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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天情思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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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大海就想起母親,想起母親便想起大海。

海天情思散文

因此,我常常佇立在大海的岸邊眺望遠方。

看大海藍色的波濤,洶涌起伏一望無際的遼闊;看海天相接處的白雲,悠閒自在地遊蕩;看潮水推着浪花,在腳下的沙灘上一步步逼近,又退去。

每當我聽到海輪亢奮的鳴叫聲,我就知道那海輪的附近一定有船隻駛過。於是很快就會聽到又一聲海輪的迴響,高昂,親切,禮讓。

我開始在大海上尋覓,向着有海鷗翱翔的地方,尋找那些海船的影子。我想象着它們遠去的港口,是開往上海,是廣州?還是開往更遙遠的異國他鄉。船上裝的都是什麼貨物,有我家鄉的特產嗎?

那些漁船,它們是出海還是返航。出海的船上帶足了食品和淡水嗎?返航的船上都滿載嗎?船上裝載着的海貨一定豐富多彩,各種各樣。我想此刻那些遠航歸來的人,一定盼望船兒快點開吧,越快越好,熱切地希望早些和等待在岸邊的家人見面。那些站在碼頭上的商人們也在翹首企盼,希望歸來的船上裝滿他們所需要的海鮮。

我也想過,無論是遠航亦或是歸來的航船,在海上一定都會經歷過狂風巨浪。但是我不能想象狂風巨浪襲來的那一刻,船上的人們是怎樣勇敢面對的。

我常常猜想眼前大海的深度,也常常猜想遠方大海的寬度。我用心做尺子,用大腦去猜度。無論怎樣,都無法度出大海的深度和寬廣,就像我的母愛。我想念母親,就到海邊眺望。

我眺望,想知道那些航船有沒有路過天堂小島。

母親離去已經整整七年。母親走後轉過年七月十五鬼節那天,朋友問我說:“給母親燒紙沒有?”

我說:“不燒。”接着告訴他:“我的母親不是鬼,她沒有去地獄,她去了天堂。”

朋友說他也不燒了,說她母親和我的母親在一起,都在天堂。

好久以後,朋友問我:“天堂在哪裏?”

“天堂不在天上,天堂在大海的一個小島上。”我沉思良久,才詭祕地告訴他。

他也沉思一會兒,點點頭說:“知道了。”

朋友是我的發小,也是我的哥們。

我生長在海邊。一年,鄰居家大伯帶着我的父親,還有朋友的父親一起出海,遇到了罕見的狂風巨浪。在船就要傾翻的時候,鄰家大伯把船上的其他人都推上小艇,自己卻落到海里沒能回來。母親懷裏抱着我,跟着很多人一起去看望安慰他的家人。那時我很小還不懂事,我問母親,說:“鄰家的大伯到哪兒去了?”

“鄰家大伯一生盡做好事,他去天堂了。”母親說完,吻了吻我的.腦門。

我又問母親,說:“天堂在哪兒呀?離這兒遠嗎?”

母親用手指着大海,說:“在大海那邊,那邊的一個小島上。”

從那時起到現在我都認爲,做好事的人死後肯定是去了天堂,生活在大海中間那個天堂的小島上。

我記得母親的一生對我們的摯愛,更記得她爲左鄰右居做的那麼多好事。那時母親是居委會的主任,誰家有困難,遇到哪家生孩子,有病,打架,不論什麼事母親總是最先到場,總是能圓滿解決好。鄰家小兩口子鬧離婚,母親去了就能勸合。母親常說:寧拆一幢新房,不拆一樁婚姻。

我還記得母親常常提着自己家的糧食,送給揭不開鍋的困難戶。她也常常把我兜裏的糖塊掏出去,塞到鄰家孩子的嘴裏。記得鄰家的媳婦生小孩沒有奶吃,母親用自己的錢買豬爪煮下奶湯,煮好又給端過去。

母親一生做了很多的好事,也可以說是善事。善良的人死後都會上天堂,我相信,母親現在就生活在天堂的小島上,過着無憂無慮的幸福生活。

我望着大海,想象着母親生活的那個天堂小島。那裏一定一年四季如春,鮮花盛開,到處洋溢着芬芳。那裏有母親喜歡的月季花,牡丹花,繡球花,還有君子蘭。那裏牛羊在草地漫步,鳥兒在樹上歌唱。那裏的泉水清澈透明,成羣的魚兒在小溪水裏嬉戲遊玩。

