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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一家子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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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個人的時候,總會想起我的家鄉,家是影響一個人一輩子的港灣,每一個人生命中留下很多珍貴的記憶,都是從家庭開始的。

我這一家子散文

——題記

我們這一家子人,先祖遠在,今已無處覓,唯有子孫,更遠卻還生。

從我婆和我爺有了第一個孩子那會開始算的話,到今年已經整整八十年了。八十年後的今天,我們的家族已經繁衍到了第四輩了,共計六十四個人了,當然,這裏面除了有直接血緣關係的,還包括女婿、孫女婿,媳婦、孫媳婦。

我婆我爺都是本本分分的農民,一直生活在我們那個村子裏,一生含辛茹苦,辛勤勞作,共養育了六個孩子,四個兒子,兩個女兒。他們中間最大的孩子當然是我大伯,在世的話,今年都八十歲了,最小孩子的是我的父親,他也已經67歲了。他們都出生在解放前後期,我婆的孃家在興平,她是舊社會逃難到我們村子後,就成了我婆。

我爺去世的時候,我大伯才上大學。所以,是我婆一個人拉扯六個孩子,讓他們長大成人,給他們娶妻生子,在那個衣不遮體,食不果腹的窮苦年代,我婆和幾個孩子是受了很多苦的,這苦有自然的,也有人爲的。當然,最苦的還是我婆,她帶着幾個孩子,爲了家庭的生存和希望,也不知熬亮了多少夜晚,拉了多少鞋底,紡了多少穗子縫縫補補,修修糊糊,自己一個人默默的承受着家裏的吃喝拉撒睡一切,艱辛地打點着時常沒有炊煙的日子,把一切苦難打碎了往肚裏咽,偶爾,她也會坐在村口的土埝上大哭一場,釋懷,因爲嚥下的這種痛是那種讓人痛不欲生的痛。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我婆必須是一個厲害的人物,才能庇護她的孩子更好的成長。也確實如此,我婆在村裏人眼裏算是厲害的一個女人,也是村裏是婦女主任,一個基層老黨員。但是,不管她是一個女人,還是一個主任,像她這樣一個遠離家鄉的女人能養活六個孩子,她在我心裏便是非常偉大的。

時光荏苒,在我婆的盼望中,她的幾個孩子都長大了,也都分家了,各自過着各自的日子。我婆便閒了下來,幾個孩子誰家忙的時候,她就去幫幫這家,幫幫那家,沒事的時候,總是和村裏的幾個老太太在一起摸花花牌,我婆的人緣好,村子裏的幾個隊她都去轉,有時她也不回來吃飯。其中,村裏有兩個孩子小時候是吃我婆奶長大的,也就把我婆叫乾媽。我婆也經常去他家,和他們的父母閒聊,閒聊着兒女的生活,閒聊着那些來來往往的日子。

我婆在世的時候,我家裏還是四間廈子房帶一個外炕,我婆生前一直住在那個土炕上,直到她生命的最後一刻,那一座廈子房散發出豪邁悠揚的秦腔秦味,猶如一本歷經風殘的古書,慢慢被記憶的手指翻動,去尋找最爲感動心扉的往事,也正如我婆一樣。我婆去世後以後,我每次回家,看着被煙火薰色黑黑的炕洞,似乎都能看見我婆炕洞前忙活着,在往炕洞裏塞麥秸,濃煙從炕洞裏冒出來,嗆得我婆眼淚直流,不一會濃煙就瀰漫着整個院子。那個土炕在我婆去世幾年後,才被拆去,連那座炕房一起。西院牆在風雨的侵蝕中泥皮脫落後,我才發現牆上有一道黑黑的痕跡鑲嵌在黃土牆上,那是土炕原來的煙囪,除此之外,這個院子裏似乎尋找不到一點關於我婆生活過的痕跡了。

我初中畢業的時候,我婆已經去世幾年了。有次,我去鄰村一個同學家,他媽問我家是哪裏的,我說,崇德村的,他媽便一下子說出我婆的名字,問我認識不?我說那是我婆,親婆。我同學他媽緊接着又說,你婆不容易,那個時候養活你大姊妹幾個,還經常來我們村裏開會,是個很能幹的人。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一個素不相識的一個人對於我婆的評價。

