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差荇菜散文

“三月不知肉味”本是孔子癡迷於萇弘的韶樂纔有的境界，我以爲在某種程度上也反襯肉味的鮮美超於其它，你想啊，那時的豬呀，鵝呀，鴨呀，魚呀都以荇菜爲青飼料，好的飼料直接影響着動物的性情，好的性情纔會釋放鮮美的味道嘛，許我遐想：若賦予它們文字的能力，也許會寫出清靈的章節來哩。早在三千年前就有窈窕淑女褰裳涉水於河之汀、水之湄，參差荇菜，左右采之，採回去供家人食之，人食荇菜覺美，何況動物？

是水鄉人都諳熟荇菜，每條河每條溪可見，我們一般叫它黃花河草，那時的河水清澈透明，有的河水清中透藍透碧透翠，似九寨的海子，河中的水草可以一一辨識的，麪條草、蝦草、金魚草、狐尾草等層層疊疊隱在水底，時不時被冒失的魚、蝦或蟹撞得搖曳亂晃，而荇菜是漂浮於水面的，莖細長柔軟光滑，葉子像小巧的睡蓮，明豔的黃花參差娉婷水面上，你可別小覷了這些水草，它們對水挑剔，污水塘是見不到這些生靈的，水愈清則愈多。

在我們還未長成淑女的樣子時，每條河裏的水都是清的，每條溪裏的水都是快活的，巧雲有兩個妹妹跟我一般大，由於家裏只有堂舅一個男丁，所以日子過得很清苦，家裏是五穀不豐，六畜齊全，當有的丫頭無目的地涉水河灘，採着荇菜上的黃花隨意玩，她們兩個總是夾着兩根竹篙，一個大竹籃，在河邊攪荇菜，清水般光滑的辮子在面前盪來盪去，籃滿了便擡着回家，秋冬一到，河裏的荇菜漸漸枯化，她們便退而求其次地攪麪條草，六畜也只好無奈地退而求次，一天不落，每條河岸倒映過她們純真的'身影。除了她倆，其實當時的鄉村，幾乎家家都用河草加稻糠青糠等飼養禽畜，你想啊，由美麗的小姑娘攪來的柔嫩的荇菜做青飼料，那些肉味能不香而鮮？連肉湯都可以飽食幾碗飯哩。又讓我想起“月光白”：古茶樹固然是好，且採茶的均爲當地美貌年輕的少女，那茶怎不奇香無比？自然與人合成的靈氣的精神密碼真的無處不在。

然而，那種純真的美味竟不知道哪天起就在我們身邊悄悄迷失掉了，不要盡然歸於豐厚的物質條件疲倦了味蕾，而是我們生活的河塘渾了濁了，長不出柔嫩的荇菜或麪條草，也沒有純真的姑娘再去攪它，科技高了，水不清了，肉味也不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