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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素如簡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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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心素如簡散文

暑期,最愜意的時辰莫過於清晨。這一刻,灼熱的太陽還沒來得及完全升起來,夜的清涼尚存。有紅的、紫的旺盛的喇叭花攀援在學校的鐵柵欄上,秀麗、清純,青春、張揚。每次從喇叭花前走過,都心生一份感激,感激清晨就邂逅這俊美的花的笑顏。

每天傍晚時分,我都喜歡去小樹林溜溜。有模樣不一的小狗狗,撒着歡穿梭於身前身後;有螞蟻,成羣結隊、嚴肅活潑的忙碌在小徑上;有蟬,在枝梢唱着歌,“知了——知了——知了”,你一聲,我一聲,或齊唱,或應和。林愈幽,心愈寧。我慢慢地走,聚攏了所有的心思,聽蟬鳴,聽鳥唱。西邊的地平線上,太陽不知何時斂了暴劣的光芒,溫順成巨大的橙紅的圓球,染紅了旁邊的雲,鑲着金邊的雲彩,分明是七彩的綢緞,質感而絢爛,而太陽,一點一點的,委婉成了冰心筆下的小桔燈,漸漸沉沒在夜色中。

青春,“如鮮衣,如怒馬。如烈烈的火,燒在藍冰之上——盡是純,盡是粹。”那般的狂妄與朝氣。現在呢?走過了那麼長的路,經歷了那麼多的磨練,臉上少了燦爛與勇敢,骨頭裏卻添了韌勁,心性裏添了從容,歲月打磨出的風情流動在血液潛伏在骨髓裏。人生的每個階段,都有其獨特的美麗,能實實在在的度過且充分享受生命每個階段的美好,纔會無悔,也是聰明的吧。

這世界越來越喧鬧了。公路上一刻不停的奔馳着各色各樣的車,車輪席捲着燥熱疾馳,塵隨車輪輾轉;垃圾、污染隨處可見;忽而牛奶不能喝了,麪粉裏據說也添加了這樣那樣的雜物,蔬菜上水果皮上據說都有農藥。而男人女人們,練就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膽,耍嘴皮子更耍刁,越來越缺少擔待了。君不見猛男們汗珠兒亮晶晶的爭着你高我低,超女們絮叨不完教導與抱怨——都在說,都有勇又有謀,葷的素的鹹的`淡的,被數不清的嘴巴掀起一股又一股熱浪。

看電視劇《裸婚時代》,現在的年輕人都不吃虧了,他們特強調自我感受,堅決不委屈自己,愛情的小算盤撥的叭叭響,情感就像精緻的青花瓷,是擺在案子上賞玩的,經不起磕碰。劇中的佳倩媽媽忒能說了,她竭盡全力愛自己的女兒,但太精明,太精敏,太強悍,陽剛到女兒、丈夫都躲之不及。《人生》中賢淑文靜的劉慧芳搖身一變成了更年期的佳倩媽,讓人無奈的渾身起雞皮疙瘩。演員演活了生活,生活這般乏味。

炎熱讓夏生出破敗來,聒噪讓心生出厭倦來。

想起海子,想起他憧憬的“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幸福,心生嚮往,但心裏明鏡似的,這汗味夾雜着聒噪的塵世,即使桃花遍野,安寧仍然難覓。真正的桃花源裏的安寧,不等同於桃林,而是無論身處鬧市還是獨居斗室,都有一顆和諧、寧靜、溫暖的心。

突然醒悟,對人對事,七分親近三分疏離,足矣。

素喜讀書,案頭牀邊,常有書卷靜候。前些年,讀書是會常常讀出淚水與幽怨來的,自己也會跟着書中人物生出些陰晴圓缺。今,仍讀書,比之以前,範圍更廣,卻狡詐了許多——打開書時,我便成了書中善感的一尾游魚,而合上書卷,三毛的自由,張愛玲的妖嬈,畢淑敏的幸福,周國平的理智,以及那些海闊天空、峯迴路轉,我只取其精華,書中的傷感,或者頹廢,則統統被我關在門外。

理智着與人、與書本,生出些疏離來,留一點空間索自己想要的安寧,留一點時間喜歡自己,是逃避,更是緩釋。我需要在珍愛自己中尋些勇氣出來,以對抗俗世中的種種無奈。

近日雷雨天氣居多,冷不丁就會電閃雷鳴,對面樓上的旗子在風中獵獵作響,黑雲以排山倒海之勢漫過天空,很大很大的雨點砸地有聲,一副千軍萬馬廝殺的陣勢。冰雹頻頻光顧老百姓的果園、莊稼地,製造出千瘡百孔來,災難以猙獰的面孔考驗着人的耐力與心志。

