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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不經意的溫暖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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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我受的教育,就是不要和陌生人說話。所以在車站、火車上這些人員密集的場所,我總是保持高度的警惕,即使上廁所,也把揹包背在身上,把行李箱拎在手中。我始終戒備地打量着周遭陌生的人羣。

那些不經意的溫暖散文

在漫漫旅途中,我從不輕易和人搭訕,總是安靜地坐在一邊看書。因爲在我看來 ,陌生人都是冷漠的,必須提防。但是事情也有例外,後來發生在火車上的幾件事,卻改變了我固有的看法。

那時我在外面讀大學,一學期回一次家。當時正是七月盛夏,我想買成都到西昌的火車票,但是非常不走運,沒有訂到臥鋪,只買到一張硬座車票。我坐的那趟車,是昆明至攀枝花的871次列車。車到站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我穿着紫色的紗裙,腳蹬坡跟白涼鞋,右手拖着一個行李箱,肩上揹着書包,左手還拎着一個小皮包。上車之前,身後一箇中年男子問我:“姑娘,你也是到西昌嗎?帶那麼多東西啊?”我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是徑直上了車。我上車的時候,車廂內塞滿了人,煙味、汗味混合在一起,空氣相當地混濁。好不容易擠進車廂,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卻見中年男子又走到我跟前:“姑娘,我的座位就在離你不遠的地方,如果有事需要幫忙,記得叫我。”我覺得他陰魂不散,仍然沒有搭理他。

大約過了三五分鐘,一個彝族漢子上了車,挨着我身邊坐下;一位彝族女子一邊牽一個小孩,背上還背了一個嬰兒,她走過來坐在我的對面。看起來他們是一家人,他們之間的對話我根本聽不懂,天色一片漆黑,百無聊賴之中,我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隱約中我感到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也沒有太留意。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才慢慢醒來。我擡頭看看行李架,書包和箱子還在,我又看看拎在手裏的小皮包,才發現小皮包不見了。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失控地嚷出聲來:“我的包呢?你們誰看見我的包了?”整個車廂的人都轉過頭來看着我,卻沒有人上前主動幫助我。恰巧一個乘警從我身邊路過,他問我:“瞎嚷什麼呢?三更半夜的,有的乘客還在睡覺,你能安靜一點嗎?”

我說:“警察同志,我的小皮包丟了,很着急。”他說:“你就當打牌輸了吧。”我又說:“警察同志,我的小皮包裏裝着一些重要的東西。”他這才停下來詢問我情況,邊問邊做筆錄。“你包裏都有些什麼重要物品?”我帶着哭腔說:“皮包裏裝着我的學生證、身份證、錢,還有手機和火車票。”乘警問我:“你怎麼那麼不小心?”他又對着車廂裏的其他乘客說:“各位乘客,這位姑娘的皮包不見了,你們都幫她找找,仔細找一下,裏面裝着錢物和重要證件。找到了就還給她。”

頓時車廂亂作一團,都低着頭幫我找失物。這時中年男子叫大家暫停尋找,他說:“你們都不用找了,姑娘,剛纔坐在你身邊的彝族拿了你的包。我拍你的肩膀想叫醒你,可惜你睡得太死。他拿了你的包就下車了。”我擦了擦眼淚,問道:“那你知道他是在哪兒下的車嗎?中年男子說:“是在甘洛下的車。這類小偷就是趁你睡得太死,沒有反抗和戒備的能力,才偷了你的東西。”

乘警扭過頭來對我說:“既然是這樣,我也無能爲力。拿你包的人已經中途下了車,這都開出好幾個站了。茫茫人海,我到哪裏給你抓小偷去?”說完正準備離開,我趕緊上前一步,拽住他的衣袖。“警察同志,我現在連車票都丟了,火車眼看就要進站了,沒有車票我怎麼能出站呢?”他半信半疑地看着我:“你能向我證明,你買過車票嗎?你該不會是逃票上車的吧?你怎麼不把自己弄丟呢?”我難過地抹眼淚,車廂內鴉雀無聲。

四周安靜得很可怕。關鍵時刻,中年男子站出來對乘警說:“我能證明這個姑娘買了票,小姑娘丟了東西已經很難受了,你就別跟她開玩笑了。”乘警重新給我打印了車票,他說:“拿好了,別再弄丟車票,免得到時候你出不了站。”我接過車票連聲道謝。中年男子對我提出了忠告:“姑娘,出門在外別穿得太時尚,免得小偷覺得你是大款,很容易把你盯上;出門在外,重要的'東西和財物應該放到安全的地方。”

他的一席話說得我心裏暖暖的。下火車的時候,中年男子主動幫我提箱子,陪我一起走出出站口。他問我:“姑娘,你家是在西昌嗎?”我回答他:“還遠着哪,到我們縣城還有好幾十公里。”我問他姓什麼,他說他姓唐。他又問我:“姑娘,坐了一晚上的火車,肚子餓了吧?我請你吃早餐。”我趕緊推辭:“這不太好吧?”他說:“這有什麼啊?出門在外誰不會遇到點困難?”

