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笑忘書散文

要在時間的荒野，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於千萬人之中，去邂逅自己的愛人，那是太難得的緣分。如果愛了，卻愛在不對的時候，回首往事，想起那如流星般劃過生命的愛情，除了珍藏那一滴心底的淚，無言地走遠，又能有什麼選擇？

不想在許久以後，不想連記起你的面容都變得模糊的時候。趁現在，我想寫一封情書，認認真真地記一份情事，將這樣的感觸寫一封情書，當做一份禮物，送給自己祝福。

報名出國遊已經是第三次，你是第一個出發前發來信息又打來電話確認事項及提醒的領隊，電話裏的聲音聽起來年輕乾淨，莫名地生出好感，暗自思付這是一個怎樣面孔的人呢？

機場初見，有點痞痞地你，做事利落有序，雖無驚喜也無失望。畢竟你只是帶我們一程的領隊啊，即便你好到無以復加與我們又有何干系呢？此刻我心心念地是那遙遠的南越之行啊。

第一天的下龍，你便開啓了玩笑模式，有點插科打諢的略帶葷葷地嬉鬧逗樂，也許是團隊裏和你年紀相仿的只有我們兩個，所以你總是和我們說的多一些。阿姐幫我們合影，你把我摟地緊緊地，我在心裏偷偷地說道：“我們有那麼熟嗎？幹嘛摟那麼緊啊？愛佔便宜的傢伙。”阿姐對着手機說你們兩個還真的般配呢。接來手機一看，確有幾份神似，纔不要，我纔不要和你般配呢。

下午小劇場裏看水上木偶戲，你緊挨着我坐下，因不想和你過份熟稔，在你問我拿着手機幹嘛的時候，故意回你說給男朋友發信息啊。你笑說完了完了，你這不是徹底地斷了我的念想嗎？我沒有希望了。我知道這只是你的玩笑話，誰也沒有當真，誰也不會當真。

接下來的幾天行程裏，有意識的疏遠你，也許你是覺察到了，雖然我們一路行來，仍是說笑不斷，但明顯感覺你已經收斂了些，與我們說話也變得稍顯謹慎了些，不再開一些讓人遐想的玩笑，這樣的你還是有些可愛的。

現在想起來，如果說我第一次對你有特殊情感的時候應該是在美託的水果園裏。下了湄公河的遊船上了岸，沿着彎彎曲曲的土路向前走，路邊各種當地特色小吃、水果、工藝品攤點，熱鬧的碼頭小集市，商家雖然兜售但並不賣力，一任遊客自由選購悠然走過。阿姐一個人在前面走走拍拍，我在後面緊盯着她的背影尋找，找不到就急切地一直往前走。不知怎地，一回頭，就變得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你問我這裏的水果是否好吃，我說好吃。你指着樹上的各色水果給我看，我問你這裏的水果可以摘下來吃嗎？你說沒問題隨便摘。我便摘了一個桂圓，剝開的桂圓鮮蜜的水汁流了一手，放在嘴裏那樣的甜嫩，小小地核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我說這是我今生吃到的最好吃的一顆桂圓了。你對我說這裏就需要住上個兩三天，沒事園子裏走走，吃吃水果，看看樹木枝頭，做做獨木扁舟。我們就這樣邊走邊說，沒有第三個人來打擾此刻的我們。突然想這樣的路再久長些，就這樣走走也挺好的。

晚上我們續昨日的約，請你喝咖啡。每一個城市都有咖啡館，每一個咖啡館都有不同的故事。國內的咖啡是小資的，情調是必不可少的。而這裏的咖啡是全民的，是市井的，在這個咖啡的王國裏去咖啡館就是爲了咖啡而咖啡。

你幫我們點了兩杯最正宗的越南咖啡，我們都選擇了不加奶不加糖。阿姐對咖啡頗有研究，畢竟她是一個開了十多年咖啡店的老闆娘，咖啡在她的生命裏是一個很重要的東西，她有她與咖啡的相遇，有她與它的故事。

而我選擇苦咖啡真的只是爲了品嚐它的苦而已，我想從它的苦中努力品嚐出香來。就像昨晚我們對飲時阿姐說她的生活是圓滿的，有父母，有愛人，有孩子。相對於她的圓滿我的生活是殘缺的，所以是讓她心疼的一個妹子。當時我聽到這話眼淚就不爭氣地流了下來，匆忙躲去衛生間。給要好的姐妹打了個電話告訴她阿姐的話，告訴她我有點想她了，告訴她我哭了，但也告訴她不用擔心，我還是會好好的，我會在這個薄情的世界裏深情地活着。

思付着這些心事，我許久不說話。阿姐心疼我，怕我睡不着，把我餘下的咖啡倒在她的杯子裏，又請你幫我叫了一杯果汁，我啜着果汁，看你們聊天。望向門外，路兩邊的商店霓虹閃爍，街上的摩托車一輛輛的呼嘯而過，有點狂野有點混亂，轟隆隆的馬達聲不絕入耳。我們說這個地方來玩過幾天即可，如果真的長久呆下去還確實會不習慣。

斜對面的一家蛋糕房引起了我的注意，窗明几淨，櫃檯有序地擺在不大的店面裏，明黃的燈光打在各式甜點上，未曾品嚐竟生起快樂。突然想起在河內的那個晚上，我們無意中走進的一個小店邂逅的那個酸奶，想念那個味道。我想喝酸奶，我對你說。你起身便說我出去買。我也去。因不想讓你花費，不願意承擔你哪怕一點的恩惠，昨日宵夜你悄悄買單我們都深感不安呢。於是我們兩個就一前一後地走出了咖啡店。事後聽阿姐說，我們連個招呼都沒有好好和她打一下就走了。

