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散文
她知道,她無法塗抹同行的路上所有的風雨滄桑,無法預知未來的路上是否掛滿雨露陽光,她只能張開放大的觸角和思想,將一段段厚實的文字握於手掌,爲你留下一抹值得回憶的幸福時光。——題記
【出逃】
喜歡獨行,更準確的說是出逃。一生裏,她逃過無數次,她的隨性,隨心,決定了她任性地、一次次地逃離到陌生城市裏,在那裏品味着更多的獨孤與相思……也許,她的出逃,只是對生命血脈裏一種探險的渴望,是一聲聲對靈魂裏深處的呼喚,是在寂寞深處彰顯不甘寂寞的個性與吶喊,是在心底不想循規蹈矩,生活叛逆心理的一襲涌動與張揚,或者準確地說是做一次心的旅行,她只想看到陌生的人羣,陌生的風景,陌生的住所,只有面對於那些,她纔有一種寧靜的純粹。
她的獨行就像三毛對撒哈拉沙漠情有獨鍾一樣,她只是喜歡着流浪和簡單,喜歡旅途中遠離塵囂的沉靜,喜歡逃開市井的繁雜與是非,哪怕在旅途裏受盡苦難,可是,她願意品嚐。
這種常人無法理解行徑,在別人看來也許是一種怪癖,應該很傷人,至少,對別人來說,是一種自私。特別是對他來說,更是一種傷害吧。其實她知道,但是她從來不想因爲愧疚而改變這種與生俱來的興趣以及獨愛的生活方式。
每一次這樣的決定都是常人始料不及的,就如現在,前一刻鐘她還在悠閒地看着胡蘭成的《今生今世》,下一秒裏,就做出了這個驚人的決定。
她很自然地撥通了他的電話,說自己要出去旅行了。他猶豫了片刻回答說:“去吧,多帶點錢。”
不知道爲什麼,每一次這樣的出行她都無所畏懼,但是這一次她心裏莫名升起一種愧疚與擔心,突然擔心他會不會不開心,這是從來沒有過的心理反應。她居然一反常態用試探口吻問他:“你有沒有心裏不舒服?”他猶豫了一下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說了一句“沒事”。其實,她還是聽出了他的無奈與難過。於是她真心的對他說:“你陪我一起去吧!”沒想到他好像沒加思索地回答說:“還是你自己去吧!”
那一時刻,她躺在牀上,手機滑落在枕邊,淚,順着臉頰留下來。突然間,心,被一種什麼東西扯疼了,他愛自己嗎?如果愛,爲什麼自己一人出行他從不擔心呢?如果愛,爲什麼體會不到她此時真的需要他的陪伴呢?
她把視線挪向窗外,晴空萬里,鳥兒在天空自在地飛翔,窗前那棵淺紫色的木槿花已經凋謝了大半,還剩三五簇,它們緊緊的擁抱在一起,難道它們也捨不得分別?