我無言以對,心中升騰起一種莫名的感動,心想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唐姓中年男子陪我吃完早飯,給我叫了輛出租車,我問他:“唐叔,你這是幹什麼?”他回答我:“送你回家啊,出租車費用我幫你出。”我說:“素不相識的,你爲什麼這樣幫我?”他說:“姑娘,大家出門在外都不容易,叔叔我雖然也是外地打工的,經濟上不是很寬裕,但如果我看見別人有困難,都會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叔,你給我留個手機號吧。下次遇到你的時候,我好把錢還給你。”他似乎有點着急了:“說什麼呢?就幾十元的事,不用你還。”唐姓中年人把錢遞給司機,叫他開車。車子啓動,開出一段距離了,我回過頭看見他還站在原地,給我揮手。

出租車司機問我送我上車的人,是不是親戚。我就把整個事情大概講了,司機聽了,感慨地說:“這世上冷漠的人太多,好人卻很難找。”

回到家裏,我把路上的遭遇給父母講了。父親對我說:“你要對別人給予的幫助,心懷感恩。這世上助人爲樂的人真的很少了。”我重重地點了點頭,從那以後,我出門在外再也沒有丟過東西。但是隻要我一想起唐姓中年人對我提供的幫助,還有他樸實無華的話語,總能溫暖我冰冷的心。

另外一次是寒假,我很幸運地訂到了臥鋪車票,而且是帶空調的新車。車進站以前,我感覺站臺上非常地冷,一股寒流向我襲來,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但是上了車過後 ,我感覺溫暖如春,外面的冷空氣似乎跟我毫無關係。我一上車,放下行李就脫了外套,車廂的廣播裏放的是張學友的《祝福》。

我剛剛坐定,就從書包裏拿出泰戈爾的《飛鳥集》看起來。不經意間我擡眼看見我對面的女孩,也在看書,比我還專注。我一看封面,是戴爾.卡耐基的《人性的弱點》。

我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剛看了兩頁書。我就聽見對面的女孩問我:“這位姐姐,你很喜歡文學嗎?”我點了點頭,回答她:“我買的是中英文互譯的版本,這樣可以一邊欣賞文學,一邊學習英語,一舉兩得。”她崇拜地看着我:“姐姐,你很好學。你在學校成績很好吧?”我回答她:“我成績也就中等偏上一點,馬馬虎虎了。平時我也沒有多的愛好,就是喜歡閱讀。”她說:“我也很喜歡閱讀。對了,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很高興認識你,我叫餘夢瑤。你叫什麼呢?”我向她伸出熱情的手,與她相握。“我叫餘雪梅。”我們相視一笑,幾乎異口同聲地說:“原來是家門兒啊!”

我們一起聊海明威,聊舒婷、北島、顧城,說村上春樹;聊了各自在學校裏的情況和見聞,就像相識很久的老朋友,聊完了文學和今後的打算,餘雪梅跟我說起了她的家庭,而我這時成爲一個專注的傾聽者。

她告訴我,她家裏是農村的。父親爲了改善家裏的生活,常年外出做生意,很難回一次家;她有一個姐姐很早就出嫁了,姐姐婚後很不幸福,常遭丈夫毆打;家中只有她與多病的母親相依爲命。她做夢都想走出鄉村,看看外面的世界。

但是她剛到成都衛校讀書的時候,曾一度感到自卑,因爲她家貧寒,沒有什麼特長,也沒有漂亮的容貌。周圍的同學很多都穿名牌、用筆記本電腦、聽MP4,而她手裏只有一部舊手機,她感覺自己跟他們格格不入。我安慰她說:“沒有人能選擇自己的出身,但是有權利決定自己的未來。”

餘雪梅說:“姐姐,你說話很有哲理。”餘雪梅說:“後來我想通了,要改變自己的命運,必須努力改變現狀。別人用物質炫耀他們的家庭條件,而我可以用知識武裝自己的頭腦。這樣想想,我就不再自卑了。”然後餘雪梅問我:“姐姐,你讀的是什麼學校,學的什麼專業?”我回答她:“我讀的是中國民航飛行學院,學的是英語專業。”

“姐姐,你讀的學校真好,專業也不錯。”

“雪梅,在哪個學校都一樣。學校的好壞是次要的,關鍵是能夠學到知識。你說是不是?”

聊着聊着,車廂快熄燈了。我說:“聊了那麼久,還是早點睡吧。對了你在哪裏下車?”

“姐姐,我在漫水灣下車,你呢?”我說:“我在西昌下車。”在溫暖的空調車廂裏,我只把被子蓋到腹部,就沉沉睡去了。由於太困,我一覺睡到了天亮。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餘雪梅早就起來了,正在桌前看書。“你起那麼早?”“姐姐,我睡不着就先起來了,沒打擾你吧?”

