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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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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每年,她總是如期而至,總喜歡和風雨結伴而來,如米粒般大小的冰沙在土屋的青瓦上敲打得噼裏啪啦,跳動的粒子還不時地穿過瓦的縫隙滴落在人們的牀榻。屋子裏的主人在自言自語道:孩子他媽你聽到了嗎?又落米頭雪了,明天總少不了又是漫天飄飛的鵝毛大雪。

雪花散文隨筆

下午雨停了,天色灰濛濛的就像一口大大的鍋,倒扣在這個並不起眼的小山窩,遠處幾盞昏暗的燈透過窗櫺有氣無力地晃動着,無邊的山巒在黑暗中疊疊層層,視線由遠及近,慢慢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由於非常的寒冷,山村裏冉冉升起的幾縷炊煙因氣流沉降的作用,剛剛衝出煙囪就折腰落在了房頂和綠油油的菜園,怕冷的貓咪、怕風的小狗、困頓的公雞都畏縮在草堆或牆角里,整個山村寂靜得聽不到一點聲音。

在隆冬傍晚動人相思的寒雨中,一陣寒風吹來,這山野僵硬的枯枝幹葉成了一支支天然的風笛,她給整個山村送來一陣又一陣長短不一的單調的哀鳴。兀地雪花如在半空中突然炸開的一包包棉絮,輕搖漫瓢在黑幕下,烏黑的山巒,黛色的房頂慢慢被刷白,銀光的倒影轉而又將“鍋底”照亮開來。

昏黃色的上衣,已經露出棉絮糰子的黑色棉褲,頭髮與臉面模糊得成了一團,在黑幕中緩緩向東移動,漸漸地在山口的轉角處消失。看上去不是在走,而是如幽靈那樣在慢慢地移動。人影滅失在坑口轉角的黑暗中,繼續的風笛聲還在黑夜寂寞的淨空裏殘留着。

回眸遠去的經年,冥想未來的時光,那個流落山野田疇的或許正是當年一位衣衫襤褸的柴童,可無情的年華,伴着生的轉輪,毫不吝嗇地如南山中那一顆顆棕樹那樣被層層地剝落,從日出到日落,從春雨霏霏到雪花飄落,這日子宛似一江春水,帶着睏倦從不回頭地向東淌流,今夜的風霜雪雨與往年無異,只是風笛的響聲好似尖刻了許多。

黑夜裏,她眼睜睜地捲縮在睡了大半個夜都沒有一點熱氣的被窩,一個人靜靜地想着,時針的滴答聲在耳邊輕緩又急促地劃過,想着毫無建樹,默默無聞的人生照樣也伴隨花開花落,一天又一天,昏昏然的不知過了有多久。看似躇躊滿志,其實也有許多不盡人意的歷歷往事,雖也有幾許惆悵在心,但她似乎不曾因此哀傷過。

窗外凌亂的腳步聲裏,似感覺到了早起的'人們沒有因爲老天的“特赦”而歇息,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又踏着厚厚的積雪出發了。天已大亮,千溝萬壑、銀裝素裹,冰凌料峭,禽飢獸餓,野鹿和黃麂紛紛跑到路邊,或許會不顧一切地闖進民居可憐滴呻吟着,祈求主人的施捨,蹲一蹲溫暖的牆角。見此情景,她又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睏乏的歲月,疲憊身的心,於經年宛似一簾幽夢,如今剩下的也就只有這路邊一朵朵尚未融化的冰晶。

每年,每年,就這樣從我的腳下趟過。

每年,每年,她就這樣深情地望着,看着她匆匆地從她身邊走過。雖有過嘆息也有過憂愁,但好在自己一直都在得失的天平上掂量着,心裏總是哼唱着“莫愁啊,莫愁。莫愁雪中走……”

吊在崖壁裏那犬牙般潔白的冰簾透着寒氣,崇山峻嶺中沒有了一絲絲生機。只有那一株株孤獨的臘梅還屹立在峯巔、崖前,寒風中綻開的花瓣,瓣瓣純瑩,像是仙女在南天門庭撒下的花朵,像是鵲橋邊織女遺落的紅綾羅。雲遮霧障、寒山奇陡,澗前溪頭、紅顏寂寞,在一片空白的天地中堅守,有誰給她溫存?又有誰能解她情懷,爲她消除怨愁?

一場飛雪,幾多惆悵。看着這銀色的世界,她發出無盡的感慨:記不得多少年未曾下過這樣的大雪了,也未曾見過像今天這樣開得如此爛漫的梅花,遠看如星星點燈,近看似彩蝶翩翩;有幾株在刀削一樣的崖壁裏舒展着,向人們展示她高潔而素雅的風采,她知道,豔麗雖然不像曇花,但也將在不久化泥而去,水葬土埋;而她卻沒有惆悵,沒有沮喪也不會感到無奈,因爲,如今能將千里冰霜踩於腳下就足以彰顯出她的偉大;再看這崇山峻嶺芳菲皆盡,唯有她,唯她留下芳菲香透天涯。

雪晴後的第一晚,她獨自走出土屋,站在門前的石階,那些雪前飛落的無數的梅花溼溼地被人踩在腳下,它豔麗無存,芳華不再,如印泥一樣殷虹的花瓣順着石縫流淌下來,滲入腳下那黑黑的泥土,將自己殘存的屍身在土壤中分化,讓別的生命再延續下來。

伴隨暖陽的高照,靠西南方的堅冰開始融化,晶瑩的雪水匯入已經乾涸的魚塘,冰冷透亮的積水映出了漫天的寒星,她還有別的什麼在期待?幾隻餓瘦了的麻雀,光着古銅色的小腳在四處奔走,尋覓人們門前戶口的殘羹剩飯,以此來緩解下暫時的飢餓。

雪後天晴的第二天,曠野中又風聲大作,村前屋後的梧桐樹、梨樹丫又啓開了風笛,開始它們深情的演奏。

沉寂以後的山村,女人們開始了菜地的翻耕和栽種,男人們卻精挑細選地準備着來年的良種。而此時,卻始終看不見她從門前走過的身影。寒風中,有幾片從瓦面上飄下的枯葉從髮梢掠過,當着蕭瑟的嚴寒,她心頭不覺又添了一重無名的眷念和煩憂……

這幾天行風更烈,禿禿的梧桐,殘存凌亂的柳枝默默地在寒風中等待,等待春的到來。寒風中的夕陽似還殘存着絲絲熱量,幾隻被凍得瑟瑟發抖的小狗偎依在背風的牆角下,無奈地看着那一輪紅日垂落。

次日清晨,陽光依舊,所不同的是今天吹起了南風,曙光裏飄來幾片散亂的雲。老人們在自言自語:“一日南風三日暴,三日南風狗進竈。不日將有另一場雪和風兒結伴而來。”

她回來了,踏着第二場厚厚的雪步履蹣跚地順河而下,而卻與往年有所不同,她身穿厚厚的羊絨,身披紅紅的披風,在房前屋後,坑口山腳耐住最後的寂寞,靜靜的等着,她要重新演繹“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紅塵勝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