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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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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舅,我最熟悉,他的葉葉片片、樹枝椏椏,我屈指就能說的丁是丁、卯是卯。

我的大舅散文

大舅於六姊妹中,居老二,三兄弟中居老大。大舅與我外婆、外爺都蝸居在麻地埡的地方,那地方青皮節梨、李子、花紅果小有名氣,要是成熟時,漁渡壩的半條街都是大舅他們樑上賣水果的人。提起這,八十七歲高齡的外婆還有一些自豪感。我瞅瞅外婆的臉,還泛着紅暈。

外爺寫了一手好隸體字,他也強行讓大舅抽空就練,每天得寫五張,不完成就得罰站捱罵。時間長了,大舅臨摹還真像模像樣。大舅那時才十歲,剛念四年級。字纔像個樣,外爺又找來已掉了珠子的算盤,外爺將不知何年何月抄於毛邊紙上的珠算口訣,讓大舅背,讓大舅練。沒隔幾天,大舅竟然能倒背如流。大舅才十歲時,他的個子就與高個子的外爺平肩,且長得白白淨淨、標標致致。大舅聰穎、好學,長時間的練習,兩把算盤他竟能左右同時開工,他比外爺又多了一籌。這事,讓公社的楊社長瞧見了,誇獎大舅好多次。

那時,大舅生不逢時正趕上大集體,隊裏不免要分點根根苕、小洋芋、苕藤藤、包穀等糧物。學校放假時,大舅常被隊裏請去,給隊裏打打算盤,算算賬,小小的年紀就能掙上大人的工分,惹得隊裏十幾個姑、還有許多小夥子的羨慕和嫉妒。大舅有時與同伴們相聚一塊時,不免要掰手掌,察看手指肚,看看有幾個“鑼紋”。經多次驗證,大舅竟然是十個“鑼兒”:

“一鑼窮

二鑼富

三鑼四鑼披麻布

五鑼六鑼當幹部

七鑼八鑼戴孝布

九鑼十鑼點狀元。”

這首童謠大舅是很熟悉的,而大人們都說大舅能點上狀元。

大舅十五歲那年,被公社定爲積極分子,由縣革委會派到鄰縣的'鄉西縣搞社教。那時他才念初中一年級。大舅的去,人們當着我外婆的面,說這是個好兆頭,大舅一定能當上官。社教畢後,大舅沒能戴上一官半職仍回到了生他養他的麻地埡,與鄉親們一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歸。只不過是大舅成熟了許多,知識增添了不少,雙手比別人白了些、手指細了點。但有小道消息傳到人們的耳鼓:說公社的副社長候選人有大舅的名,說單等他入了黨就可以定下來。

那年秋季的一個晚上,大舅活該要出。那天,隊裏分根根苕,天光樑吳家女菊花最後一個離開公房,大舅鎖上公房門沒走幾步路,就攀上了菊花。菊花被一百八十多斤的根根苕壓得挪不開步。菊花的父親病了,病歷條大舅看過,保留在隊長那裏。大舅見狀,心存惻隱之心,忙上前相幫,並掏出手帕,親自給菊花擦汗。

大舅說:“反正你我要同一截路,我送你吧!”

菊花說:“那、那勞慰你。”

那晚,大舅沒回家,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大舅與菊花耐不住寂寞,在菊花那吱嘎吱嘎的牀上發生了那事。隔了一段時間,菊花瞅四下無人,菊花將一雙燈芯絨步鞋悄悄塞進了大舅的黃帆布挎包裏。一雙鞋繫着一個女子的心,這是山裏人的規矩,大舅最明白不過了。過了幾天,大舅纔將這事告訴給了我外婆,外婆又說給了外爺。倆老沒有提出異意,說:“瞅個時間,把事辦了吧。”

又過了幾個月,菊花找到大舅,不好意思,吞吞吐吐說她懷上了大舅的娃,大舅這才慌了神。大舅只得與我外婆商量。

大舅與菊花結婚是一個臘月二十那天,天空還飄着雪花,腳踩在積雪上“咯支”、“咯支”發響。只辦了兩桌酒席,請了大隊一些幹部,大舅和菊花名正言順的睡在了一塊。

年剛過,傳來消息,公社的文件中大舅被命名爲副社長。不久,大老表興興產生。大老表到這個世上不久,大舅正趕上“三線建設”,大舅被任命爲民兵團長,帶上千號人到陝南的康安修襄渝鐵路。大舅別妻別子別父母,很榮幸的去了康安那個叫南泥壩的地方。

不久,從一個探親的民工傳來消息,說大舅又有了新相好,外婆、外爺、大舅母根本不相信,都說:“娃娃都有了,不會的,不會的……”

中途,大舅回公社了幾次,大舅很莊嚴地向公社遞交了離婚申請書。外婆、外爺、大舅母菊花這才傻了眼。大舅那倔犟的脾氣,是用五頭牛也拉不轉來,那隻得離。

鐵路修畢,別的民工都大捆大捆帶回來一些舊手套、舊衣服東西,而大舅可帶回來一個非常漂亮的一個媳婦。大舅不久便與新大舅母結婚,而離婚不久的老舅母在孃家又爲大舅生了一個女兒。爲這,新大舅母與大家鬧過好多次架,說大舅背過她又與老大舅母幽會胡搞,不然哪來的種?

從那時起,我就覺得大舅活得有點窩囊,他有很多的氣是無法找人傾訴的,只能是悶在心裏。每提到這事,大舅霎時一個嗝接着一個嗝,一連串能打出十多個來,大舅顯得很難受,雙眼淚花在眼眶裏亮着。由於新大舅母從平川來,而且因爲從小嬌生慣養,對山裏務莊稼全然陌生,嫌上坡下坎累、嫌餵豬喂牛髒、嫌洋芋、包穀不好吃,惹得大舅吹鬍子瞪眼,狠狠給了新舅母一個耳光,吼道:“你給我滾!”

新舅母離開麻地埡時,大舅不在家。待大舅回來摸箱子裏三百元工資錢不見了,他才發現新舅母走啦!那晚上,大舅冷鍋冰竈弄飯吃,很傷心地痛哭了一個晚上。

新舅母與大舅的婚姻,像拉大鋸樣拉了五年,拉得大舅筋疲力盡,拉得大舅黑髮中長出了一絲絲白髮,拉得大舅丟掉了副社長之職,拉得他一個堂堂的男子漢竟然很精彩跪在外婆面前哭了好幾次……

大舅打單身又打了好幾年,歲月的更迭,大舅已步入了不惑之年。大舅在外婆外爺多少次的訓斥下,在衆人的勸說下,大舅與老舅母又在一個鍋裏開始過日子。

大舅蒼老了許多,可能是歲月的浸染吧,他沒有了那種充滿朝氣的棱角、奮發向上的銳氣,逐漸在人們的心目中,大舅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閒時,大舅時常愛翻開已經泛黃的筆記本,他將一句不知出自何書何作者的話,重新抄了新買的本本上:“男人只能落進女人的懷抱,但萬萬不能落入女人的手掌中……”

每當合上本本,大舅在門外的條石上,一坐就是好長時間,他對這句話品味得太深、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