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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南來你的北往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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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年時,濟南下了一場浩大的雪,那天的雪極其的大,一瞬一瞬飄下的時候,都見得極少的行人在驚歎。

我的南來你的北往散文

濟南的第一次大雪,那條古色古香的長安街開起了一家咖啡店,特別能結合中西文化的那種,老遠就能聞見飄逸的咖啡香氣,濃郁而深厚。

那年,她20歲。

一身鬆垮的毛絨衣,這樣極寒的天氣下,着實冷的牙齒打顫,想來想去瞥了眼上方的牌子就走了進去。

濟南老家,她回過幾次,倒也記得清楚,04年的時候她替母親回來,這條街完全只是古色古香,傳統的四合院而已。

“……從少年等成先生,那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姑娘……嗯,怎麼說嗯……那個姑娘很重要,重要的他從春秋等到跨年,春去冬來,冬來春去……後來,那位姑娘來了。”

磁性的聲音就真的如同播音男低音一般,很醇,如酒。

也就是在後來,她才知道,店內播音的原因是因爲這家店的名字——故事。

簡簡單單你有故事,我有酒。

窸窸窣窣的低語安路聽不太清楚,只是笑對一個年小的服務生道:“……一杯摩卡,謝謝。”

空間內的播音器被關掉,沒人去糾結這人長什麼樣子,或許對着不露面的行爲早就司空見慣了。

故事還長,繼續聽;故事聽完,就走。

就如同我們的故事。

倒是不少人感嘆,“這倒是唯一一個有了結局的故事。”

殊不知,等的那個人來了,結局也就有了。

安路淺笑,打開隨身電腦繼續修改她的資料,中途鄰桌換了不少人,卻從未空缺過。

就像一個故事,他的最初悲傷,終結也無法遏制。

你知道嗎,那種以一個人空無等待的故事?

電腦的屏幕打着熒光,安路不知何時目光看着瓢潑的大雪出了神,揉了揉眼睛,才轉回目光,滑動鼠標,可那道頎長的身影是無論如何也忽視不了的。

就像他的等待,她的出現。

“你思緒走了很久。”他說,脣角淺咧而笑。

或許你不難想象,那種一個笑容不溫不涼,卻暖了整個濟南的感覺?眉目清俊,一身乾淨儒雅的.溫潤氣息。

那時,他是林南來,一身修長風衣,俊眉高鼻,乾淨修長的指節扣着冒着熱氣的杯子

是香氣醇厚的咖啡。

林南來踟躕了會兒,還是坐在她的對面。他說,他是林南來。

誰的等待,恰逢花開——

一年之中在北京忙忙碌碌很多事情都被遺忘在角落。

安路05年的事情不了了之。

06年濟南老家藥拆遷建路,家裏的老房子很不幸被圈爲版圖,母親也是在電話裏催了幾個星期,手頭的事情忙完就趕緊去了濟南。

走走程序啥的,就是來到濟南的幾天後,她似乎才憶起,那家名爲‘故事’的咖啡店。

也會是人和時間的推往,故事聽的多了,也就都入了故事。

還是上次靠窗的位置,無論人怎樣多,這個位置似乎都不坐人的,安路閉眼聽了很久,總是覺得暗處播音的嗓音熟稔的恰到好處,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她笑了,還是那麼一股陌生的味道啊——

第二次遇見林南來,是安路找的他。

總是溫溫淡淡的一個人疲憊的厲害,靠坐在躺椅,微闔眼,薄脣輕溢出那個人人所聽的故事。

說故事的人總是不如聽故事的人來的輕鬆自在,瑩潤的指間抵在太陽穴,來回揉摁,卻是眉間皺的緊。

林南來的這些故事,自然而然是脫口而出。

安路知道這個原因是因爲她撫上他額頭時,興是06年濟南的冬天很冷,或者,她的手很涼。

後來是之前的小服務生解決了這場鬧劇,不過鬧劇總歸是嘀笑皆非。

小服務生是個十八歲兼職的姑娘,濟南天冷,上學的孩子都是把假期提前

更巧的是這孩子叫安陸。

提前關了門,小服務生就去燒水,邊盯着水還不忘了笑,“林先生這病來的急,許是因着昨夜天氣降溫,出去亂闖了一番染的小病。”

“大冷天,他出去做什麼?”

