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裏是家散文

記不清是第幾次點刪除鍵了，從故鄉返回來後，一直就想寫一篇有關於回家的文字，可是幾欲提筆，又放下，幾次敲打了文字，又點了刪除。因爲記憶中的家鄉有青青的山，綠綠的水，有一羣活蹦亂跳的年輕人，可是十一年後，等我踏上回家的列車，下了車後，才發現滿眼的陌生。那個曾一度讓我驕傲自豪的村莊，竟然沒有變樣，只是大街的中心地帶更破舊了。觸及村裏的每一寸土地時，都是親切中帶着心痛。朋友說，沒變是最好，還可以找到十年前的記憶，朋友只明白其一，卻不明白，我是希望家鄉也在隨着時代的進步而進步。

好在，有一幫熱情的親人，這讓我感到了無比的欣慰。曾經的冷漠在十年後變得異常的親切，看來，歲月改變的不僅是人的容顏，還有人的心境，我們老了，真的老了，我們都懂得珍惜了。

這次回村，是因爲表姐一孩子娶媳婦 ，所以第一站到了表姐辦席的地點，天黑時，分不清東南西北，同村的司機告訴我們，是曾經的鄉政府大院。進去後，人已經不少了，表姐和表姐夫站在門口迎接我們，看到他們，異常的親切。走進大廳，人很多，卻很冷，因爲偌大的一個廳子全靠兩架爐子來取暖。東走走，西看看，好在，村裏大部分人還認識，儘管歲月在許多人的臉上寫滿了記號，可是曾經的模樣還在。

第二天坐完席，母親，姐姐和我便迫不及待地想回家看看，那個別了十幾年的家，哦，不，那個一直在心頭，在夢境纏繞着的家，我們一定要去看看。我曾不止一次地和先生，和孩子誇獎我的村子，我的村子，在別人的眼裏是個小城市，那裏有郵局，那裏有銀行，那裏還有集市，那裏有路燈，那裏有閉路，那裏有……這些十多年前我的家鄉，現在，她一定大變樣了。可是面對這樣的村子，我無言了，我只有自言自語了，怎麼就沒變呢？家鄉，不是我嫌棄你，我怎麼會嫌棄你呢，我只是希望你也與時俱進，往前發展啊。

我們一家人走在了水和泥混合在一起的路上，我的孩子蹦跳着往前走，踩着泥糊糊，哈哈大笑，他只是想看看他的媽媽生長的地方，這個地方，於他而言，所有的情感就是他的媽媽曾在這裏長大。而我和姐，和母親的心思卻不止這些，這裏有我們的全部。

走過泥濘的大街，一直朝南走，便是我的家了。有人曾說，你若回來，不一定能找到家，我說，我閉着眼也能找到，的確，我閉着眼也能找到我的家。那個生我養我的家！遠遠地便看到了那個巷子。

走進巷子時，我只顧和先生介紹這裏曾發生的一切，卻見一個大門裏走出幾個女人，她們說，是，就是啊，一定是！我心想，是在說我們嗎？可是回頭時，我卻有了滿心的疑惑，我不認識她們啊。我問母親，是在說我們吧，母親說，咱走回去看看。看母親熱情地和她們拉手，我想，一定是老鄰居了。返回去時，才發現，原來是我們後院的那些個精精幹乾的女人，如今，都已滿頭的銀髮，歲月啊，無情的`歲月！你爲何把人摧殘到如此地步。

幾句寒暄，幾句回憶後便向家門走去。院子還是以前的院子，只是屋裏的主人不再是我們，走到門口，院子裏的狗便不停地狂吠。 這是家嗎？回家了狗應該是歡快地迎接啊，聽狗的叫聲就可以斷定，這個家目前的主人已不是我們了。

站在院外，喊看門人開門，好久好久，給我們看門的人出來了，她喊住了叫着的狗，讓我們進去。我的天，那個曾經有着綠油油莊稼的院，那個曾經長滿鮮花的院竟然鋪滿了雜草，上面有着厚厚的羊糞，一陣子作嘔，可還是進去了，我只想觸摸一下曾經的家，想想這個院子裏，曾經有我們五口一起快樂的生活。看門人讓我們進了家，家，哪有以前的樣子，我們留下的那間屋子門口，堆滿了他們的雜物，走進她的那間屋子，收拾着乾淨利索，可是，卻找不到我家的痕跡，這是我的家嗎？這是那個我曾一度想念的家嗎？

姐說，呀，記憶中的家那麼寬敞明亮，現在這樣子了。我何嘗不是這樣子想啊。小坐一下，我們倆再也坐不住了。回家，這就是回家。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啊！

出了她佔的那間屋子，把我家的玻璃用手擦了擦灰層，我還是想看看家裏的衣櫃，家裏的熱炕，家裏的一切一切。衣櫃在，炕也在，那個佈滿灰塵的家瞬間讓我們觸摸到了家的感覺，那裏，有父母的笑聲，我們姐弟三個的打鬧聲。

走出了院落，我們誰也沒有回頭，我知道，姐的心思如我，一樣的傷心難過。姐曾說過，給自家的院子拍個照，可是那滿院的羊糞，那陌生得再也不能陌生的家，還有何種心情去拍照？

母親說，過些天她們回來住，我想，到那時，家一定就是家的樣子了。思來想去，何處是家啊，家，不就是有親人的地方嗎？父母在哪，哪就是家！

在走出家門時，不斷地會遇到熟人，是他們讓我觸摸到了家的記憶，這裏是家，這裏有很多很多的熟人，這裏的人和我所操的口音是一樣樣的！

走在街邊，母親曾一度笑稱的懶漢臺邊（街南一可以見太陽的地方）依舊有很多人，他們過早地讓我感到了寒冬，因爲他們的身上已經着了棉衣。那裏，一羣老人面無表情地蹲在那裏。我們的到來給他們帶來了一絲的驚訝。

很快地，我們便返到了縣城，翻看相機時，才發現，相機裏沒有一點關於村子的照片。

幾天後，我返回了居住地，可以說毫無留戀地返了回來。回到現居住地大同，父親做好了熱乎乎的飯菜等我們吃，院裏我一直討厭的的笨笨，發出的汪汪聲卻帶着幾絲的親切，因爲它知道，主人回來了，它不會說話，只能用一種別於咬他人的聲音表達它的開心！那時，我竟然無心地說了句：金窩銀窩，哪也比不上咱的土窩。十多年來，我隨父母換了很多次家，可是每一次換家，都可以找到家的感覺，我忽然在這時明白了這樣一個理，是父母給了我家，哪裏有父母的味道，哪裏就有家！

一時，我釋然了，我再也不爲自己客居他鄉這麼多年而揪心，因爲這些年來，父母一直給了我家的味道，我可以在週末回家看父母，十多年來，我並沒有脫離家，我一直有家可回的！因爲逢週末，我都可以到父母現在的家，看看他們，感受家的溫暖的。

家，我大概這樣給她定義了，有父母的地方，就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