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欣賞：出口成髒

她的眼睛是渾濁的，大而無神，眼皮耷拉着，黝黑的臉像飽受了很多風霜，鬆弛而粗糙。她的嗓門也大，說話時旁若無人地揮動着手，手指僵硬地伸着，手顯得很大，完全不是女性的.手型。聲音略帶沙啞地嚷着：“人生淒涼，啥子？人生精彩，我是精彩！”她喝下一口酒，對着我說：“來，幹！我這個人，哈哈，有點小嗜好，抽點菸，喝點酒，打點小牌。我屋頭啥子酒都有，茅臺、五糧液，想吃啥子都有。我一個人也要喝一點，就一點。啥子我都做過，但是不賣x，哈哈哈哈，我有文化，我出口成髒，髒話的髒。”

一桌人都望着她，同學們驚詫她的粗魯。我解釋：“吃的苦太多了，理解理解。”聽了這話，她突然哽咽了幾聲：“我！中年喪夫，老年喪子。日媽不是喪夫，他龜兒跟別的女人過了！”

我問她丈夫是誰，知道的同學說：“李有國，我們學校的。”我說：“認識。”又對她開玩笑說：“找那小子，整死辣（他）。”她狠狠的說：“算了，提都不想提。我的娃兒，日媽忘了拿鑰匙，從隔壁爬窗子進屋，四樓，滾下來摔死了。“停頓了一會兒，她緩了口氣：“老子啥子沒做過喲？小市航運社，日媽垮杆兒單位，垮了，我去擺攤子，做酒，做日雜，啥子都做高了。”她又嗚咽了一聲：“但是我有底線，我有底線！我兒子的哥們對我好的很，酒都是他買來送我的。咋過對我不好嘛？我兒子幫辣背了，進監獄。日媽，四樓摔下來。人生淒涼......人生精彩，我精彩！”

她幾乎醉了，我們不再給她酒。

我說：“她過去的摸樣我記得很清楚，苗條，清秀，很乖的，大家記得嗎？”同學們都說記得。

然而現在的她已經不是過去的摸樣了，歲月啊，殺豬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