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心散文

一日傍晚，在家收拾碗筷，有人敲門，以爲在外邊玩耍的孩子回來了。開門一看，是兒子的一個小夥伴，轉告，趕緊拿相機，出去爲小鳥吃大蟲子拍照。並特意強調，趕緊點兒！否則一會兒吃完了，就照不上了！

聽言罷，也不顧身着睡裙，拿出相機就衝出去。出門就見幾個孩子蹲的蹲，跪得跪，趴得趴，在前樓旁側的路面，一起圍觀着什麼。三步並作兩步，趕到現場。見有隻小小的黃鳥雛，和戴勝的花色相彷彿，只是沒有冠。它的腿腳大概受傷了，步子趔趄。（不知是否爲頭天傍晚的暴風所致）正叼着一個大個的蟲子，（是孩子們看到受傷的小鳥後，爲它找來一條蟲子）頭顱兩邊狠甩，沒有辦法吃下去。只不捨得丟下到嘴邊的美餐，緊緊叼着。倘有寓言中的狐狸，來用阿諛的技倆騙它開口，怕也不易。

圍觀的三個孩子、四個大人，都在爲這個小鳥擔心。它太小，尚不會飛。除了行走不便外，大約還受了內傷，看起來奄奄一息。爲吃下這條蟲子，大概渾身的勁兒都使出來了。不到半支菸工夫，已經歇了兩三氣兒。左右甩一會兒，就得閉上眼睛，腦袋耷拉着，養精蓄銳一陣兒。每當此時，孩子們都會猜測，呀！不會是死了吧？！當它緩過勁兒來，又開始爲吃下這隻蟲子努力時，看起來就又有了精氣神兒，圍觀的大人孩子，都會長長呼出一口氣。

經過幾次連續不斷的努力，它把那蟲子一寸一寸地吞下去了。蟲子大約趕上它的頭頸長了，吞下去很費力，梗在喉嚨那裏，半天下不去，抻脖子瞪眼片刻，我們看得都着急了，最後好歹總算下去了。不過，小鳥的腦袋又耷拉下來了，眼睛也閉上了。

孩子們紛紛說：“唉呀！這次大概真的`死了！小鳥真可憐！————會不會是昨天的暴風，把它從枝頭的巢裏給摔下來的？傷得太重了？———或者，會不會是撐死了？”我安慰孩子們：“不會的，應該是太用力了，累了，要歇歇。剛纔吃蟲的時候還那麼有勁兒，不會說死就死的。好比人，要病得厲害，拿再好的食物給他，也不會吃的……”

我“奉命”拍下鳥雛吃蟲的一幕，回家。孩子們依舊不捨地走開，也不去瘋玩了，就在原地陪着可憐的小鳥。收拾完鍋碗，出去散步一個多小時，回家已將近八點。孩子們還在門前不遠處，見我回，兒子就喊我，問：“媽媽，小鳥不會飛，腿又受傷，能把它帶回家中過一夜麼？害怕晚上有危險。會被野貓、耗子等東西叼走的。”我答應了。兒子本來憂慮的表情，一下變得輕鬆起來，高興得去拾掇小鳥，我進家，找了個裝牛奶的空紙箱，拿到門口，見他拿一把桔黃色的塑料鍬，平端着小鳥來，小鳥的身下鋪着一些綠葉。把小鳥放進紙箱，敞口放在陽臺上。

兒子說，要給小鳥準備些水喝，我解釋，那麼大的蟲子，體內都是汁液，暫時不需要喂水。兒子告訴我：“剛纔在外邊，看到有這樣的大鳥在小松林來回地飛，並且飛地極低極低，大概是找它的孩子的。可是天黑了，它可能看不到。”那種大鳥我也常在院中見到，體格健碩，數量很多。（後經仔細辨認，真是戴勝。）經常松樹林上空飛來飛去，盤旋不已。假如真如兒子所說，大鳥是找鳥雛的，即使看見了，又能有什麼辦法營救它？兒子回答：“可以的。大鳥完全可以用嘴叼起小鳥，放置於其它動物不能至的安全地帶。明天天亮，就把小鳥送到大鳥可能看到的醒目之處，好讓大鳥不着急，不傷心。有人說，小鳥閉上眼睛已經死了，我想，它可能是睡了。明天就會睜開眼睛的……”

晨起，孩子尚未醒，我就去陽臺看小鳥雛。可是，它依然沒有睜開眼睛，身體已經變硬，安然地躺在孩子們爲它鋪成的綠茵上。我不忍再看。又不能私自去掩埋它。等孩子起牀，告訴他這個消息，他有點木然，不開心。我問他：“是否把它掩埋掉？就埋到家門前的海棠林子裏。”他點頭答應了。

外邊下着細雨，我端着紙箱，拿把鐵鍬，在一棵小海棠樹下，挖了一個坑，把小鳥放進去，上下都用那些綠葉子做鋪墊，堆起一個小小的土丘。但願鳥媽媽不要過於傷心！但願孩子不要太傷心！但願鳥媽媽能洞悉小孩子家爲營救小鳥所做的努力！但願可憐的小鳥安息！小鳥可憐，小孩那份未了的心願也真真堪憐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