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花記實散文

週末，兒子被奶奶接走了。我終於有了閒暇，靜靜地坐在落地窗前，曬曬太陽，看着陽臺上的花花草草。花草是安靜的，是剋制的。花草是不爭的，僅需要一點陽光和土壤就默默伸展枝葉，到季節就會開放。我家的小傢伙不懂這些，控制不住就對我的花草揮刀相向。幾番教育後，我的花才得己存活。

我曾經見過的最捨得投入和下功夫的養花人就是我爺爺了。農家小院裏，用水泥砌一個兩米見方的池子，通了自來水，池底種荷花，水裏養金魚，每天供給新鮮的自來水。有了好的環境，水裏的魚兒不負重望，使了勁地下小魚仔兒。我那時也就五六歲，一個夏天的清晨，媽媽把我從睡夢中叫醒，告訴我池裏的荷花開了。清晨的薄霧中，一支粉嫩潔白的荷花，婷婷玉立在水中央。我的興趣是水裏的小魚。拿個笊籬撈上來一隻，嘴裏數着“一、二、三”然後放在水裏，再撈一隻數到一二三四，如此反覆，看小魚能在空氣裏存活多長時間。荷花池旁養着一盆盆的花草，就用池中的水澆灌。我記憶中大的有荷花、月季、夾竹桃、紫竹、菊花，象夕顏、太陽花、蝴蝶蘭、吊蘭這樣的小花小草爺爺都養過。

奶奶在年輕時就去逝，爺爺一生也再未續絃。晚年雖然兒孫繞膝，在漫長的歲月裏他的'內心有幾份孤獨？我記憶裏他很喜歡養花，還有兩條漂亮的金魚，總是跟隨着他遷移。再長大點，爺爺爲了看護地裏的菜園子，在菜園旁邊蓋了一間小屋，他的花跟着他搬到了地裏。爺爺在小屋前開出一片地來，放棄了原有的花盆，直接把花種在肥沃的土地上。因爲有了充足的空氣和養分，花兒長得枝葉清脆、花朵肥嫩。放假了我就負責給爺爺送飯。在夏日的朝陽裏，我拎着母親準備好的飯菜走向村西的地裏，老遠就看到爺爺坐在小屋前抽着煙。他身旁的美人蕉，綠色的枝葉中心託舉出剛剛綻放的紅色花朵，讓看到的人禁不住心生歡喜。爺爺開始吃飯，我就在花兒旁邊玩泥土。那時己經懂得了愛惜生靈和花草，即使覺得花兒再好看，也未曾有過要摘一朵下來玩的念頭。爺爺去世後，我曾經想接手那些花，但自己也離家上學，花兒都因無人照看逐漸枯萎。

工作後我有了自己的房子，因爲沒有太多的精力和時間，只養些容易成活的花草。常常是買來一堆喜歡的花回來養，過段時間有的枯萎了，有的存活。那就隨緣，活下來的，長得茂盛的就給它分盆。沒幾年窗臺上己是鬱鬱蔥蔥。

許多個傍晚，暮色降臨，華燈初上，我站在窗前澆水侍弄花草。擡頭望，空曠清洌的天空掛着一輪明月，微風吹過心境無比地清澈開闊；俯首樓下，菜攤小販車水馬龍很是熱鬧。推開窗，汽笛聲、叫賣聲、熙熙攘攘的人聲傳來；關上窗，仍然可以看到無聲的繁華。我喜歡寧靜，但也不想完全拋棄世間的繁華，其實更願在繁華不遠處做一個看客。此時此地可謂宇宙天地賜予我的最大的福份了。

人生一世如草木一秋，經歷生長、繁華，最後同歸於靜。生命的意義也許就是“我來過，見證過”。人養花，花兒也默默地陪伴滋養着我們的生命，也只有喜歡養花的人最能體會那份淡然和恬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