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的愁緒散文

臨近深秋的涼意，從龍馬山的皺紋裏陣陣襲來。又一個獨守屏前忘我的夜晚，披衣獨立寒窗之前。不敢去曠野裏放牧思緒，沒了鳥叫嬋鳴的龍馬山如同進入了休眠的時節，一切都靜止了下來，靜得難覓一點生息的影蹤，靜得連心跳的聲音都消失在胸前。偶爾有落葉翻飛的聲音從窗前劃過，偶爾有夜歸的山人尤如收魂的足音響起，都會撩撥起我無限恐懼的琴絃。室內的亮、窗外的黑只有一步之遙，卻如同生死，如此之近。何從有過如此陰霾的感覺？只因今夜心亂如麻，遊離的思緒無法拼接那零亂的記憶。不知何時起，天空中升起了一彎瘦月，黯淡了龍馬山這冷秋的夜色。獨剩惆悵的我，任憑零亂的記憶，凋零成暗夜思念的花。記憶總是從故鄉開始，近夜尤其強烈。

今夜，在這秋意正濃的龍馬山，任思緒一路北行，想起了那從未遠離的巴山蜀水；想起了故鄉那段桃紅李白、瓜田李下的青蔥歲月；想起了故鄉那修竹幽森、白牆青瓦和那炊煙裊裊的農家小院；想起了門前那漁舟晚唱一路向南的渠河水；想起了晚唐詩人李商隱那首思念滿胸的《夜雨寄北》。想起了故鄉那早已物是人非我夢開始的地方。那時的我，躊躇滿志、意氣風發，自覺可以掌控那富可敵國的青春年華，可以隨手摘取那如童話般豔麗的理想和幸福，可以隨意揮霍那大把大把的青春歲月。直至那個落霞滿山的黃昏，在渠水河畔。高跟鞋與陸戰靴踏出的足音，驚豔了蘆葦叢中戲水的寒鴉，那左手牽右手的熾熱，把同樣青春的臉龐燃燒得如同晚霞一樣殷紅時，懵懂少年有了人生中第一絲淡淡的憂傷和離愁……。

後來，後來，故鄉的消息，來源於那千里之外的家書和母親斷斷續續的嘮叨，高考落榜的堂哥在夜雨漲滿秋池的時候去了南方，隔壁二丫也於我參軍第二年去了南方，開始了他們的淘金夢。後來，他們又光鮮亮麗地回了家，帶走了鄰居、親戚，也帶走了“高跟鞋”，再後來，越來越多的鄰居、親戚被回來的人一批又一批帶走。從此，他們的汗水、淚水、甚至血水灑落在了南方那塊長不出莊稼的水泥地裏。多年以後，我回到了闊別以久的故鄉，那兒的天空依舊是那麼地深藍，月亮依舊是那麼地明亮，只是物是人非。小腳的外婆葬在了房後野草叢生的.桃樹下，隔壁的老村長也走出了家門，帶着他那經年不離身的旱菸袋，長眠在村後大巴山的山脊上。那一年，在故鄉的青石板路上，我見到了“衣錦還鄉”的二丫，一襲貂皮大衣、波浪的金黃色捲髮、精巧嫵媚的臉、滿身珠光寶氣咄咄逼人，我想努力擠出一絲讓二丫滿意的笑意，卻發現寒風早已凍僵了我臉……

今夜，無雨；今夜，無語。任這思念的種子在心田發芽，長成一朵寂寞的花，耳旁響起多年前李進深情演唱的那首《巴山夜雨》

什麼時候纔是我的歸期

反反覆覆的詢問卻無法回答你

遠方是一個夢

明天是一個迷

我只知道遠方沒有

巴山的雨

藉着燭光把你的臉捧起

隱隱約約的笑容已成千年的古迷（跡）

傷心是一壺酒

迷茫是一盤棋

我不知道今夜該不該

爲我哭泣

許多年修成的棧道在心中延續

許多年都把家想成一種永遠的美麗

推不開的西窗

漲不滿的秋池

剪不斷的全都是你柔情萬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