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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經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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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經典散文1

明媚的夏日清晨,天空蔚藍如洗,小村莊在羣山環抱中顯得格外溫情,村裏的小溪似乎也被着迷人的景緻所陶醉了,忍不住一路歡歌奔向遠方。

村經典散文

溪邊的茅屋前坐着兩位老人,滿頭銀髮,衣着簡樸,臉上的每一條皺紋都充滿了快樂!老翁摸着鬍子得意的說:“莊稼長得這麼好,今年一定好收成啊!”老婦爲他倒上一杯酒:“你看我們三個兒子多能幹啊!”兩個人的對話在微風中極爲動聽……

在小溪的東邊,他們的大兒子挽着袖子,露出粗壯的胳膊,拿着把鐮刀正飛快地除着地裏的雜草。黝黑的面龐滿是大汗,但他的臉上卻洋溢着喜悅。老翁見了,說:“這小子,和我當年一樣有力氣啊!”

老婦邊斟酒邊說:“別忘了咱當年也有一雙巧手啊!看,二兒子編雞籠時的靈巧不和我當年一樣嗎?”

老翁頷首點頭,目中盡是讚許,在他們身邊不遠處,二兒子正在一棵樹下坐着,雙手靈巧地用竹片編着雞籠,他的身邊堆放着幾個已經編好的精緻的雞籠。二兒子眼神專注,手指靈巧如飛……

兩位老人對視一望,會心的笑了。

這時,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在風中飄灑開來。

兩位老人循聲望去:

只見一個五。六歲大的小男孩正爬在溪邊,伸手去摘蓮蓬。他邊樂呵呵笑着邊摘下一顆好大的蓮子,放入嘴中。然後躺在溪邊青草上剝着蓮蓬,蓮子一落如口中。清晨的陽光灑在他身上……

“哎,就數他最淘氣!”老婦邊笑邊搖頭。

老翁喝着酒,笑得兩眼眯成了線:“可愛啊!可愛,這淘氣的小鬼!”

微風陣陣,撫摸着大地,也撫摸着這快樂的一家人。

村經典散文2

幾縷炊煙,一方院落,兩三點雨滴落屋檐,幾聲門前池塘的蛙鳴驚醒着黃昏的寧靜。溼漉漉裏掩藏着農家院子的溫暖,須晴日,明天朝陽裏沐浴着勤勞的感動。寧靜,安詳,淳樸,自然,這是村莊的個性魅力。

我向往村莊的生活,那是一個人在生活的軌道上行走很久以後,一種淡定的迴歸,一份靈魂的依託。

生活會讓一個人離開圓點,然後以追求爲半徑不斷地拼搏完善着一個完美的圈子。每一個人更像一個陀螺,不停地轉着,轉着。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思考自己要什麼,沒有太多評判可以讓自己擦亮雙眸。生活的重荷以及蕪雜讓我們以永不滿足的思想牽制着前進的腳步,以疲憊的心在燈紅酒綠的城市街頭茫然地跳動着不甘屈服的沉重。爲了目的曾經不擇手段過,爲了利益曾經背叛誓言過,爲了養家餬口曾經丟棄自己靈魂過……無論是最終獲得了還是失敗了,心,總會在某個閒暇的寂靜夜晚,跳動回最初的圓點。於是,那種對寧靜與淳樸的曾經作別之憾,又一次在心間滋生厚重了。

都市裏行色匆匆的人以及那些都市外鄉人的打拼經歷,我想他們有同感的。曾經以爲離開村莊就會收穫太多的既定心願,而有時,轉了一圈才發現,還是那個村莊給自己最充實的滿足和欣慰。只不過,近鄉情更怯,那山那水,也許不是最初離開的樣子。

我不喜歡都市,快節奏有時讓我覺得很累。人與人擦肩而過的匆匆讓我找不到溫暖默契的所在。總覺得那份永恆的淳樸自然風情是存在於村莊的。即使,它離我很遠,但並不影響我向往的那顆癡心。