我家就是我們家族的老屋裏,也是我婆我爺一直生活的地方。在我們家鄉,所謂的老屋裏就是兄弟姐們分家前一起居住的地方,祖先的靈魂經常回歸的地方。那時候,我們一家子人在一起生活,大大小小,出出進進,一日三餐難免有所磕磕絆絆,吵吵鬧鬧。但是在那個窮苦的年代,他們或許爲了一個蒸饃吵了一架,或者爲了一個笸籃打破了頭,這些都是能理解的,因爲那都是爲了生存呀!一種紮根於深深的塵埃裏的生存。那是關於活命的問題呀,勉強可以講得通。

我婆生於1919年,卒於1994年,享年76歲,葬於村北公墳。我們家裏沒有用文字刻意形成的家規,似乎都是老一輩身體力行耳濡目染着下一輩的。當然,家裏從父輩到現在總是都多多少少發生一些家長裏短的事情,但是,大部分事情都是些雞毛蒜皮搬不上臺面的,但是,往往是這種家長裏短兒的事情卻都成了親情關係的致命殺手,越是這種事情他們還越愛搬到檯面上去理論,當然,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都是各執一詞,挑對自己有利的說,以點概面,以偏概全,置親情倫理與不顧,但最後都是兩敗俱傷,到最後又以言和結束。但是,在今天的晚輩身上,還是免不了有此類事情發生,人與人之間動不動就雞毛蒜皮的事就誰不理誰了,這實在不是個好習慣。

我婆我爺就像是一棵大樹,大伯就是這棵樹上最大的樹杈。在我婆三週年的時候,她幾個孩子在墳前立了碑子,修了碑樓。由於我爺去世的早,已經找不到他墳堆的具體位置了,就把我爺的靈位放在了我婆的墓穴裏,寓意他們合葬在了一起。但是,今天,隨着大伯、二伯的相繼離世,讓我感觸最深的是,一輩離一輩的距離遠了。這又讓我想起了賈在《古爐》裏一句話:“不知道他爺的爺的名字,卻在爲他爺的爺傳宗接代。”

我大伯大學畢業後,一直在電力行業工作,直到退休後定居在了西安。2016年清明的前一天,他走完了他人生的七十九個春秋,去了遙遠的天國。他在世的時候,很喜歡給我講那些關於我們家族的話題,我也很喜歡聽,我從骨子裏對家族往事就有一種瞭解的渴望,對熱愛寫作的我來講,那是最好的素材了。我是他難得的觀衆,他也就講的很徹底,從它記憶最遠的地方開始,似乎要將那些陳穀子爛芝麻的家族一股腦的倒給我,他就輕鬆了,這或許就是一種傳承。但是,他從來不給我講家族裏發生過一些負面的事情,或者一句帶過。因爲,他是有文化的人,他知道作爲長輩應該給下一輩傳承一些什麼,他也分的清啥該給我說,啥不該給我說,因爲我是晚輩,家族裏的有些事情是不應該知道的。所以,在人的一生中,註定有很多事情是要深埋在一輩人的記憶裏的,隨着他們的離去,這些事情將煙消雲散。

二伯身材高大,性格耿直,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二伯腦子簡單,平時也不怎麼愛說話,總是坐在門臺階上,捲上葉子菸,叼在口上蹲在牆根上曬太陽,有時和左鄰右舍積聚在一起,他也很少說話。由於爺爺的早逝,大伯在外求學,三伯在外當兵,父親那時候還小,二伯便成了家裏的主要勞力,帶着妹妹與奶奶辛勤勞作在祖輩的黃土地上,沒有離開過我們的那個村子。後來,二伯成家,就搬到了村子東頭新蓋的房子裏,有了三個兒子,沒有女兒。那是二伯去世的前一年,我還看見二伯拉着架子車去賣早熟梨,那時候,他已經疾病纏身了,身體走過來已經沒有力氣了,搖搖晃晃的從巷道里走過。鄉親們看着他的背影嘆息的說:“你二伯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以前走過來是多麼的風風火火。”2013年春節剛過,二伯去告別了病痛的折磨,去了極樂世界。

