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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散文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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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五一節,我和女友、女友的同事及其男友四人約定騎自行車到南京玩。五月一日早晨七點我們就從柘皋鎮出發,計劃當天到達,第二天玩,第三天回來。南京距離柘皋130公里左右。我們四人有三人有自行車,女友的同事沒有,但她的姐姐家有,準備到她姐姐家借一輛。她姐姐家正好在離我們僅15公里的蘇灣鎮,又是我們的必經之地,於是我們四人三輛車就出發了。等我們到了蘇灣鎮,女友的同事到她姐姐家去拿車,說車被騎走了要等,我們只好等,一直等到11點,也沒等到她姐姐家的自行車回來,最後我們也實在是沒有耐心等下去了,年輕人情緒一上來,顧不了那麼多,豪氣一出“走”,於是就四人三車上了路。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散文欣賞

我和女友各騎一輛,女友的同事和她的男朋友騎一輛,四人有說有笑,公路向前延伸的都是快樂,兩旁的樹木花草都好像在陪伴着我們快樂的騎行。剛騎行,勁頭足,精神飽滿,三輛自行車搶着往前趕,一會兒,你在前我在後;一會兒,又是我在前你在後,就這樣愉快地奔着,快樂地騎着。

騎到二郎口鎮(距離柘皋50公里),我和女友速度還是一如既往,極速地往前趕,但女友的同事和她的男友,速度慢了下來,漸漸被我們倆拉開了一小段距離。這時我們才意識到他們是兩人騎一輛車,於是我們降慢了速度,等他們倆趕上來,我們商量,我和那位同事的男友輪流帶她,否則,一個人帶她太累,也影響我們整體趕路的速度。就這樣她就到我的車上,一個人騎得的時候沒有什麼感覺,帶人騎確實難多了,特別是上坡,幾乎要站起來踩腳踏,騎了大約五公里,我也滿頭大汗,速度慢了,她知道我已經累了,就又換到她男友的車上,我和她男友倆就這樣輪流帶着她越來越困難地向我們神往的目的地南京挺進。

老天有時候會故意刁難人,他老人家看到我們是那麼的開心,不知是羨慕還是嫉妒,偏偏要爲難我們。我們出發的時候陽光明媚,惠風和暢,就像我們激動而愉快的心情;此時,天陡然陰沉,好像是讓我們勞累了肢體還不夠,還應該讓我們把心情也陰沉下來。騎着騎着,雨點就落下來了,我們也沒打算停下來躲雨,仍然在公路上狂飆。這下真的得罪了老天爺,他澆下傾盆大雨,我們也好像就是跟老天爺作對似的,就是不停下來,冒雨趕路,身上早已是落湯雞了,雨點打到臉上,眼睛都睜不開,用手把臉上的水一抹,看一看路,就是不停地狂奔。路面上有的地方汪了水,騎車格外困難。雨太急,路面都被雨水打起了煙霧,青色的公路此時已經變成了灰白色的大飄帶向遠處延伸去。

我們在這瓢潑大雨中趕了大約五十公里,到達滁州的烏衣鎮時,天已經黑下來,雖然這裏離南京也就只有三四十公里。此時,我們全身溼透,又冷又餓又累,實在走不了,只得停下來,吃飯,找個小旅店住下來,只能第二天才能趕到南京了。而我們的原計劃是第一天到南京,第二天在南京玩一天,第三天回到柘皋,這樣就使得我們無法按原計劃進行了。那時候條件差,小旅館除了牀以外,幾乎就沒有別的設施了,我們只能在睡覺的時候,把溼衣服掛在房間晾着,又是雨天,第二天早晨衣服還是半乾,起來一穿衣就打冷顫。好在第二天,老天爺還算講點情面,天晴了。

吃過早飯,我們上路了。唐代詩人宋之問《渡漢江》說:“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我想此時我們從烏衣奔南京的心情,恐怕比宋之問還要迫切。當我們真的把自行車騎上了南京長江大橋的時候,好像不是在騎車,而是腳踏哪吒的風火輪,疲勞和累已經九霄雲外了,只剩下愉快和激動。站在大橋上,眺望滾滾的長江和江上穿梭往來的船隻,好像自己成了胸懷百萬雄兵的將軍一樣豪邁。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感受南京長江大橋的.雄偉和莊嚴,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目睹滾滾長江的壯闊和聲威,我們激動的不知所措,好像騎車穿越了世界。