有時夢裏,會出現一幅畫面:村頭的老樹,斑駁着流年的記憶之痕,樹下的老人吸着旱菸下着似乎永遠下不完的一盤棋。幾隻黃狗在夏日午後吐着舌頭,一個小孩子靠在樹下嘴角帶着微笑酣然睡着……放眼望去,青山環抱,溪水門前,小小村莊濃淡相宜着一份美麗。我想,我是去過這個村莊的,否則爲何夢裏如此清晰?我想,我也許未必就去過,那麼它只不過是我一個理想的構建罷了。

“故人具雞黍,邀我至田家”。那年,朋友相約去鄉下小聚。豐收的喜悅洋溢在朋友的臉上,這快樂將我也感染了。站在院子裏,金黃的玉米,高高的稻子捆,還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農作物,院子後面的小園子裏好幾種果子散發出誘人的香氣。這,都是朋友微笑的理由吧。有過“足蒸暑土氣,背灼炎天光”的歷練,收穫了喜悅安詳的盡享。朋友說自己到了人生之秋,他只想平淡滿足於這樣的生活。他怕我會笑話他沒有更高的追求,其實我有多豔羨這種生活呢!青春的懵懂和好勝心都曾讓一個人做過沖動的事情,也許在這個中年階段更懂得淡泊與淡定的可貴吧。酒足飯飽,日薄西山。坐在院子石階上,突然覺得世界竟然如此的安寧,安寧的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鄉村的夜似乎來得早,月亮好似更乾淨,星星也像更明亮,偶爾幾聲蟲鳴讓我倍覺親切。想起自己一直住在城市的樓裏,無數的夜晚何曾有過這樣的愜意安寧呢?總是有汽車的聲音響起,總是有樓下飯店的醉漢莫名的吵嚷聲。那是令人很煩躁的卻又無奈的……而鄉村的夜,是可以咀嚼出味道的,連風都帶着香氣的。如水的夜,清澈,溫柔。我相信,小夜曲的魅力是屬於村莊之夜的,因爲,夠資格呢。

朋友說,其實在這裏你是不用想的太多的,抱個枕頭睡到自然醒,你會聽到的是誰家老牛的叫聲抑或“噹噹噹”誰家菜板上切菜的聲音。因爲,鄉下的門是可以敞開的,就像人們敞開的胸懷。

那月,去鄉下祭拜。不知道是羊腸小路旁的蒿草太過高大還是小路下面的廣闊莊稼地干擾了我的視線,只顧着一味的往前走卻不想走到盡頭才發現迷路了。當時很恐怖於這鄉下野外的一切,心“咚咚”地跳着。於是更加無法判定本就迷失的方向了……茫然間,小路下坡處的樹林裏一箇中年農民正在割草,看見我的焦躁四顧,詢問後帶我走出了迷路窘地,找到了我要祭拜的墓地。那瞬間,我內心感動。事後想想,荒郊野外爲何自己就敢相信了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呢?笑一笑,心裏回答:那是對農民本性的認可,善良,熱情,樸實。這足以驅趕對於他人的防範,讓我由衷的沒有了一份害怕。我看見那個農民被火熱太陽曬得黑紅的臉上,坦誠着幫助我後簡單的憨厚微笑。那是農民本色,屬於村莊的魅力延綿。

以後每當我在城市裏茫然無助的時候,眼前就會閃現出那個農民的微笑。

我向往村莊,嚮往屬於村莊的個性魅力。無論是那裏的草木萬物,還是那裏的人們。

有時想,當我們腳步走得過快的時候,不如停下來去村莊走走。你會發現,知足常樂未必不是一件快樂的事情;當我們的心靈覺得疲憊壓抑的時候,不如放鬆一下來村莊坐坐。你會受到觸動,村裏女人爽朗活潑的笑聲就是一劑最好的釋懷良藥。

