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間月夜散文

鄉村的月夜好令人心醉：藍瑩瑩的天幕上嵌着一輪玉的銀盤，似夜的眼，俯看着人間萬象；如輕的紗，籠在田野裏，披在村莊上。田野就像潑了一層牛乳；牛乳上升騰起縷縷的蒸氣，如煙，似雲，飄飄渺渺，遮掩着大地，神祕莫測。有小風傳來蛙聲噪噪，將煙雲嫋嫋送上天際，絲絲地纏住空中的玉盤。那是月裏嫦娥的情思嗎，那麼悠遠，那麼綿長？

鄉村的月夜是孩子們的。你聽到笑聲了嗎：圓圓的，亮亮的，脆脆的，甜甜的，像月光一樣滋潤着你。你聽到歌聲了嗎：“月亮走，我也走，走到姥家大門口。到姥家，吃油粑……”姥家是一定有油粑的，那油粑就像一輪圓圓的金月亮……

鄉村的月亮是少男少女的。月影皎皎，樹影婆娑，有清風拂過麥苗，再蕩上纖纖的柳枝，沙啦啦，沙啦啦，時而撫摸小夥的頭髮，時而撩撥姑娘的臉腮，就引出一串銀鈴鈴的笑聲。牛乳鋪成的大路，靜靜的如一條河，彎彎的朝前流，河面上就浮動着一對對倩影，膠膠的，漆漆的，惹得吳剛忘了伐樹，羞得嫦娥不敢擡頭……

鄉村的月夜是父親母親的。這是勞動後的小憩，這是豐收前的`憧憬。父親展展地伸伸懶腰，或躺或坐，點燃一支菸，噗噗地吞吐着生活的苦樂；嗅着塘底的淡淡荷風，沐着如染的溶溶月色，呼呼地舒展着人生的酣暢。而母親喃喃的絮語，是在念叨明天的活計，還是在祈禱今年的收成呢？

鄉村的月夜是爺爺奶奶的。斑駁的竹影裏，吱呀的竹椅上，爺爺的酒杯裏漾滿了圓圓的故事。嫦娥漂亮嗎？吳剛還在不停地砍伐桂樹嗎？牛郎織女的孩子長大了嗎？歪在奶奶的懷裏，小孫子嘴裏咂咂地品味着的，嘴角長長地牽掛着的，是吳剛新釀的桂花酒嗎？於是奶奶的大巴扇拍在圓滾滾的嫩背上，拍出了一個樂樂的天倫，拍走了一個圓圓的日子。

鄉村的月夜是所有鄉村人的。躺在牀上的病人聞到了月亮的氣息，缺了耳朵的聾人看到了月亮的面容，雙目失明的盲人聽到了月亮的腳步。月亮給鄉村歡樂，給鄉村愛情，給鄉村憧憬，給鄉村圓滿，月亮你是一個鬼鬼的精靈呢。

鄉村的月夜，你感受着，就像品味着一壺陳年的老酒，香香的，醇醇的，濃得化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