“找一個人,一個令他甘之如飴的姑娘,餘生都會找到,還談什麼長久呢?”小服務生說這的時候,格外的認真。

林南來這病來的快,去的也快。下午就醒了,眸若含笑。

倒是安路先不自在的打斷他的目光,“這倒巧,我也叫安路。”安路沉吟片刻,強調,“路途的路。”

林南來沒說話。

看他的樣子不像土生土長的濟南人,安路也不喜歡過問別人的私事,倒是06年一年裏,她幾乎每月都會來濟南住幾天。

一是母親交代的重任未完成,二則來聽故事,聽他講故事。

他多半時間都會提前站到門前,吹着冷風。

安路那天拎着行李箱迎雪跑過來,站定片刻還沒緩過神,就被拉進一個懷抱。

他想,或她想,他們之間該是認識了很久。

安路啊,當時就愣在那不知如何。

直到他淡笑擡高下巴,那一聲哂笑,夾雜着韻味,“你冷成這樣還不多穿點?”

安路是怎麼回的,安路聲特小,“冷啊,還不是等着你呢嗎——”

等你,等你一個久違的擁抱。

“怎麼關門了?今天來的趕巧,不講故事了?”

俊挺得側影輪廓微涼,磨着咖啡,“不講了……故事總會完的,至於早晚只是該來的人來了而已。”

“是你等的那個姑娘到了?”

安路說完就後悔,許久之後,咖啡的香,他的音。

“嗯,她到了。”

……

安路第二天就啓程離開濟南,故事沒了,怕是這也算是她待的最短的假期,心情不知怎地,她就是想坐火車了。小時每次回老家都要喊着坐火車,如今也失去了趣味。

靠着車座睡的迷糊,實在無法聽清耳邊低語的人是誰,醒來之後,正趕上火車進了隧道,橘黃的燈光下,一條手臂半托着她的身子,睡得人好了,託着的人怕是胳膊都麻木了。

林南來是北京人,安路後來才知道。

那時,她以爲他們可以共度餘生。

他們在一起半年不到。

江城一場6.3級地震, 一向溫潤的男子臨走前抱着她,耳邊細語,“我可以爲你等餘生,可卻無法讓餘生抱憾。”

他眸光認真,他說,“安路,我的信仰是和你一樣的,不然我會愧對這個世界,包括你。”

因爲他是軍人,一個爲了等一個傻姑娘耽誤了多年的軍人。

林南來北去這幾個月,卻再也沒回來。

安路踩在江城的廢墟,一遍遍夢見那淡笑男子喚她,可她來了,他怎麼還不出現?

“林南來啊,你怎麼還不出現呢——”

是,還是不會出現?

這場事故來的措手不及,林南來的母親幾天之間嗓音沙啞,安陸的那位林先生不回來,只剩下了一片廢墟下的激盪。

後來,江城人聽說廢墟之上有人安了家,一安就是十年。

中途小服務生找過她,一疊疊在平常不過的照片,從青蔥歲月走向工作,身邊的抓怕之中總會有那麼一個深情凝望的男子。

他等的傻姑娘,終於等了他。

林南來不過準備用餘生,來等一個不確定的她而已。

從北京到濟南,春秋之後冬臨寒雪,仰望一場又一場的大雪,留下那男子幾年來孤獨的腳窩。

後來他不孤獨了,卻選擇不回來。

安好這一等,從二十歲等到三十歲,從南來等到北往。

2016年的冬天,江城也下起了雪。

安路坐在一家故事小店門前,懷裏蓋着毛毯,手裏捧着的書啊,早就落了雪,她像不怕冷的,對着聽故事的人說話。

江城十餘年,路過這傢什麼都沒有的故事小店,都回聽到一個又一個的故事,那故事很長,卻沒有結尾……幾乎這裏的孩子都是聽着她的故事長大的。

深夜,剩下寥寥幾人,不過都是等着故事結局的人罷了。

安路想啊,實在不行她就天天守着這個廢墟——

身後踏雪而來的腳步聲,一身軍裝穿的格外修挺,停駐在髮絲帶着凌亂的雪女子背後,微俯身環住那冰冷的身子,帶着十餘年的冷息噴薄在她的脖頸。

“安路,我的傻姑娘——”

仰頭看雪的女子被後面而來的熟悉感侵蝕,後來笑了,對這一干聽故事的人說,“……或許這個故事結束了,等的人來了,故事也就沒了。”

不問他去了哪裏十年,不問他十餘年何不北歸,只要他回來,只要我在等。

她的先生有了餘生,也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