於我而言,那嚮往的村莊很遙遠,它在城市之外。而我又覺得它離我很近很近,因爲就停駐在我的心裏。那是我對真善美以及簡單淳樸的追求。心在,夢就在。

多年以後,也許我會迴歸那個村莊。那時,遙遠將不再遙遠。

那遙遠的村莊,我正一步步向你走來,向我追求的生活方式走來,更向我憧憬的那個夢走來……只需你張開雙臂,攬我入懷,我將嗅到你身上魂牽夢縈的味道。

那我,真的如鳳凰涅槃了。

村經典散文3

城市的高樓大廈,鱗次櫛比,鄉村的恬靜民居參差交錯。

——題記

城市

她,是一個地道的城市女孩,她有份不錯的工作,快樂地生活在城市,每天時鐘敲完七下,就會從鬆軟的大牀上起來,走向落地窗,拉開厚實的窗簾,這時的陽光就像頑皮的孩子溜進房間,頓時室內充滿了陽光的氣息。她對着陽光笑笑,給自己加油,時間不緊迫時也會從樓梯上下樓。她來到固定的站牌下,等着固定的那班車。公車穿梭在城市,城市的街道是如此整潔,街道上車水馬龍,公車在道路上走走停停,一批人下車又有一批人上車,車廂裏總是滿滿的,她在一幢辦公樓面前下車,走進辦公室,工作在同事的談笑中完成。走出辦公室,她和同事一起去購物,休閒,她會去瑜伽健身館,放鬆身體,在館內盡情的灑汗,非得汗流浹背才肯回家,城市的夜景是如此的美好,五彩的霓虹燈穿梭在街道上空不時地變化着,她坐在公車上癡迷地望着,公寓的燈熄了,城市裏安靜了。

鄉村

終於,長假來了。她有了休閒的時間,她選擇了一個充滿詩意的小村,獨自一人住進了農家,體驗鄉村恬靜的生活。早晨起來洗漱完後,來到小院裏,看炊煙淡淡,瀰漫在小村上空,靜溢安詳,這家的女主人早已準備好早餐,就等着家人起牀呢?濃郁的香氣,飄在空中,醇厚的感覺在舌尖翩翩起舞,這時小村又熱鬧起來了,孩子們挨家挨戶在喊同伴的名字,結夥去學校,銀鈴般的笑聲盪漾在鄉村漸漸遠去,巷道里有許多年輕人騎着單車,哼着小曲,去上班去約會。她走在鄉村的巷道里,踏在厚實的青石板上,走在錯落有致的鵝卵石小道上,看着樸素的居民,摸着那粉牆黛瓦,跟着農家的人們荷着鋤頭去田間幹活。中午時分,她看着炊煙裊裊升起,聞着大米飯的清香慢慢散出來,晚上熱鬧的小村人們匯聚在一起,訴說各自的見聞,大人們饒有興致地講着,小孩子托腮認真聽着,熱鬧隨着母親的呼喚歸入安靜。

城市的生活固然使人嚮往,鄉村的生活也使人憧憬,城市裏呆久的人想去鄉村,鄉村的人想擠進城市,城鄉一體化的生活會使兩者變爲現實,會實現鄉村和城市人們的夢想。

村經典散文4

舅老爺家的'村頭,有口吃水的井,多少年來,全村人都靠着這口井過生活。

井臺旁,常是村民在這裏扎堆、聊天的地方,談笑聲不斷。有來挑水的,有來洗衣服、洗被單的,也有打這路過的,都希望在這裏停一停,歇一歇,交流所見所聞,講笑話,說奇聞,大家逗樂、開心。

我好奇地望着這口井,心生疑慮,這井是啥時候纔有的呢?據當地的老人講,這口井可有些年頭了,祖輩幾代都在這裏生活,吃水全靠這口井。你說,這口井該有多少年了。

我細細觀察了一下,這井屬圓形口,井口很大,是我迄今所能見到的算是大的。井口周圍是用大大的方青石壘成的,石頭鑲嵌在土裏,稍微露出些地面。井的內壁是很厚實的青磚砌的,有的已掉皮、脫落了。一看這井的品相,就是個老古董。特別是井臺邊上的那些石頭,經過多年歲月的磨礪,黑黑的石面透着幾分油光、悠亮。

