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散文：落雨成殤

　　落雨成殤

煙雨遙，山水一程人已遠；錦衣薄，最冷不過是人心；奈何橋，彼岸離人無歸期。清明落雨，淚搖燭火。念情起時，客於斷橋執傘回望；念情盡之日，卿立青冢拈香焚音。

素手撫琴，指間琴韻碎人心。一曲歌，一杯酒，驚了誰的夢，誤了誰的情。舊城空巷，陌上風流人；空城舊巷，胭脂遮暮顏。一闕詞的海誓山盟，苦了千年的畫地爲牢。不過偶遇山間傾瀉的月光，便忘了無邊螢光的華麗。春江花夜，隨君辭去，成了指間沙，繁華落盡，韶華終負，孤影成殤淚溼衣。

那時年華靜美，守着一個人的地老天荒望穿了秋水。終至，心字成缺，相思一夜成疾。二十四橋芍藥畔，秦時明月上中天。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獨立，再不見來時路上客一襲白衣。夜未央，心思消瘦，幾人不寐。對鏡描遠山，青絲挽成雪，朱顏辭鏡，握不住。別離不相逢。

她守在故城描繪一場琉璃夢，他客居他鄉守護一片傾城色。那年陌上桃花十里，紛飛如雪，遮了誰的眼眸，擋了誰的視線。而今蒼涼中看桃花，夭夭美景，嘲諷着不知誰的傻。回眸，桃花飄揚中，恍惚如他，一襲白衣，笑若春風。殘花凋盡，她與墓前埋葬了了與子偕老的承諾。

清淚盡，紙灰起。風花雪月裏的等待，終不敵亂世殘局裏的人情世故。重泉雙魚若有知，彼岸花開葉相依。

清明的雨落在心田，開成了佛前的蓮。佛陀面容慈悲，輕輕撫過蓮瓣。

長明燈搖晃着拉長了記憶，那份殘留的傷，在千年的等待裏，依然清晰可見。千年前，她跪在佛前，信誓旦旦若能換他回眸此生不悔，終求得三世情緣。兩世不擦肩，奈何情絲難剪，相思難斷。今生相逢，不過黃粱一夢，風吹過便醒。雪掩過足跡，封住一世的塵埃。原來不過癡心一場，到頭來依然隻身一人，落寞的生活，寂靜的垂淚。

原來情之一字，背後還需緣分相隨。有緣相遇，無分不聚。等待只是一場最初的蒼老。等白了頭，等碎了心，等到了海枯石爛，等到了天荒地老，唯獨等不到心中的情。彼時年少，難懂緣，不懂情，只盼花前月下長相守。而今嚐盡淚之苦，不羨鴛鴦只慕仙。

細雨輕擾不勝煩，斯人獨身赴黃泉。他飲下了孟婆也無奈的湯，忘了愛他的她，也忘了他愛的她，只留下兩個人的相思無絕期。

她靜靜開在佛前，開成忘憂河裏最絢爛的蓮。透過忘憂河清冽的河水，她看到他追隨的她一襲稿素，似雪的長髮飛揚，一樣提一籃春光去祭奠他。同樣的，淚水搖曳着燭光。不同的，她在撫琴追憶，而她，素衣紛飛，用傾盡天下的`舞作懷念。一曲盡，她清楚的看到白髮下微紅的臉，竟與她前兩世一模一樣。

佛愛憐地撫過她的荷瓣，滿臉慈悲。佛說：空有緣而無分。他追隨你的前世，而你用他前世的留念錯過一生的相守。

她默默地綻放，然後，一瓣瓣開始凋零，露出無盡的悔、無盡的怨、無盡的痛結成的蓮蓬。當最後一瓣蓮花落下時，她清楚的聽到佛低嘆：忘川河，燈影不隨人徘徊；忘憂河，燈火闌珊心已去。念情，你本該成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