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居羊口-散文欣賞

從武漢飛濟南，坐車到清河，第一個開門迎接你的當是羊口老風，這傢伙不認輕重好歹，會立馬瘋狂擁抱你，直親你的大臉小嘴。在這同一瞬間，那些狂亂的乾燥老風，也會無比興奮急切地牢牢裹緊你所有的嗅覺細胞，毫不吝嗇地將X n次方海腥分子，免費灌入你五臟六腑，讓你徹底更換3小時前的呼吸味覺。當然，這種徹底是不折不扣完完全全的，因爲你鬥不過羊口老風的死纏爛打，唯有屈服。而關於呼吸味道方面的突變，就像打了麻醉，嗅覺會自行麻木，最終你認了，忘了。

只要稍加打探，很快尋察出，原來羊口老風的家就在羊角溝，假如你認爲羊角溝就住在羊口老風裏，也不會產生混淆。而爲羊口老風給力的是渤海萊州灣超級空氣渦旋。這生來就會玩空氣的渦旋，永遠使不完的就是氣力，來勁了，它會不歇氣極力鼓勵羊口老風鉚吹，以致這老風勁吹二三十個小時絕不叫累，直吹得黃塵漫卷，飛沙走石，枝椏滿地，壁破瓦殘，同時讓所有縫隙發出鬼哭狼嚎的蕭蕭怪叫，刺得你毛骨悚然臥立不安。這時刻，只要你出門，而腿幫子稍稍發軟，它篤定把你掀翻在地。

某個夏日，整個上午風輕天朗，太陽老翁笑眯眯瞄着鹽鹼灘，人與大灘共歡顏。晌午時分，海那邊，突然出現一堵橫蓋天際的黑牆，一刀將東西天地切爲黑白兩部分，其雷霆萬鈞之勢煞爲壯觀又讓人恐懼。緊接着，巨大的黑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由東向西直撲灘地，瞬間將光天化日翻拍成黑夜。霎那間，電閃雷鳴，大雨傾缸，暴風驟雨夾雜冰雹，鋪天蓋地橫掃一切，乒乓球大的鬆散冰雹砸得萬物顫抖。正在你一時鬧不清這是白天還是黑夜、是真實還是虛擬的時候，轉身雨停風輕天明，你驚魂未定如夢初醒，望蒼天：啊，豔陽當空，該吃晌午飯了。坐在飯桌前你就想：原來老天是這樣翻燒餅的。

羊口老風與紫外線，黃塵，枯燥空氣結爲拜把兄弟。夏天，這幫難兄難弟閒來無事，就專在你皮膚上琢磨搗鼓。不信，那你就在這四個傢伙所圍成的魔幻空間，呆上半個時辰試試，結果你就完完全全明白，什麼叫做無形不見血的`殺手。如此這般一試身手，你再嬌好細嫩的皮膚，肯定得到徹底改觀——紅腫發乾脫皮生皺。雖然你不服，但它們沒事就纏你過招，只須三五回合，你再照着鏡子摸着小臉自我欣賞，即使不落淚，定然也少不了心酸心疼。儘管你對羊口老風、一幫牛仔阿飛恨得牙癢癢的，但它們絲毫不會恨你，當然也不會愛你。

羊口老風吃虧了，自有報復的絕招。只要你剷掉一寸蘆葦老根，它就把那寸鹽鹼灰土，風乾成麪粉似的黃塵，而這種一對一毫不講價錢的作派，隨着鏟子瘋狂的勁道同步而行。然後只要你再路過這塊受傷的土地，它就捧起黃塵猛勁篩糠，直把你從頭到腳篩得黃黃腫腫。你拍不完橫身滿臉的黃塵，也摳不淨滿鼻孔的黃泥，更擋不住狂躁無羈的粉塵直入肺腔。你大罵這蠻不講理的老風，但它不會與你對罵，它只會發毛發犟與你較勁，找機會嗆你，直嗆得你緊閉大口。畢竟你動了它家牆根。

從地形上看，小清河溝與彌河溝交匯之處，猶如一對巨大的羊角，由小清河入海口向廣袤的鹽鹼灘伸展開來，形成天然風口。這形態既生風吃風也向外鼓風，自然成爲風的集散地。既然需要費盡心力與羊口老風過招，就說明它自有其存在的道理，而如此這般，也足以撩起人們與它一較高低的心性，從而取長補短，相得益彰。只要你順着羊口老風的毛摸，它也有溫存服軟的時候。這不，羊口老風用它碩大的風口，吹得無數風機風葉悠悠打轉，巨大的風葉與老風相邀起舞，好生景觀，綠色能源送爽，當是快人心扉。盛夏早晚，羊口老風會吐出千絲清馨萬縷柔情，送你習習微風，涼涼爽爽的，爽心爽肺爽骨，這當下，你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