一挎包,一手機,一農卡,一證件。這是此次出行的所有物品。她自嘲地笑了,居然還帶什麼銀行卡,怎麼用都不會。不過這次還真的夠瀟灑的,連一件備用衣服都沒帶。
頭也不回,打車,直奔火車站。
【多希望,她能記得】
像每次一樣,她給他打電話說又要出去旅行。其實,每次她這樣的決定,對於他來說,心裏是一份煎熬。因爲,他不想她一個人出去,因爲無論她走到哪裏,那份擔心與牽掛就跟着她到了哪裏,危險不說,她本身就像一個涉世未深的孩子,對世間一切都用善良與陽光的心態面對,對現在社會的複雜,根本不懂得提防。甚至這麼多年,她就從沒去過銀行。但是也很奇怪,她的善良與真誠,換來的是更多的善良和真誠。
這些年,他還是懂她的,每一次她做這樣的決定之前,會和他說,即使邀請他同行,他也會微笑一下說不去,因爲他知道她只需要一個人的旅行。他雖然不是很懂她的內心世界,但是他會給她真正需要的東西。會尊重她的決定。所以他每次不會糾結,而是會幫她想好要帶的物品,買好隨身需要的東西,甚至還會親自把她送上遠行的列車。
這些年來,他一直驕縱着她,也深愛着她,愛她簡單而清澈的心,愛她沒有金錢觀念的脫俗,她不喜歡逛街逛商場,有時幾個月不花一分錢,說她節儉吧,也不是,她旅行從來都捨得。她就是矛盾的結合體,他讀不懂她,卻願意尊重她的選擇。
也許,愛一個人,就要愛她的一切,優點和缺點,甚至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決定。所以,他一直明智地支持着她所有的`意願。
但是,這次,他傷心了。
因爲,明天,就是他的生日了,而今天,她卻要遠行。
雖然他知道,她是一個不食人家煙火、不記凡人俗事的女子,儘管他明白她不是一個不懂得珍惜情意的女人,即使他清楚這個女子一樣把他看得很重要……他已經爲她想出一千個理由來安慰自己,可是,心底依然抵擋不住有一個聲音在說:也許,她就從沒有記得過自己的生日。也許自己在她心裏,從來不需要想起,不需要忘記。
每年她的生日,他會提前好多天開始反覆設想送她什麼,每一次都會給她一個意想不到的驚喜。同時,他也慢慢地發現,他送的那些禮物,她都用不同於常人的方式保管。送的玫瑰花,她插到花瓶裏,即使枯萎了,她從來不丟棄,別人說丟掉吧,她說不行,至今還在電腦桌上擺放着,她說這叫風乾的玫瑰。他送的包裝精緻德芙巧克力,都已經過期了,她依然不肯打開;他送的生日項鍊,一年四季不離身;他給她買的其他禮物,都精心地放在一個櫃子裏收集……
說她馬虎,說她健忘,可是在這些事情上,又有着常人無法理解的精緻與細心。
可是,這個日子,她,爲什麼就不能細心一點呢?她不知道,他多麼希望,她能記得。
【歸心】
她來到候車亭,看到處都是人,坐在地上看書的,倚在牆角出神的,來回焦急踱步張望的,還有乾脆將行李當作枕頭在一邊呼呼大睡的。她沒有太多的顧及這些,看售票大廳裏的牆上來回滾動的那些始發地和終點站。她看到了,青島,本站發車3:00。
她排隊半個小時纔買到火車票,看了看手機,還不到12點,還有三個小時火車纔出發。突然想起給他打電話,告訴他到達火車站了,他說買到票沒有,她說買了,三點的火車。
後面的一句話,他聲音特別小,但是對她卻如同驚雷一般,響徹了整個的天空。
他說:明天我生日。
她有些驚呆了,手機貼着耳朵無語凝噎,萬千的愧疚和懺悔涌上心頭……隨即她毫不猶豫的說“我回家”。
在那一瞬間,她突然間懂得了,早上打電話告訴他出行時,自己一反常態升起的那種莫名的歉疚與擔心,原來是源於心靈深處的一種靈犀;她明白了他猶猶豫豫地說“沒事”的無奈和傷心以及他拒絕與自己同行的冷漠,原來是源於自己對他無心卻致命的傷害。此時,她知道,自己必須回去,哪怕向他道歉,哪怕多年來第一次道歉,只希望能安慰那顆失落的心。
於是,她又乘上了回家的長途汽車,她明白,獨行,只是嗜好,只是生命裏一種不安的躁動,有些東西,只是過往雲煙,有些光亮,只是浮華。而生命裏厚重的情意,是來自家的港灣,來自愛的呼喚。她也清楚,對於他來說,與她在一起,就是他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禮物。
窗外,一處處風景在車窗外一閃而過。她已經無暇顧及這些,她只想快點地回到那個給她溫暖而踏實的小窩,親自摘一朵木槿花別在髮髻上,讓他露出一抹最舒心而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