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讓我吝嗇微笑散文

活了三十多年，按理說，就是一塊有棱有角的石頭，也會被流水沖刷得棱角全無，而我，始終無法變得圓溜玲瓏。遺傳了父母耿直的性情，我依然一根筋地要與生活叫板，不肯輕易屈服。其實我知道，與現實過不去，輸的總會是自己。面對有些人，我無法僞裝自己，無法爲了所謂的利益壓抑自己。有人說，當生意人朝顧客微笑，那是因爲看上了人家的荷包。可我在某些腰包鼓鼓的人面前，依然吝嗇微笑。

我不承認我是個讓人感到冷颼颼的沒有溫度的人。也許我是有過拒人千里的冷漠時光，那是父母去世後的幾年，悲傷讓我無端怨恨，怨恨讓我少了微笑，但那只是一個過程，而不是整個人生。做了十多年的小生意，也算半個商人。商人本該在待人接物上和藹可親，讓人如沐春風，也唯有讓人如沐春風，才能財源滾滾；否則，就會面臨門可羅雀的冷清。這一點，我也不是不清楚。可是面對有些人，我再也無法笑臉相迎。

那個可惡的女人，在她面前，我吝嗇微笑。

老女人的兒子，一個遊手好閒，不務正業的中年男人，數年前在我家店裏賒了近三百元錢的貨物，後來就不見了人影。幾年後，當他再出現在我面前，他已經是殘疾人。一場車禍讓他死裏逃生，後來經過救治，雖然保住了命，但他只能拄着柺杖走路。看到他這樣的情形，我的憐憫讓我打消了找他索要欠款的念頭。近三百元錢，雖然不多，但對於像我們這樣並不富有的家庭來說，至少可以解決讀高中的孩子半個月的生活開支。我雖然渴望錢，但更知道什麼是良知。雖然他欠我的錢，但面對一個已經喪失勞動能力的人，我只能自認倒黴。

然而，他在日益康復，後來竟然連柺杖都不需要了，只是走路時一瘸一拐。本性難改的他又出去重操舊業，幹起偷盜搶劫的勾當。但這一次出去，他再也沒能活着回來。聽人說，他在作案時被人發現，慌忙逃竄中與兩輛大卡車遭遇，不久就斃命。他的死，讓他的家人獲得一筆數目可觀的賠償金；他的死，也讓他的家人得到解脫。

看到死了兒子的老女人並沒有那麼悲傷，甚至在她兒子死後不到十天就若無其事地到茶館打牌，我們並不納悶。一個是劣跡斑斑的忤逆子，一個是並不通人情的母親，出現這樣的冷漠，本是必然。

大家對我說：“老婦人現在發財了，反正她們一家人都不在乎她兒子的死，你這個外人幹嘛還要同情他們？你的條件又不怎麼好，他欠你家的錢，你找他娘要去，他家不是有了那麼多賠償金嗎？”我聽信了別人的勸告，趁老女人心情不錯，我小心翼翼地開口了。然而，她的一席話讓我頓時氣得沒命。她竟然說：“誰叫你當初要賒貨給他？”言下之意就是她不想還錢。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錯了，錯在不該賒貨給一個當時的心智與身體都正常人的中年人；錯在不該在他活得好好的時候卻同情人家瘸了腿，因而不找他索要欠款；錯在高估了人性，自以爲人家也會像我一樣懂得體恤別人。

近三百元錢，對我來說，能得到，自然高興；得不到，我們也不會與她對薄公堂。就算這三百元錢要不回來，我們也不會餓死。人家的兒子連命都沒了，區區三百元錢又算得了什麼呢？就當是給他送行買了鞭炮吧。死人，我是不會怪罪他的。如果他還活着，也許不會賴我們的帳，儘管他不是什麼高尚的人，但盜亦有道，這一點我清楚。對於這個老女人，這個鼻孔裏還冒着熱氣的活生生的人，我無法把她當成死人而不去計較她的卑鄙。