這時車廂內的廣播響了,“各位旅客,前方到站漫水灣,請要下車的旅客,收拾好行李物品,準備下車。”餘雪梅對我說她要下車了,希望我給她留一個聯繫方式,我就把家裏的電話告訴了她,她也給我寫了她的家庭地址和手機號碼。下車之前我把英漢互譯的《飛鳥集》送給了她,她把戴爾.卡耐基的《人性的弱點》也送給了我。

下車之前,她對我說:“姐,我們認識了就是朋友,記得經常聯絡!”我點點頭,並朝她揮揮手。

自那以後,我和餘雪梅保持着通訊聯絡,一直持續到大學畢業。雖然我和她的人生並無交集,我們只是萍水相逢,卻收穫了一份意外的友誼。當我感到迷茫困惑,或者灰心喪氣的時候,我就會想起餘雪梅,一想到她,我就覺得自己身上充滿了力量,心情也會豁然開朗。我們不能左右這個世界,但是可以掌控自己的心情、改變自己的際遇。

大學畢業以後,我選擇在外漂泊,也走過一些地方。但是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在2008年,我在北京打工,想盡早買到火車票回家過年。那一年中國北方遭遇了一場罕見的冰災。我很怕交通擁擠耽誤趕車的時間,就提前兩個小時乘公交車趕往火車站。當我馬不停蹄地趕到火車站,卻被告知,因爲前方的風雪太大,列車會晚點到達。到站的時間不確定,希望候車室的旅客耐心等待。

我興奮的心情,變得有點懊惱、低落。我無聊地看着候車室的人們,這時一個軍人走過來問我:“女士,你旁邊座位有人嗎?我能不能坐這裏?”我客氣地回答他:“這兒沒人,你可以坐。”他說了聲謝謝,就坐下了。我由於穿得有點少,冷得直跺腳,一邊感嘆:“哎,這惱人的天氣!”他接過話頭:“是啊,也不知道這趟列車,會晚點多久?”坐了一會兒,他站了起來:“我去買包煙,你幫我看一下行李。”我問他:“你就那麼信任我?”他說:“我看得出你是個善良、真誠的人。”我也不知道在候車大廳坐了多久,大概過了四五個小時,晚點的列車終於姍姍來遲,我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火車到站的時候,興奮的人羣拼命向前擠,我感到周圍的人羣潮水一般向我壓來,擠壓得我快窒息了。綠軍裝說:“女士優先,大家都別擠!別擠!”

我以爲上了車就會好一點,至少車廂內有暖氣。但是更糟糕的情況,還在後面。上了車,我才知道車廂內的空調壞了,裏面冷得像冰窖一樣。外面是一片白茫茫的積雪,寒風毫不留情地往車廂裏鑽,凜冽的風吹到臉上,像刀割一般疼痛。

我不停地搓手、跺腳,還是感到身上很僵硬。我是又困又冷,只好叫坐在我旁邊的綠軍裝關窗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我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醒來的時候,發現一件軍大衣披在了我身上,坐在一旁的綠軍裝正搓着手,往手心裏哈氣。

我緩緩直起身,問道:“你不冷嗎?”他說:“我們當兵的人,都是國防身體,沒事兒!”

“你叫什麼名字?”他回答我:“我叫蘭智平,英文名字Peter,陝西寶雞人,在北京當兵,這次是部隊休假,我到西安去看女朋友。”

我說:“你這麼實在啊?”然後我也把我的名字告訴了他。簡單寒暄幾句之後,我從包裏拿出一桶方便麪,準備泡點開水。他看了我一眼:“你就吃這個?方便麪吃多了,會傷胃的。”他從自己的包內,拿出麪包片和果醬,還有午餐肉、肉夾饃。我好奇地問他:“這些都是你的晚餐?”

“是啊,我出門在外,一般都不吃方便麪。”他說着,就把麪包、肉夾饃分了點給我,我卻沒有接,因爲我從來不吃陌生人遞來的食物。他看出我的遲疑,笑了:“怎麼的?你還擔心我是壞人?好歹我也是當兵的,像做壞事的人嗎?”我這才接過來吃掉。

到西安站的時候,他下車了,下車之前,他回過頭來對我說:“記得照顧好自己!”在那個滴水成冰、寒風呼嘯的冬天,我感受到了春天般的溫暖。

車廂內的旅客,一臉羨慕地看着我。問我:“閨女,剛纔那個小夥子,是你男朋友吧?他對你真好!”我搖搖頭,“哪跟哪兒啊?不過萍水相逢罷了,我跟他的座位正巧是排在一起的。”他們這才恍然大悟。

在漫漫旅途中,有太多的過客。你我都是萍水相逢,不沾親不帶故。但是有的人,卻樂於助人,哪怕一句關心他人的話、一個不經意的舉動,總能爲這個冷漠的世界,塗上一點溫情的色彩。

誰說陌生人之間,就不能有關懷和溫暖?那些不經意的溫暖,總能讓我在寒冷的冬季,感受到陣陣暖意。即使是走在陌生的街頭,心裏也四季如春。

那些細微的感動,那些不經意的溫暖,一點一滴彙集起來,也許就是人間大愛!常懷感恩之心,幫助需要幫助的人,這個世界將不再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