我沒有唏噓抱怨,也不再懼怕。事實證明,人的骨頭是最硬的,災難,總會被智慧而又堅韌的人類扛起來,拋開去。

希望那些美麗的喇叭花,能多開些時日。

  [二]

昨日黃昏,風起雲涌,只一會兒功夫,冰雹就像被激怒的武士一般,劍指蒼生,攻勢凌厲。窗玻璃叭叭地響,有雨水從窗縫中擠進來,桌上的書成了蓬蓬船。一會兒工夫,雲就散去,太陽又明晃晃的在天上了。

今晨,早早去小樹林。薄薄的霧,穿繞在樹幹枝葉間。星星點點的雨珠兒,匍匐在葉尖草尖上。林子裏的蟬不知藏到哪裏去了,鳥兒的叫聲也稀疏了。而植物,每一株都如上了淡妝一般水靈靈的生動。一支sometimeswhenitrains的曲子陪我,慢走在潤溼的石板小徑上,格外愜意。

前些天見到高姨了,她又添白頭髮了,也越瘦弱了。我們握着手攀談,問彼此的生活狀況,爲彼此安穩的日子由衷的快樂。臨別,問她要電話號碼,高姨說記不住了,神情中有略略的羞澀與尷尬。我說沒關係我一定能找到她一定帶瞳兒去看她,高姨就笑了,眉眼間是滿滿的慈愛。

高姨記不得自己的電話號碼了,高姨是真的老了!——她穿着白大褂,她給瞳兒疊着紙鴿子,她教奪了她聽診器的瞳兒聽自己的心跳,她安慰我“病去如抽絲,莫急,莫急”,她嫺雅溫柔的樣子似乎就在昨天,而今天,蹣跚的腳步就屬於她了。太陽要下山的時候,誰能拽得住呢?

生活的安逸常常讓我忽視了時光的流逝。而,當高姨記不住電話號碼,當兒子竄過我的頭頂一大截,我知道,時間是捧在手裏的沙,縱使我攏得再小心,也會一點一點漏掉的。生命,如春來,亦如春去,總有耗完的一天。好在,我的白髮還沒有生出來,我的腳步還輕盈,還有很長很長一段生命可供我揮霍。去年這個時候,我正守着病榻,而現在,我自如的行走、奔跑。如此,有什麼可愁可懼的呢?

沿途,藤蔓上的豆花從鐵柵欄探出頭來活潑潑的望我,俏生生的可愛。綠、紅相間的辣椒,拳頭大小的茄子,在低處,怡然自得,那是細心的大媽在小區綠植處見縫插得針。我總是被自然界的安寧與和諧觸動了情懷,從心底生出熱愛來。我從不大聲喧譁,只是於無人處,把自己的快慰、困惑,說與風聽。

散文集出版後,一頁頁讀,多了局促不安。突然發現,我的文字裏有太多的憂鬱與怨懟,有太多的繁瑣與冗長,於是羞紅了臉,想把自己藏起來不讓人看見。好在,書都送給了相知的友人,他們定會擔待我的淺薄與幼稚。這樣想,又稍稍心安了些。

學兄向某網站薦了我的文字,並告知我投稿的郵箱。感激,又微微地笑。我知道,文字不是我吃飯的行當,若爲了發稿而投其所好,定是悖了我寫字的初衷。之所以耗費些銀子出本書,只不過圓自己一個夢,在歲月裏留些淡痕而已。就如這個晨,我安靜的行走在小樹林裏。就如此刻,在鍵盤上敲着文字,我便成了流動的水成了琴絃上的曲,我貪圖的,只是這一刻的安逸與滿足。

生活,真的很像電影。虛無的銀幕上,忽然就有了一個蹲在草叢裏玩的孩子,太陽照耀着他,照耀着遠山、近樹和草叢中的一條小路。然後孩子玩膩了,沿小路蹣跚地往回走,於是引出小路盡頭的一座房子,門前正在張望他的母親,埋頭於菸斗或報紙的父親,引出一個家,隨後引出一個世界……所有的人,都這樣走着,很多情景在光陰裏一閃即逝。我只願在輕輕的行走中,與這滿林子的樹這大片大片的草苗這時隱時現的霧相依相攜,尋些安寧與自己作伴。

“媽,你知道什麼叫妖嬈嗎?”兒子闖進來,粗聲粗氣的問我。止住敲鍵盤的手,我搖頭,靜聽下文。“一個女人,居然不知道什麼是妖嬈,你太失敗了!”他搖頭晃腦好一陣哀其不醒怒其不爭,之後,踮腳、扭腰、蘭花指走起貓步來教化我,不禁莞爾。

你看,平淡的日子裏,總有意外的開心來敲門呢。

生命的況味,只有在放滿了行走的腳步時,才如泡了些時間的茶,漸漸溢出些清香的味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