三伯如今也是古稀之年了,他真的是“少小離家老大回”。他當兵離家,後來一直在新疆工作,直到退休。我婆在世的時候,他是每四年回一次家,看望我婆。後來,我婆不在了,自己年齡也大了,他回來的次數也就更加的少了。記得二伯去世的時候,他也沒有回來,大伯病重期間,他卻回來了,陪伴了大伯一個多月,大伯卻撒手人寰。身邊一個親人接一個親人離開人世,在我三伯心中有着太多的遺憾。他說,我婆病重的時候,他沒有在我婆身邊盡孝,我婆去世的時候,他因爲家裏的事情也沒有回來送葬。2015年大年初一那天,他回來了,他的汽車穿着村子直接開到了我婆的墳前,他一邊朝我婆的墳頭撒他給我婆帶的小吃,一邊老淚縱橫、泣不成聲地對着我婆的墳頭給我婆說話,紙錢灰飛,香燭嫋嫋,一縷縷輕煙在墳頭漫延開來。三伯在寒風中更顯得神態耄耄,形單影隻,他說的每句話讓人聽了都是那種揪心的痛。

我大,也就是我爸,是我婆最小的兒子,他當兵復原後先在鎮政府工作,後來也成了一位地地道道的農民。就在我家的日子正值成上升趨勢的時候,我母親卻因病去世了,我母親是1994年陰曆正月初二去世的,和我婆是同一年去世的。我媽是在冬天去世的',我婆是夏天去世的,兩個親人的相繼離世,讓我感覺的冬天的嚴寒和夏天的炙熱是同樣的讓人痛不欲生。隨後的日子,我大一個人帶着我們姊妹三個過日子,既當爹又當媽,那時候日子確實過得艱難呀。後來,我姐師範畢業成了一名教師。我學習比較差,但是幾經周折,最後從技校考到了大學,也獲得了一份工作,總算我大的心血沒有白費。同時,在我們姊妹三個的成長的過程中,也得到了三個伯父,兩個姑媽的關照,我們真的是不勝感激。

說起我的兩個姑,他們都嫁到了距離我們村不遠的村子裏,大姑現在也是古稀之年了,兩個兒子都已經成家立業,一個女兒也嫁人了。二姑已經是花甲之年。一兒一女,也都有了自己的家庭了。兩個姑現在是子孫繞膝,盡享天倫之樂,雖然,沒有什麼大富大貴,日子也都過的太平。

往事如風,一旋悠悠而過。日子如流水般的一去不返,留給人們太多的美好和遺憾。在漫長的日子裏,身爲農民父輩們用苦日子給子孫換來好日子了。所以,農民的後代總有一天不是農民,也終有一天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們的後代的後代,也終有一天也會成爲陌路,這是誰也左右不了的事情。或許,如果他們的記憶能再記久遠一點,父輩的傳承能深遠一點,那留在他們記憶裏的祖先也僅僅只是一個名字而已。

一彎冷月,懸掛蒼穹。回頭看,身邊的有些人已不在了,有些事已發生了,有些已經遠去了,有些也已經淡化了,這也是沿着生活的軌道在發展,至於那些被遺忘的,或者將要被遺忘的,都將在人們腦海的角落被埋葬。如今,我婆的兩個孩子也都已經去世了。這讓我深刻的體會到,在歷史的長河裏,人的生命不過百年,那可以說是一閃而過。父輩們如大地一般,默默地承載了一切,包容了一切,化育了一切。他們除了給我們血肉之軀外,最關鍵的是給予了我們血緣情緣,我們所有的情感都是這份血緣情緣在維繫着。每一個人好好活着就是對每一個失去的生命最好的慰藉。

我們作爲子孫後輩,更應該在父輩的基礎上,更加的相互包容,相互理解,多一點感情的交流,少一點物質的私慾,擴大心胸,相互忍讓。上要尊老,下要愛幼。用感恩的心去完善一切,讓各自的家庭上下和睦。因爲同根同宗同血緣的一家人,即使在相處的過程,或者是爲了一句話,或者是爲了一件事而造成了仇恨,那仇恨放在生命的長河中都是暫時的,因爲當你總會在生命盡頭的那一刻放下所發生的一切。因爲家裏的事情,無論大小,弄到最後還是得求和睦,只有和睦才能心安,只有心安才能無悔,只有無悔才能瞑目,一切只是時間的問題。

“門前老樹長新芽

院裏枯木又開花

半生存了好多話

藏進了滿頭白髮

記憶中的小腳丫

肉嘟嘟的小嘴巴

一生把愛交給他

只爲那一聲爸媽

時間都去哪了

還沒好好感受年輕就老了

生兒養女一輩子

滿腦子都是孩子哭了笑了

時間都去哪了

還沒好好看看你眼睛就花了

柴米油鹽半輩子

轉眼就只剩下滿臉的皺紋了”

聽着王錚亮的這首《時間都去哪了》,內心亂亂的有些感傷。

願逝者如斯夫,生者請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