這口水井大概有十幾米深。夏天天熱,井水越發顯得煞涼,喝上兩口,嘴裏感到一絲甜甜的。不過,我還是很納悶,這裏的村民祖祖輩輩幾代人吃這井裏的水,井裏的水一直以來從沒有被吃完過,好生奇怪,難道這井是個寶井?

從井裏打水可是一門學問。你得雙腿叉開,兩手緊握粗粗的繩子。繩子的前面有個勾鉤,鉤用來掛在水桶的提手上,雙手用力左右擺動起繩子,水桶隨着繩子的擺動,桶口偏下,進入水裏,井水則趁勢灌入到桶中,桶漸漸地沉了下去,等水桶裝滿了水,再用兩隻手上下用力地倒騰着,將水桶拉至井臺上,這樣,纔算打上來了一桶水。

爲了打滿一桶水,有的人還需多次的用力擺動繩子,直到水桶盛滿了水。看來,從井裏往上打水還真是個不小的力氣活兒。

井,長年露天,用的時間長了,掉下去的髒東西自然越積越多,打上的水越來越混濁,時間長了,村民就會有意見,所以,過些日子,村上幹部就會派人下去掏井。

說到了井,自然要說說缸。過去,農村吃水不方便,家家都有盛水的缸,有的缸還很大。電影、小說裏就多有這樣的描寫,如解放軍官兵幫助老百姓挑水,大多都是將水倒在了水缸裏。

小時候,我經常到農村的親戚家玩,看魚在水缸裏自由自在地遊蕩,可開心了……

歲月如梭。兒時的我,一晃竟變成了半百老人,黑髮添加了許多的白髮,臉上的皺紋一道道的更多更深了。

人生匆匆而過。舅老爺已過世多年,我也多年沒有再回過舅老爺的家。常常在夢裏,我夢到過舅老爺家村口的那口井,我知道,我是想遠方鄉下的親人了。

村經典散文5

這裏曾經是李白《太華觀》裏的“厄磴層層上太華,白雲深處有人家”,曾經是杜牧《山行》裏的“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深處有人家”,正因爲白雲深處有人家,纔有了勝利村莊。可這勝利村卻在雲端之上,是天拎着村莊,村踩着雲霞,雲罩着懸崖。站在萬丈懸崖下面的大渡河金口大峽谷上望,不見一脊一瓦,唯見白雲悠悠,人們不禁想:那高高的雲端之上,真的會是勝利村人的故鄉勝利村嗎?

這裏還真是勝利村人的故鄉勝利村,其實,勝利村就是所謂的“雲端上的村莊”——懸崖村,聽着充滿詩情畫意,說穿了那是典型的生活不便。“老鷹茶,茶老鷹,香飄萬里留客人……”還沒進村呢,風中,隱隱約約傳來山歌聲,如絲似縷,優美婉轉,這應是從勝利村新址傳來的吧。這時人們似乎才明白,這雲端之上的勝利村搬遷下來後,是典型的靠旅遊致富的村子。

靠近村口,迎面矗立着一塊高大的石碑,上刻“道林子峽谷第一村”八個大字。繞過大石碑,迎面是一條開闊整潔、弧度如虹的主街道,兩旁是幾十幢鱗次櫛比、錯落有致的川西特色風貌建築羣:民居、超市、賓館、文體活動中心……應有盡有,看這些建築白牆青瓦,廊檐飛翹,閣樓競秀,古樸中洋溢着時尚,雄渾中飽含着風情。小巷時見小橋流水,門口多有桂樹濃蔭,院內常常雞犬相聞。各種石砌、木搭的花圃、圍牆,玲瓏雅緻,風格迥異。三三兩兩的村民有的在聊天,有的在下棋,有的主動和我們打招呼,表情揚漾着幸福。