母親和父親住在天堂小島靠近海邊的一個小村莊。時近傍晚,小村莊的上空炊煙渺渺升起,我想此刻母親正在廚房忙綠,等待海上幹活的父親回家吃飯。

我常常坐在岸邊巉崖峭壁上遐想。

那天,我和朋友躺在沙灘上,面對着湛藍的天空,耀眼的豔陽,孤飛的白雲。任海風吹拂,海鳥在頭頂飛舞歌唱。那一刻我們誰都沒說話,可誰都知道對方心裏想的是啥。

看見那朵在天邊孤飛的白雲,我想起古代南北朝詩人謝眺的一句詩:“白雲在天,蒼波無極”。又想起唐朝狄仁傑說的“吾親所居,近此雲下”。於是後來有了“白雲親舍”這句成語。無論是謝眺的詩,還是狄仁傑的話,都是寫他們思念父母,思念遠在天邊白雲下親人的心情。

突然,朋友轉過頭問我:“你每個月給敬老院送多少白麪和肉?”

“咱這個縣裏一共四個敬老院,每個敬老院送一袋白麪,十斤豬肉,足夠老人們包一頓餃子的。”我回答。

朋友說:“五個了,縣城東北又新成立一家。”

“你咋知道的?”

“我在咱縣裏當了十年縣長,這點事還打聽不着。”

“你給敬老院送點啥?”

“和你一樣,也是白麪豬肉,讓他們包餃子。你保證他們每個月最少吃上一頓餃子,我又給他們加上一頓。你初一送,我十五送。”說完,他哈哈大笑起來。

我說:“天天吃餃子不膩呀,送點錢也未嘗不可。”

“不送錢。遇上個別貪腐的院長,送的錢就裝到他個人腰包去了。”說完,他又是一陣哈哈大笑。笑聲在海面上震盪,彷彿海面上的波瀾都是他的笑聲激起的。笑聲隨着起伏的波濤一波一波的遠去。我想,或許這笑聲也會隨着波浪傳到海的那邊,傳到父母親居住的天堂小島上。我們的父母,也像我們一樣在開心地笑着。

我說:“你這個當過縣長的,最瞭解敬老院的那些院長了。”

他仰着頭,癡癡望着天邊那朵白雲,說:“今天說老實話,你在省城當官,貪腐過沒有?”

我坦白說:“退休前抽的煙,喝的酒都是公款買的。出差回來報銷也沾過公家的小便宜,也接受過別人送的禮物。”說完,回頭問他:“你貪腐過嗎?”

他回過頭看着我笑了,說:“和你差不多。”

漲潮了,一個浪頭打過來,濺起千朵浪花飛撲過來。他扯着我的衣襟,兩個人趕緊往後退了幾步。

這時,就看着天邊那朵漂浮的白雲漸漸飛去,轉眼間不見了。潮水漫過沙灘,我們踏在上面的足跡也漸漸消失了。

回家的路上,朋友問我:“省城多好,你退休怎麼想着回到家鄉來了?”

“縣城不也比這裏好嗎,你怎麼也回來了?”我反問他。

他指着面前的大山,又指指身後的大海,頗有感觸地說:“我看哪兒都不如咱家鄉好,看到大山,就想起母親抱着我,站在山頂望着大海,等待父親出海歸來的情景。他們辛辛苦苦一輩子,沒享受到咱這輩子人享的福啊!”說到這兒,他轉回身,又望着大海,表情凝重地說:“但願天堂小島上的生活水平能比我們的生活還好。”說完,衝着我擠了擠眼睛,情不自禁嘿嘿笑了起來。

我也嘿嘿笑了,笑我們癡,笑我們呆,笑我們的天真和年齡是多麼地不相稱。面對大海,心變得如此地坦蕩。彷彿我們又回到年輕的時候,回到我們充滿理想的年代,回到了天真無邪的童年時光。又回到了母親溫暖的懷抱中......

我伸出手,揉了揉潮溼的雙眼,仰望天空。天上一絲雲彩都沒有,夕陽的光照把大海染成了淡紅色。波濤潑撒着落日的餘暉,海面一如閃爍着紫紅色魚鱗似的光波。哦,那不是母親的身影嗎?母親踏着夕陽和波濤交映出的光波,對着我們微笑着。我一直看到母親披着橘紅色的晚霞,隨着那紫紅色光波的黯淡而漸漸遠去,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