可是就在我們沉浸在大橋和長江帶給的偉大、豪邁、壯闊、激動之時,女友的同事,突然哭了起來,這可把我們嚇壞了。這個同事當時只有十八九歲,在家嬌慣,從未出過遠門,更未受過長途奔波、受凍捱餓的苦楚。這時忽然想家,哭着要回家,這下我們三人都傻眼了,一方面勸慰她,一方面想辦法讓她回家。此時我們也沒有心思玩了,只得帶着她匆匆下了大橋,直奔南京汽車站,到站一問不僅五月二日沒有車票了,五月三日也沒有車票了,又急急忙忙趕到火車站一問,更慘,五日後都沒有票。此時,我們所能做的就是再騎車把她送回家,天下最悲催的事就是歷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趕到目的地,本想好好地、痛快地玩一回,可是還沒玩就不得不更加辛苦地往回趕。

從南京汽車站、火車站返程,從玄武湖邊上經過,目睹了玄武湖的背影,無限的神往都因一滴想家的淚水而化爲泡影。回頭再經過南京長江大橋時,所有的激動、興奮,都因匆忙的迴歸而變成了漠視。我念念不舍,套用徐志摩《再別康橋》所寫:“輕輕的我走了,不像我興奮的來;我默默地騎行,從你偉岸的身軀離開。”離開了大橋我們騎進了夕陽。

天漸漸黑下來,寬闊的水泥公路上只有我們四個人三輛車在奔馳着。當時的路不像今天這樣縱橫交錯,就一條主路,我們也沒有注意,騎着騎着,我發現路好像走錯了,等我們找到路邊有光線的地方,一打聽,果然走錯了,我們已經錯了有幾公里之多了。等我們重新回到正確的道路上時,路面已經看不見了,我們只能藉助公路兩旁的樹影判斷公路的位置往前騎。當時的合浦路在南京出城後還有一段(湯山)山路,當我們到達這段山路時,又累又餓,於是停下來休息一下,吃點東西

就在這裏還發生一個小插曲,我用隨身帶的鑰匙串上的刀具開罐頭,吃過後,我們已經走了幾百米,我忽然發現鑰匙丟了,又停下來,回去找,那是夜晚,路面都看不清,想找到那串鑰匙不容易,我試着回去找找看,居然真的把鑰匙找到了。我很驚訝,那麼黑的天,連我們休息的位置都難找準,何況一串鑰匙!我只能認爲是老天爺故意戲弄我一下,看看我到底有沒有再回去找的勇氣和毅力吧,那可是在山路上,對於已經騎了一整天的我們,幾百米的折返,無論體力和心理都是個挑戰。當我真回頭去找的時候,大概也是感動了老天爺,沒有他老人家的指點,我想在那麼黑的山路上找回鑰匙是不可能的。

下了山路,已是深夜,我們沒有停下來,仍然不停地騎着,我和那位同事的男友兩人輪流帶她,由一開始三至五公里換一次,變成了不到一公里就要換一次。夜裏又累又困又餓,但還是咬牙堅持,幸好在南京買了一些巧克力糖,既充飢又能補充體能。就是這次經歷,我發現巧克力最大恩的惠不只是充飢補充能量,而是能使大腦興奮,吃巧克力之前,我們邊騎車邊打瞌睡,吃了巧克力後騎車雖然還是很累,但不打瞌睡了。

騎到天矇矇亮,我們實在又冷又餓又累又困,看到路邊有一家開了門的早點鋪子,可惜剛開門,還沒有做好,我們到她家商量讓她給我們弄點吃的,還不錯,老闆趕了點吃的。吃點熱早點,感覺好多了。沒吃前冷餓困累,吃過後,不冷不餓,但是更困更累,實在騎不動了,就想睡覺,我真是上廁所都打瞌睡。四個人硬挺着再次上路,騎在車上兩條腿只知道機械地踩腳踏了,人已經麻木了,此時只要稍一鬆懈,往地上一躺或是一坐,可能就起不來了,就這樣麻木地騎行在清冷的公路上。天大亮了,太陽也出來了,我們騎回到了二郎口。二郎口有班車到柘皋的,那位急想回家的同事和她的男朋友,把自行車加到班車頂上,坐車回家。

就在那位同事和她的男友坐車走的一剎那,女友對我說:“他們倆看來最終走不到一起!”我一驚,問道:“他們倆那麼好,爲什麼不行?”女友說:“你看他們不是坐車走了嗎,沒能到頭,這可能就預示着他們最終走不到一起!”“不會吧!”我疑惑地說。然而以後生活果然如女友所說,那位同事和他的男友分道揚鑣,我和女友成了夫妻。

我和女友,仍然堅持騎回柘皋。他倆走了,我的負擔也相對輕了,不需要帶人了。我和女友倆,堅持騎到了柘皋。到達柘皋已是三日中午十一點,從二日早晨七點從烏衣鎮動身到南京,再從南京騎回到柘皋,我們正正不間斷地騎行了三十個小時。

當年四個人三輛車,今天四個人三個家。李商隱說:“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詩人落魄巴蜀地,遙想團聚夜雨時。而今人生已過半,我亦回想歷練時。何當相聚話征程,把酒言歡寄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