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爾成佛優美散文
“高陽,你可後悔與我相識?”
高陽被士兵擋在百米之外,這百米將是他們永遠的距離。
她不哭不鬧聽他脣語,這是勝過知己的相知,才懂他脣齒間的呢喃;高陽衝他微笑,學他平時的樣子將雙手合十,口中念着‘不悔’。
辯機,原諒我自私,在你生命的最後一刻,我還是不覺得我錯,是我害了你,但我害你無悔。
監斬官一聲令下:“斬!”
血濺三尺,圍觀的人都忍不住咧嘴,也有人轉身就走了。
高陽合十的手掌堅如磐石,眼中倒映是他的血色,今晚是屬於你的血色殘陽,辯機,連你的血都比他們的豔烈,真的。
高陽轉身走了,在百官疑惑的目光下踏進皇宮,照例給父皇請安。她不願稱他爲死,今日辯機圓寂,轉過的身後萬里河山都是她高陽的地獄。
那日天氣不好,高陽奪過下人的掃帚趕走了院子裏所有人,落葉好好的掃它做什麼!
房遺愛是重臣房玄齡的兒子,那又怎麼樣,她高陽就是看不上他附庸風雅的樣子,她多得是奴才、不缺他一個。她對這樁政治婚姻不滿意,嫁過來就終日悶悶不樂。
房遺愛在外尋歡作樂她不管,作爲回報,房遺愛也不曾干預她的行蹤。
她騎着自己的紅馬孤身一人去野外馳騁,她或許是一個嬌生慣養的公主,但從來不是一個塵封不靈的女子,騎在馬背上能讓風吹光煩悶。
這荒郊野外的居然有一處人家,疲憊的公主翻下馬走近茅屋。
或許是紅線被拉緊了,那一絲心中的靈感讓辯機掀開了門簾。
高陽像落了塵世的女仙,有些失措的站在茅屋前。這一刻時間靜止得剛好,她的目光被那個潔白僧袍的男子深深地吸引了,他出現的這麼突然,像一縷清光照進天穹。
這女子是極挑剔的,可他是這麼無暇,他的目光寬廣得無邊,他將她看做衆生之一的女子,她生平第一次受到這樣特別的禮遇。
清修的僧人走出茅廬,滿目的柔光柔軟的僧袍,他把手掌合十的動作那麼虔誠,高陽此刻願做他掌心佛珠。
辯機請她進屋喝水,他這裏沒有茶沒有酒。
辯機注視着她,或許這一刻,他的'修行就已經斷了。
“可否與我講法?”再來時,高陽這樣問他,辯機微笑把手中佛珠遞給她,高陽看到他微笑的瞳眸深意無限。
辯機說:“以前或可行,現在我亦參不透。”
沒有山盟海誓依依不捨,高陽懂了,辯機自然也懂。
他是遇見了她纔開始參不透,他卻是無比智慧的,有他在,高陽在朝中府中,都不曾再煩惱。
他們擺棋對弈,辯機總是贏,他卻說她已經很聰慧。
轉眼已經雪天。
“辯機,你可後悔?我壞了你的修行。”高陽抓着他衣角,不停不休的問了一天了。
辯機終於開口,卻只笑着說:“佛曰,不可說。”
高陽抄起雪球打他,紛紛揚揚歡笑聲落了一地。
又春,
這遠郊的梅花卻還沒落,白的是悲,紅的是喜。
辯機被帶走了,罪名是通姦,辱沒佛門清淨,他沒反抗,這本是事實。
那日高陽站在法場外,長袖下是他的佛珠,他本來是簡單的處死,可高陽去求情,處死就換成了腰斬。
“高陽,你可知罪!”長孫無忌審理造反一案,高陽是主謀,證據確鑿。
高陽笑了笑,辯機,我們團圓的日子快了。
皇帝下令處死高陽。
同一個法場,高陽望向辯機圓寂時自己站着的位置,這場以死爲終的愛,她始終不曾落淚,愛本身是讓人歡笑的東西,辯機,又是那麼溫暖的人,能讓人落淚的只是這些凡俗規矩,辯機不會在乎,她也不會在乎。
‘斬’字令下,高陽失笑,辯機,來生可不要遇見我,不然你還是修不成正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