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杞子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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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站在陽臺上,驀地發現角落那株枸杞居然開出了一朵小花,現在已是初冬,光禿禿的杆上,只剩頂端還有幾片綠葉,我好像做夢了,努力的辨別,沒錯,紫色的,直徑大約七毫米,四片花瓣,很粉嫩。仔細的看了清楚,另一條同樣光禿的杆上還有一個花蕾,米粒大小,還緊緊的包裹着。這株枸杞是上一個租客留下的,當初房東問我是否需要搬走,我拒絕了,留下的原因是我想在這個長四十、寬三十公分的盒子裏撒上幾粒菜籽,因爲孩子剛好有一篇課文講到植物的生長過程。可“忙碌”總是我們最好的藉口,就讓它孤零零的在那角落,沒有過一次澆水、施肥、鬆土,每次我最多在它旁邊停留幾秒,看它的葉兒黃了,掉光,再長出幾片。每次剛長出來都是那麼嬌嫩,可過不了多久它就枯黃了,好在放置的角落能淋到一些雨水,它就這麼頑強的生長着。早上看見這朵小花的時候,我很想它有嘴,這樣我一定要問問它究竟有什麼樣的信念,才能支撐它一遍遍的.新生,終其還是綻放出了這朵本就屬於它、並且早該盛放的絢爛!

杞子散文隨筆

杞子出生於大西北,八零後的第一批。沒見到她之前,我一直以爲八零後是個特別朝氣的羣體,年輕、耀眼,見到她之後我才知道居然還有一直在家種地、從來沒出過縣城的八零後。穿着寬大的長衣長褲,頭上包裹着粉色頭巾,大個子,憨厚,除了僅漏出的臉和粗糙的大手,全身包裹的嚴嚴實實,儼然就是一個非常普通的中年婦女,絲毫沒有任何年輕女性具備的東西,高跟鞋、淡妝、波浪形的捲髮、高腰線的百褶裙,在她身上通通沒有。

知道老鹹已經走遠,她將鋤頭斜放在玉米地裏,坐在鋤頭把上,趕緊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在QQ空間寫道:“帶工的那個大個子男人蹲在田埂上,一邊絮絮叨叨的喊着還沒幹活的女人趕緊幹活,一邊拽起衣領遮擋着自己的半邊臉。想起初見他時,西裝革履,髮型紋絲不動,鼻樑上還架着一副墨鏡……”這篇《被風吹過的夏天》就快寫完了,杞子得意的伸手拉了一下身旁的玉米葉兒,站起來,抖了抖黑色布鞋裏的泥土,彎腰撿起鋤頭,又開始幹活了。

“老鹹,你還不走快點兒,你家媳婦兒又開始玩手機了。”

不善言辭的老鹹只微微笑了笑,算是迴應了大夥兒的起鬨。

“老鹹,你要管管,聽說很多女人就是玩手機,和外面的男人跑了。”

“淨瞎說,老鹹媳婦兒纔不會呢,她是在寫字,用電視裏的話說,那是寫作,你們不懂。”

香梅替老鹹解着圍,扛着鋤頭的老鹹倒是習慣了。回想當初也和媳婦兒吵鬧過,她一直堅持說自己不會落下農活的,老鹹從來不看她寫的那些東西,自己已經夠讓人笑話了,纔不想跟着女人瞎胡鬧呢。

“你還睡不睡呢?”

老鹹翻了個身,也不知道幾點,反正自己已經睡醒一覺了。杞子還在不停地按着手機,沒有擡頭。

“快點睡吧,明天一大早就要起牀,白天工頭讓人通知我,我要去那新工地幹活了,你一個人在家那麼多活,就不要看手機了,早點睡。”

“已經寫完了,你先睡,好多人評論我,我要回復他們啊。”

“你一年一個手機都不夠用,看看哪家女人像你。”

老鹹嘀咕着,又一個翻身,才一會兒,就響起了呼嚕聲。

農閒段,男人們都出去打零工了,村頭那顆老樹下圍坐着在家的婦女,“閒不住”的天性使然,織毛衣的、做鞋墊的,好不熱鬧。不時傳來追打、嬉鬧聲。

“老鹹媳婦兒,給我們讀讀你寫的字唄。”

香梅招呼着杞子。

“是啊是啊,前段兒可忙了,趕緊給我們讀讀。”

杞子不好意思的一低頭,從口袋裏掏出手機

“那我就給你們讀一段《剪羊毛》吧。”

“好好好,啥都行,就愛聽你讀。”

“我倆把羊拖到樹蔭下,我彎腰抓住羊的兩條前腿,兒子蹲着抓住後腿,準備把羊放倒在地。他又開始嘟囔,讓我慢點兒,把羊身子拖住,別一下把羊摔在地上……”

“寫得就是我們幹活的場景,真像呢。”

香梅在杞子身上一拍,杞子略微一低頭,在大夥的誇讚聲中,顯出一抹羞澀。她起身,往村外走去。

評論區裏躺滿了網友們的話語,更多的是期待

“杞子,你怎麼每次都更新那麼少啊,我們都沒看過癮呢。”

“我沒有那麼多流量用,流量太貴了。”

杞子這話一出,引起了網友的熱議

“她好像還在一篇作品裏說過,在當地,借書比借錢都難,我真想去看看,那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地方?”

這是杞子最高興的時刻,因爲在這裏,大家把自己寫的字稱爲“作品”。在現實生活中自己寫字是孤單的,而在這網絡世界裏,她的思想得到了認可,情感得到了共鳴。

杞子收到了很多包裹,書籍、手機,甚至還有人替自己交了話費,對方只是在短信裏說不希望她因爲交不起流量而停止寫作。“原來有那麼多人看我寫的東西”,這個只有初中文化的西北女子特別歡喜,六年了,那四十多萬字真的有人看?!

“稿費?930?”

杞子有些不相信的看着,這是一個網友發給她的,網友說幫她投了稿,並且獲得了稿費,還給她寄了樣刊。杞子蹦了起來,心想着:我要趕緊去告訴老鹹,我要用這錢買手機,這是我掙的,靠寫字掙的。

消息很快傳開,村裏的人都知道老鹹媳婦兒寫的字換回了錢,香梅跑的最快。

“杞子,你可給我們這些農村婦女長臉了。”

杞子還是羞澀着,,一直覺得自己只是想寫,沒想到會換回錢來,除了手裏的新手機,生活也沒有變化,白天依然下地幹活,裹着粉紅色的頭巾,和鋤頭、泥土、莊稼廝混,回家後還有牛羊、孩子。老鹹倒是有些變化,不再說她,由着她去。

“老鹹,我想和你商量個事兒。”

老鹹只是擡頭看着她。

“你和我去北京吧,電視臺說想叫我去做一期節目。”

“你瘋了吧?整天寫字就能當飯吃啊?”

“反正都是電視臺出路費,咱們平時也沒有機會去看看,家裏也正好農閒,幾天就回來了。”

老鹹終是沒擰過,全村都知道老鹹跟着媳婦兒去北京了,還知道電視裏稱呼杞子“農民作家”。接受採訪的時候杞子說道:

“我想有一天能自由的行走,通過寫作走出這片黃土地,我猜江南的春天必是滿眼的柳綠花紅、草長鶯飛。遠山近樹掩映在細雨迷濛裏,似一副苦心臨摹的山水畫,若撐一把雨傘漫步其中,人的心該是怎樣的清新和陶醉?……”

我把陽臺上的枸杞稍微挪了挪,讓它向陽一些,這次,卻是不敢給它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