你帶我走進一個小巷一樣的街道，兩邊的各式小店一家挨着一家，可獨獨沒有小賣部或者超市一類的。我們倒也不急，一邊走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不知道都聊了些什麼，只記得每當有行人或摩托車過來的時候，你總是會擋在我的外面，小心翼翼地護着我，用你的手臂擋在我的身側，我們第一次離得這麼近，我聽到了你的呼吸，也聽到了自己內心的`不安。

終於買了酸奶往回走，這次你帶我走了和來時不一樣的路，你問我把我丟在這裏我會不會走回去，我說會的。我告訴你在河內，我和阿姐兩個人也像現在這樣走在陌生的街道，燈火昏黃的巷子裏，還意外地買了一條改良過的奧黛式旗袍。你說讓我明天穿給你看，我笑笑沒說話，心裏想你是誰呢？爲什麼要穿給你看呀？

回到咖啡店，阿姐已經結賬在那裏等我們了，還說再不回來她就一個人回去了。我們就那樣走着，不知不覺中原來已經把她丟在那裏許久了。

回酒店嗎？再去咖啡店嗎？去喝酒嗎？明天就要回國了，這是在國外的最後一個夜晚，這樣回去實在有點可惜了呢？於是我們又去找酒鋪。

西貢啤酒，不知怎地，阿姐一喝就迷糊。而我久不怎麼喝酒的人倒也適應它相對於國內啤酒的烈性。三個啤酒過去，阿姐戴着耳機聽着音樂又到她一個人的世界裏去了。

我們又叫來了幾瓶，一邊喝一邊說。也許是酒精的原因，也許是異國的緣故，也許是萍水相逢的你而明天又要散去的輕鬆感給了我莫大的勇氣，也許是太久沒有可以這樣痛快的表達，我就那樣一直說一直說，說了整整一生最多的話語。

直到阿姐說不舒服，我們才起身離開。她走在我們前面，有意識地與我們拉開一點距離。你很自然地拉起了我的手，我沒有意外也沒有閃躲，就那樣一任你拉着，那一刻，我的心是柔軟的是脆弱的，是甘願讓一個人保護的。

回到酒店，在你的房間裏小坐。我們又聊到了生活，聊到了親人。我再一次地流下了眼淚，我抱歉自己的失態，眼中含着淚笑着對你說對不起不好意思。你輕輕地擁我入懷說我都懂，我快要融化在你的溫柔裏了。突然想起了你是誰，我是誰，我們是誰。我掙開了你的懷抱，你拉着我的手說不要走。我回到了自己，開玩笑說：“你做了十多年導遊，帶過那麼多的團……”“這是我第一次”沒等我說完你說道，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我知道了你的答案，我並不想深究這個答案的真實性，因爲我覺得它對此刻的我來說毫無意義，因爲我終究是要離開的啊。

回到房間，阿姐有點訝異地問我怎麼回來了？我說不回來又能怎樣呢，我們之間不可以有將來。

“阿Mei，你想的太遠了，你先問自己喜不喜歡他？你此刻是什麼心情呢？親愛的，有一份愛就在你的面前，別讓它就那樣溜走，你已經孤單了太久，不是嗎？去享受這一份愛吧，哪怕只有一天。”

“我不知道，阿姐，我說不出來喜歡他，但我不討厭他。”

“這就夠了，去吧，去投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吧。”

“可是我不敢，我害怕，我怕自己一旦重新走進那個房門就會真正愛上他。”我語無倫次膽怯害羞地對阿姐說。

“親愛的，去吧。沒有什麼好害怕的，這就是愛了，你應該爲自己感動，你還有愛的感覺，一生中爲愛做一次飛蛾撲火的事情吧！”

那一夜，我睡着安穩極了，無夢。這是我自母親去世後睡得最踏實地一覺了。醒來，睜開眼望你。而你是比我早醒來的，我不知道你醒了多久，抑或一夜未眠。我們還是保持着昨晚相擁入睡的姿勢，我沒有動，你也一直沒有動。我感動你給我細小的呵護給我的一夜好眠。心安處爲故鄉，你是我的故鄉嗎？

這是個讓人害羞的早晨，這也是個有點傷感的早晨，你醒來後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心裏難受，因爲一想到今天就要和我分開。我只能緊緊地抱着你，也許表面上裝作若無其事，可內心早已決堤。不能對着你哭，不能說留下來，不能說跟你走，什麼都不能說。從今天起，我的幸福悲傷已與你無關。

萍水相逢，素昧平生，我們輕輕遇見對方的靈魂，然後又悄悄散開。沒有爭執沒有指責，我們只是彼此像遊過的魚兒一樣消失在各自的海洋裏。

當我在河內的夜晚，選擇那一條美麗的旗袍，我從來沒想到過要穿給你看。我曾經說這件衣服我買回去也許又是隻能一生掛在衣櫥裏了。阿姐說不會，總有一個正式的場合你會穿到它。沒想到這個正式的場合竟然是和你分別的時刻。我輕綰長髮、淡掃鵝眉，着這華美旗袍的時候，內心遺憾的是沒有一雙高跟鞋。我想將此生最美的自己呈現給你看，想讓你在餘生沒有我的日子裏想起我的時刻心會是顫抖的，我想給你留下今生不滅的美麗記憶。雖然我從未向你開口說不要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