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歸來的日子散文

“雁兒飛，雁兒飛，飛去又飛來……”

兒時的我總是依偎在老人的懷裏，聽着老人嘴裏不停地念叨着這句話，那時的我全然不知這句話到底蘊着什麼意味，只是與平日一樣。仰頭，看着眼前這個佈滿皺紋的老人，悵然若失的樣子望着遠方。自己卻不知所措的抱緊老人，嬉笑着答道：“雁兒飛去會回來的。”

老人顫顫微微地摸摸我的頭，會意地笑道：“也的確是這樣的。”

老人隨着大雁飛去的隊伍望去，眼神裏流露着各種不捨和留戀。那時的我想，也許大雁來的久了，只是一種習慣罷了。可後來細細回味時，才慢慢感受到老人的留戀與不捨。

“雁兒飛，雁兒飛，飛去又飛來……”唱不完的歌曲又在耳邊迴盪。

走在佈滿瀝青的小道上，同行的人向我說道：“秋天到了，應該多加件衣裳的。”

我淡淡的問：“大雁應該什麼時候回來呢？”

同行人用異樣的眼神打量着我，笑答：“大雁？怎麼會突然提及大雁呢？”

我沒有繼續回答她的問題，只是默默的看着遠方，尋找眼裏一閃而過的美麗的風景。她也沒有繼續問下去，只是淡淡的說道：“無論是美麗的風景，還是人，都會有消逝的那刻，留不住的。”

“留不住？緊緊拽在手裏的也留不住嗎？”

後來，老人離開了。站在佈滿瀝青的小道上，再也沒有奶奶那暖心的笑容，參雜着奶奶的嘆息聲；而此時此刻，只剩下了老人一生的伴侶帶着千絲萬縷的想念和徘徊。

一排大雁在頭頂劃過，看着飛過的痕跡。不知是寒風陣陣襲來，還是剪不斷的思念在晃動，眼裏竟佈滿滾燙滾燙的淚花。

眼裏注視老人的一舉一動，稚嫩的問：“老奶奶，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愛上大雁的？”

老人的回答讓我很是吃驚，她說：“大雁就好比是自己的孩子一般，離開了，又回來，回來了，又離開；只有當大風吹來的時侯，秋天纔會來，它能把大雁給帶回來……孩子，你還沒有爲人父母，是不會明白的。”

那時，我也跟着老人皺着眉頭，一起盼啊！盼啊！盼啊！一個秋過去了，又一個秋過去了；盼到幼苗長大，盼到風兒再次來到。風兒來了，把大雁也給帶來了。這次與往日唯一不同的，是風兒帶來的不是大雁，而是兒子離開人世的消息。

自那以後，老人再也沒有力氣盼大雁了，整日睡在榻上，看着窗外灰濛濛的天空，貼着我的耳邊斷斷續續地說：“孩子，我想…我想再去看一次大雁。”我扶着老人，走向外，含着淚水，說道：“老奶奶，今天不一定會有大雁的，快回去吧！彆着涼了。”

老人堅持去看大雁，無奈，只得攙扶着老人來到經常看大雁的地方。一坐下，就開始觀察大雁飛行的軌跡，連續咳嗽幾聲後，老人緊接着就說道：“孩子，你知道嗎？每個大雁背後都有一個故事，而這個故事任何人都不知道。”老人望着我，緊緊的把我的'手握在手心裏說道：“我沒有什麼親人，走後，讓我的骨灰跟着大雁走，去聽聽沒有聽過的故事，好嗎？”看着憔悴的老人，眼裏的淚水不停地打轉，只得連連點頭。老人領會的笑了笑，佈滿淚痕的眼裏全是歡欣。

老人的手微微下垂，疲勞的眼皮緩緩合上，淡然的面容，彷彿時間就凝結在一起，在我的心裏刻下了深深的一個烙記。我不知道現在我還能說些什麼，只剩下淚水來埋沒心中的所有。

當我遇到老人的那一刻，老人笑的很開心，樂呵呵的說：“兒子走了，剛好有人說話了。”可那時的我沉浸在失去親人的痛苦中，只是呆呆的坐在一旁，一直聽她絮叨。

老人說：“時間就是治癒傷口的良藥。”每天我都會坐在老人的身旁，聽老人講以前的故事。後來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老人就悄悄的在我的心底埋藏，天天纏着老人，就像回到了兒時一樣。

老人離開後，我捧着老人的骨灰，又來到了瀝青的小道上，站在老人每天守望大雁的地方。風拂面，塵土揚；雁歸來，又離去。

老人走了，跟着大雁去聽故事去了。

過往的瀝青的小道，早已傷痕累累，卻也光鮮亮麗；頭頂灰濛濛的天空下，一羣大雁正飛過。

“雁兒飛，雁兒飛，飛去又飛來……”這首古老的曲又縈繞在山谷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