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欣賞：心酸的記憶

“媽媽，我夢見你不見了，我就哭醒了，我害怕你不要我了，要是你真不見了，我怎麼辦？”

“如果可以消失，我早就消失了，如果能跑，也早跑了，何必天天苦守着你，在這個鄉村一呆就是這麼多年，還無法得到你爸爸的照顧。而且，現在即使我想消失，也沒有機會，上了年紀，要去城裏找份好工作也不容易，而且我也沒有那麼大的能力。所以你別擔心，我這輩子只能和你糾纏不清，只能苦守在你身邊了。你不是說，不想和我在一起嗎？不是煩我嗎？怎麼做夢也會哭？真沒出息，也不害羞。要是哪一天，我不必守着你，也許我就解放了，我就幸福了。”

“你能生到我這樣聽話的孩子，已經是福氣了，你還不高興。”

“沒有不高興，也沒有很高興，要是我生的是像班裏的某某一樣聽話，那不是更有福氣嗎？”

“我怕你自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要是生到像某某一樣調皮搗亂，天天讓你去學校的政教處報道，還不把你氣死了？”

“你說的也對，什麼都有可能。總之一句話，你就是想讓我說：還是生了你好。”

雖然和女兒今年經常都是很隨意的交談着，但是心裏還是有絲絲縷縷的傷感揪着心，很多時候，其實說真的，我還是覺得對不起女兒，由於自己的工作環境不好，她從小跟着我，也沒少受委屈。她爸爸和我常年兩地分居，幾乎沒有機會照顧我們，而我到現在還能清楚地記得女兒第一次學坐電梯時候的辛酸場景。

2005年的暑假，我在昆明讀研的時候，趁着女兒放假，我就帶她去昆明玩，那時女兒已經9歲了。白天我去聽講座，女兒坐在我旁邊，做作業或玩她的小東西，坐不住她也不敢去教室外面玩，她怕城裏有壞人把她賣了，找不到媽媽，所以總是寸不不離地跟着我。

有一天沒課，我帶她去逛商場，商場樓高，都裝有電梯，我牽着她的手走上電梯。她很驚奇，很興奮。這可是她第一次坐電梯。由於我工作10多年來一直在鄉下教書，女兒跟我一起生活，就跟農村孩子一樣簡單可愛、單純、膽小、淳樸，對沒見過的東西很好奇，也很容易滿足。

從那天以後，只要我放學後就吵着要去商場坐電梯，我牽着她把學校附近商場的電梯幾乎坐遍了。過了幾天後，我們去到一家批發商場，商場人很多，大家都是大包小包的拎着貨，來去匆匆。我每次牽她坐電梯都會告訴她腳要看準才能踩上去，手要扶住把手。那天上到二樓後，我搶先一步跨上去，把她丟下，告訴她自己下，不然我就回學校了，女兒大哭，周圍的'人都很忙，誰也不管她，我就躲在一樓的柱子後面偷看她，她哭得很傷心，很無助，看看周圍，無人理睬，過了幾分鐘後，只好一邊哭一邊無奈又小心翼翼地跨上了電梯。

我躲在柱子後其實淚水早就噙滿了眼眶，我爲自己的人生悲哀，自己今生與城市無緣，女兒也跟着我也吃了不少苦。怒江星級酒店也有電梯，可那不是我們能去的地方。女兒從小跟着我一起生活，鄉下條件不好，她沒有上過一天幼兒園，跟農村孩子一樣在泥堆里長大。會爲第一次吃到漢堡而驚喜萬分，也會爲第一次坐電梯而驚訝不已。看見她下來我立刻跑過去抱住她，爲她擦乾淚水。哽咽着對她說：“寶貝，你真行，膽子真大，自己一個人也會坐電梯了，媽媽看着你，你自己上去又下來，以後你就再也不怕了。”她也爲自己的成功而高興，滿心歡喜地去了，上上下下高高興興地試了好幾次，直到我叫她走了，還戀戀不捨回頭望電梯。

商場外面的街上人潮洶涌，我牽着女兒的小手匆匆地走進人流，我們弱小的身影緩緩地淹沒在茫茫人海里。人生如夢，命運似流水，不經意間，大半生的光陰已經流逝。

如今女兒快十四歲了，今年讀初二，初一時候，我曾經是她的英語老師，雖然我們依然還是在鄉下，但是女兒很乖巧、很簡單、很單純、也很懂事，雖然有時想想也還是辛酸，也有過心理不平衡，可更多時候是欣慰。女兒總算健康成長，條件的艱苦反而使她更單純，更可愛。

很多時候，只有經歷一些磨難才能明瞭和釋然，也只有經歷了一些疼痛和苦楚才能更加珍惜和感激。也許孩子在哪裏生活成長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保持一顆純潔善良的心。雖然書上有很多教育孩子的成功案例和典範，但是對於不同的個體會有很多差異。現在大多數家庭都是獨生子女，孩子的成長環境比較自由，限制孩子自由的做法往往是由於擔心孩子的安全而進行過度的保護，擔心孩子日後的發展而給孩子設立種種規則所致，因此很多家長對於孩子往往是過度保護，這樣的結果只能讓孩子更加不能適應將來的生活。

我雖然不是一個成功的女人和一個成功的母親，也不是一個成功的老師，但是我認爲，“十年樹木，百年樹人”，這個道理是實在的，我也明白孩子的成長不是一蹴而就的，有自己的規律，有自己階段性的發展，我也喜歡聽書上那些專家的建議，覺得比較中聽，也比較有啓示意義：“指責中長大的孩子，將來容易怨天尤人；敵意中長大的孩子，將來容易好鬥逞勇；恐懼中長大的孩子，將來容易畏首畏尾；憐憫中長大的孩子，將來容易自怨自艾；嘲諷中長大的孩子，將來容易消極退縮；嫉妒中長大的孩子，將來容易勾心鬥角；羞辱中長大的孩子，將來容易心懷內疚；容忍中長大的孩子，將來必能極富耐性；鼓勵中長大的孩子，將來必能充滿自信；讚美中長大的孩子，將來必能心存感恩；嘉許中長大的孩子，將來必能愛人愛己；接納中長大的孩子，將來必能心胸廣大；認同中長大的孩子，將來必能掌握目標；分享中長大的孩子，將來必能慷慨大方；誠實公平中長大的孩子，將來必能維護正義真理；安定中長大的孩子，將來必能信任自己、信任他人；友善中長大的孩子，將來必能對世界多一份關懷；祥和中長大的孩子，將來必能有平和的心境。”我只能盡力地用這些方法鼓勵女兒和我的學生，雖然有時收效甚微，但是還是隻能無怨無悔。

女兒在學校裏的表現還基本可以，雖然膽小，但也乖巧，成績也還不錯，也是學校裏的三好學生，雖然無法和城裏孩子相比，但是在鄉下，她還是優秀的。其實農村孩子有農村孩子的淳樸，這個安靜的環境雖然少了很多娛樂，但也是一個修身養性的地方，同時也是我保持心靈純淨的源泉。

每當夜深人靜時候，我也會思索自己走過的人生，有遺憾，但更多時候是無愧，教書本身就是良心工程，雖然自己卑微渺小，既平凡又簡單，我自以爲自己還算比較稱職，有時還有一些高尚，能夠天天盡義務，不計得失的人越來越少，看見學生平安健康成長，看見女兒有一片可以自由呼吸的空氣，我很滿足。

（注：這篇文字由我以前寫的日記加工而成，中間部分是兩三年前寫的了，沒有作任何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