街道中央的文化廣場上,站立兩排美麗的彝家姑娘,身穿嶄新、漂亮的彝家服飾,正在介紹這裏的老鷹茶:“先生,喝杯老鷹茶吧。”雲端上的環境適宜種植老鷹茶。如今是人下了雲端,茶卻種上了雲端,種植面積擴大後,行銷省內外。大家接過茶杯嘗起了老鷹茶,果然別有風味。喝着茶驀然回首,發現身後矗立着一個巨大的石雕,內容展示的是當年勝利村人揹着背篼在雲端上艱難攀登的畫面。正面題有四個大字:雲端移民。石雕背面,鏤刻一行小字:這裏的人們來自懸崖絕壁的雲端之上。一旁,一位七十多歲的老人正在給圍攏過來的遊客講雲端上的故事:“我們來自雲端,來雲端之前,湖廣是我們的家鄉……”聽着講解,人們再次把目光投向雲端。

目光投向雲端多時,人們這才發現,如今的勝利村不成爲明星旅遊村也難,因爲勝利村新址的建立,佔盡天時、地利、人和。天時,這裏有關村壩火車站,成昆鐵路大動脈在腳下的橋洞裏穿越而過。20xx年,鐵道兵博物館在這裏落成,遊客紛至沓來。地利,這裏位於樂山市、涼山州、雅安市交界處的縱深地帶,長達二十餘公里的大渡河金口大峽谷,被譽爲“中國最美十大峽谷”之一,谷深達兩千六百米,比長江三峽還要深一倍。人和,這裏的扶貧攻堅已有幾十年。早先的扶貧是加固鐵索,修繕石階。從20xx年開始,各級政府和村民先後投入五百多萬元實施了易地扶貧搬遷工程。20xx年“小涼山綜合扶貧新村建設項目”上馬,20xx年,各級政府實施精準扶貧,組織發動羣衆開發老鷹茶、花椒、櫻桃等產業。20xx年,以文化旅遊爲發展目標的風貌園林提升改造全面啓動……

啊,勝利村,是四川省易地扶貧,搬遷對象達一百多萬人,其中之一的華麗轉身之縮影。啊,勝利村,從浪漫艱難的雲端搬來的村莊!啊,勝利村,幸福美滿的村莊,是多少人的嚮往啊!

村經典散文6

經常聽我公公說起潞村四橋,非常向往,便打算趁清明假期去潞村走走。今日正當清明,上午去軋村上墳,下午冒雨前往潞村。

潞村位於湖州市東南面,屬於八里店鎮,是錢山漾文化遺址上的古村落。從考古發現推斷,在四千多年前這裏就有人類生活的痕跡了。

北宋時期曾做過湖州太守的慎鏞在潞村定居,慎氏家族不斷髮揚光大,成爲潞村望族。慎氏後人慎微之先生寫過一本《湖州錢山漾石器之發現與中國文化之起源》的書,非常有名。20xx年潞村錢山漾文化遺址被命名爲“世界絲綢之源”。

潞村傍河而建,呈狹長的東西走向。被列入市級文物保護單位的四座古橋都建成於北宋年間,爲慎鏞及其侄子慎修出資所建,在清道光年間重修,距今九百多年的歷史,至今保存完好。古橋自東而西依次爲騰蛟橋、起鳳橋、化龍橋、天保橋,前面三座橋均爲南北走向,天保橋爲東西走向。緊鄰天保橋有一座南北走向的三孔石樑橋,謂師姑橋,與天保橋成L形排列,據說年代比四橋稍久遠一些,材料用的是著名的武康石。

從現在潞村的佈局上看出,老百姓生活的主要區域都集中在河的北面,房屋建造坐北向南,門前臨河的是街市,想必當年定是繁華之地。河南面的民居不像北面那麼密集,有大片的桑葉地,河岸邊有參天大樹,枝繁葉茂,年代應該比較久遠了。

