面教材？至今還記得完整的歌詞：“……把娘背到山坡裏，把媳婦背到炕頭上，擀油餅，燒辣湯，媳婦媳婦你先嚐，我去南坡背咱娘……”
野外的老鵰，好在懸崖上飛旋，很容易使人想到它的勇敢。但這並不覺得奇怪，因爲從小受到的教育知道雄鷹本來就應該這樣。老鵰留給我最深刻的印象，或者說是最不解的疑問，是經常看見它不是怔怔地飄在天上一動不動，就是飛得極快時，翅膀卻一動不動。這不能不讓小孩子們費琢磨，當然小時候不管怎麼琢磨也悟不出其中的.道理來。天空的老鴰，成羣結夥，黑壓壓的一片，呱呱地叫着，來回盤旋飛翔。當地人都說老鴰羣裏會有一隻白色的領頭。因此見到老鴰羣我就仰頭尋找，卻從未看見過白老鴰，卻發現一大羣老鴰裏面倒是有一隻喜鵲，是不是老鴰聘請喜鵲來當“頭領”我可不知道。
唉，現在這些可愛的鳥兒都不多見了。成羣的老鴰已難覓蹤影，崖頭上的老鵰也很少見到，村裏的早晨再也聽不到“打光腚”的叫聲……
真懷念它們，這些當初的朋友！
三、也是生命
曾經看過一個電視報道，一家賣羊肉的小店，正要宰殺一隻剛買來的山羊時，店主人看見羊的眼睛裏淚珠點點，彷彿祈求主人刀下留情。生意人心生惻隱，就留下了此羊。過了一天，大羊生下了兩隻小羊羔。
暫不說店主人因此得到兩隻小羊，老羊的眼淚一定是爲了腹中的孩子。此時羊之母愛，決不亞於人類。小羊跪乳，也就理所應當了。
由這則報道不禁想起了一些與動物有關的舊事。
我小的時候，家裏養了一隻狗。那時候的狗沒有現在的珍貴。只是看門而已。後來，父親的腿疼病總是發作，赤腳用中藥熬狗肉治療。
就只好宰殺這隻狗了。
晚上醫生和父親說話時，狗就趴在八仙桌旁。第二天父親準備殺狗時，卻找不到狗了。開始沒多想，過了一天還是沒有。家人就到街上找。鄰居說，這兩天總看見狗在河邊轉悠。父親道，一定是它聽見說殺它了，狗通人性，不殺了吧。於是就把它留下了，一直養到老死。
女兒小的時候，總喜歡養小狗。說真的，我對狗貓一直不熱心。所以就不給她買。女兒小時候特別靦腆，總不敢到人前說話。沒想到從老家回來經過在淄川大集的狗市，她卻很大方地自己到賣狗的地方問價。回來，她寫好一張字據，拿着我的手讓我簽字畫押，說是考試如何如何後就給她買一隻小狗。我笑着說，沒想到小狗還有教你大方的作用啊。就同意了。結果，考完試遇到了非典，也就不了了之了。
狗雖然沒買成，非典前就養着一隻兔子，是女兒從奶奶家帶來的。到了非典時期，兔子就沒法處理了。在樓上不讓養了，處理也沒處處理。到周邊集市上看了，沒有買的，問了平時的野味飯店，也不要了。她又捨不得殺。實在沒辦法，我說讓她問問同學，誰家有住一樓帶後院的，送給同學吧，她總算同意了。先是，女兒送給了她的同學，同學又送給了她的表哥。很長時間，女兒總是詢問同學兔子過得好不好。
女兒剛上小學的時候，有一次放學回來，雙手捧着兩隻小雞，原來是路上買的。小雞被染了顏色，專門吸引小孩子。這種小雞一般養不活的。沒過兩天，就陸續死去了。疼得女兒哭了老半天。後來，又買回來兩隻小烏龜。也是過了幾天就死了。小動物死一次，女兒就疼哭一次。我也奇怪，都說小烏龜很好養，怎麼能死呢？後來問了擺攤的魚販子，才知道小烏龜也是被喂藥了。
後來，房間裏飛進了一隻麻雀。逮住了，女兒要餵養。我說，麻雀喂不活。她問爲啥？我告訴她，麻雀氣性大，不吃食。她不信，仍放進鳥籠裏養着。一天下來，果然絕食。我就說，放生吧，小鳥畢竟也是一條生命啊，不然又要像小雞和小烏龜那樣了。這時候女兒年齡也大點了，講講道理就聽懂了，不再堅持硬要養着。自己拿到樓前放飛了。還說了一句：放飛生命，還你自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