所以，我除了在她面前吝嗇微笑，再別無他法。與她大吵大鬧嗎？犯不着，也丟不起人。當她在我面前出現，唯一能表達我情緒的.方式就是吝嗇微笑，儘管她還會偶爾若無其事地到我家店裏來購物。

【有些人，我不想再靠近】

從那以後，她和我們成了路人。

這是去年臘月的事。她和我老公在牌桌上發生了不快，輸了錢的她心裏不爽，而老公偏偏不識趣的與她開起玩笑，她發火了，並且不依不饒，事情過去幾天後還在人前數落老公的不是。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老公在牌桌上輸牌了，欠她二十元錢，由於當時沒零錢，就說先欠着，她不肯，非要老公馬上給她。老公當時身上只有一張百元鈔票和五十元的鈔票，也許覺得是熟人，開開玩笑不傷大雅，老公當時沒多想就給她一張百元鈔票讓她找零錢。她生氣了，說老公是故意爲難她，故意找茬，故意在她面前顯擺。

那天，她又在鄰居家開的茶館裏在人前詆譭老公。老公知道自己錯在先，便忍了，沒有與她針鋒相對，而是一臉尷尬的陪笑着。她更加起勁了，喋喋不休的向人訴說，好像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我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後想去勸勸她，讓她消消火。我天真的以爲，我們兩家平時的關係也不賴，雖然談不上八拜之交，但也還算融洽。憑我平日裏對她的好，她也沒理由不給我一點薄面，不再計較老公的不是。然而我錯了，錯在高估了她的境界，錯在對人性產生了誤判，她根本不聽我的解釋。我說：“我老公是什麼樣的人難道你不清楚嗎？他欠你二十元錢又不是不給你，他說緩一下給你，你又不肯；他給你百元的讓你找，沒有給你五十元的，那也只是跟你開開玩笑嘛，你何必計較呢？”話說到這個份上，她應該不作聲了吧，相反的是她還堅持要嚷嚷。看到她如此不可理喻，我也懶得說什麼了，只好把氣得不行的老公拉回家，免得他會與這個女人產生更大的矛盾。

我想不到一個人翻臉怎麼這麼快，真的堪比翻書的速度。就因爲一點小事讓她不悅，就毫不留情面，對人不依不饒。想想我平時對她也不差啊，實在也是小心翼翼，並未得罪她啊。對她的好，她怎麼就全然不顧了呢？我寒心了。

她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不給人留情面了。記得前幾年，有一次她的老公到我家店裏買肉，我沒有給他純瘦肉，搭了一點肥肉，就因爲這樣一件小事讓她不如意，她馬上就把我拒之千里，橫眉冷對數日。那時，我本來以爲與她再也不會有什麼瓜葛的，沒想到後來她又與我冰釋前嫌了。那些年，她開茶館，我老公經常去爲她捧場，她在我們面前也顯得很是豪爽大方，我們兩家你來我往，貌似親熱，可是我們最終還是形同陌路。這兩年我們彼此相安無事，並不是她改變了喜怒無常，反覆多變的本性。火藥桶沒爆炸，只因導火索還沒點燃。當你不小心惹怒了她，這個一貫我行我素，從不顧及別人感受的女人就露出了她的秉性。

生活教會了我隱忍，所以我曾經原諒過她的冷漠一面，然而，我終究是我，再怎麼改變，也有我堅守的東西，那就是：底線。對於一個很容易就與人翻臉，翻臉就不記得你姓甚名啥的人，對於一個不需要太多緣由就可以和你兵刃相見的人，已經超出了我的容忍底線。這種人，我不想再與她靠近。

這種人，我已經領教多個，她們曾讓我在不識廬山真面目的情況下天真的走近，最後又讓我失望的退卻。這種對你好時會讓你受寵若驚，翻臉時也會讓你成驚弓之鳥的人，我只能敬而遠之。即便偶爾會與這種人照面，即便我會大度的朝她們微笑，但是笑過依然是陌路。“巫峽之水能覆舟，若比人心是安流”有些人詮釋了古人的言論是至理名言。對於易反易覆的人心，我不想靠得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