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海溝的教訓散文

終生難忘那次過海溝的教訓。

1956年對我來說，是個喜慶的一年，我小學畢業後，以高分數考取了膠東文登五中（後改爲文登四中）。在那個階級鬥爭天天講的時代，像我這樣出身不好的`學生，在只有10%左右升學率的考試中，能夠金榜題名，在當地一時成爲新聞。後來入學得知，在全校216名新生中，出身不好或社會關係不清的只有兩三名，可見命運女神多麼難得地給了我一瞥青睞。可是，這來之不易的榮耀，差點被大海給取消了。

那是在等待開學的一天，我閒來無事便隨同村人去“趕海”。出村西去5裏便是海邊，那時海潮已退，對面露出一片金黃的海灘。可要登灘，必須跨過面前一條仍水深沒頂的海溝，識水的趕海者，早已遊過海溝在海灘上忙活開了，只剩下我們幾個“旱鴨子”眼睜睜坐等海溝撤水，才能涉水登灘。那種等待是難耐的，望着灘上的趕海人，總覺得人家已發了大財，看他們哈腰揀拾海物，就像從自己兜裏掏走了東西似的難受。我終於忍耐不住，不顧同伴地勸解，把衣服一脫，連筐交給同伴，只穿着三角褲頭，隻身跳進海溝，想憑着幾下不成熟的“狗刨兒”，遊過海溝。

一下水我便後悔了，海溝裏流很大（後來知道，這是一條河流的入海口），一下把我衝出幾丈遠，我那幾下狗刨兒根本對付不了激流的衝擊，可礙於面子又不肯回頭，只好硬挺着向對岸撲騰。遊程不到一半，我已徹底熊了，渾身已沒有了半點力氣。心想：完了！定死無疑了。可這時腦子裏沒想爹沒想娘，只想到了一個問題：白瞎了，再有幾天就開學了，可沒等進中學校門就死了！當我聽天由命地停止了撲騰，雙腿一順，奇蹟出現了，雙腳竟觸到了溝底！那是一種死後餘生的感覺，我沒命地奔上海灘，一攤爛泥似的仰面躺在灘上，動也不想動了。

那次趕海，我幾乎空筐而歸，卻留下了一次深刻的教訓：幹任何事情都不能自以爲是冒險而爲。這教訓是刻骨銘心的，以至若干年後，我來到黑龍江邊，在江上當了8年漁工，再沒有發生類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