江南的清明總跟雨聯繫在一起,在淅淅瀝瀝的春雨中漫步,一邊欣賞鄉間美景,一邊猜想以前朝代該有的模樣,現實與幻想不斷切換,沉醉在另一種趣味裏。

遺憾的是這樣的古村落,沒有保留下像樣的古建築。一些所謂的老房子,年代都不會久遠,質量也不好,可能在以前也只是小商小戶人家的居所。大戶人家的建築不知毀損於哪個朝代了。

一直喜歡江南水鄉白牆黛瓦的宅子,戶外有小橋流水,楊柳春風。戶內有天井,有廊檐。天井裏放置陶瓷水缸,金魚是養在水缸裏的。廊檐下有藤椅和茶几,一隻肥貓懶懶的趴在藤椅上……

“古人還是有道理的。男人稍有實力,必回鄉置田造屋,綿延子孫,使一些建築完整地保留下來,也使一個個家族得以血脈傳承。做個有錢人多好啊!”我開始胡說八道了。

“大白天的又做夢啦?”先生一臉壞笑。

我繼續自己的說辭:“若是放在舊社會,你可願意做個土財主?造一所大房子,生一大堆孩子,你站在院子裏逗鳥餵魚,孩子們在你跟前追逐嬉戲,你老爸跟朋友坐在廊檐下喝茶下棋,我和你媽商量着餐桌上的佳餚……一家人其樂融融,豈不快哉?”側臉窺視,只見他臉上的皮肉漸漸舒展,一幅陶醉的神情。小樣!不知誰在做夢呢!

雨開始下大了,夢也該醒了。溼漉漉的潞村包圍在大片的綠色中,空氣裏隱約飄來甜甜的植物的清香。

村經典散文7

好像一出爭相粉墨登場的連臺戲,菜子花兒剛剛在清明的雨絲中分娩出一顆顆殷實的角兒,穀雨的晴天就給麥子的穗頭點染了雪白的花絮。鄉村四月,在田禾的翡翠碧玉中,在鄉黨的眉飛色舞中醉得不知今夕何夕了。

在這醉意中瀰漫的是嫋嫋鄉音,呼我歸去。

在城裏住久了,季節似乎變得沒有節奏,沒有色調,人也少了許多的滋潤。一俟撲入故鄉的懷抱,昏花老眼頓然地被天空的湛藍洗得分外清亮,看什麼都是親緣萬縷,親情萬端的。暮春的陽光灑向晨間土地的每一條金線都帶着昨夜潮溼的水汽,把道旁的楊樹枝葉,把還沉浸在“月子”裏的菜子裝點成溼漉漉的嫩綠,露珠兒映出春陽的五彩霓虹,風過梢頭,一片珠落玉盤的刷啦啦輕唱——給田埂上紫粉溢香的桐花,給阡陌間滄桑而又翠綠的柿樹,去撩撥麥子“蜜月”的騷情。

歸鄉的日子,心總被麥子牽出不盡的繾綣,漩出潺潺的清幽和綿綿的依偎。那久違的靜夜拔節的叢叢噌噌,那被春風搖曳的婀娜多情,那鋪向秦嶺腳下的碧波潢漾,那從浪花深處洋溢的陣陣花香,是從我的父老鄉親指尖流出的歲月歌謠,是他們用靈魂的遊絲編織的生命蘇繡,是承載了多少光前裕後的欣慰和驕傲。鄉路不再曲折蜿蜒,筆直而又平坦地鋪展到村落的腳下,切割出麥子嚴正而又葳蕤的方陣,彷彿穿越千年的鐵馬旌旗。我相信,麥子是天與地的晶體,乘着遠古的簡牘,行進在蔡倫的紙面的柔韌中,餵養了唐詩的萬千氣象,宋詞的豪放婉約,曾經讓那個坐看雲起時的王維在“草雊麥苗秀,蠶眠桑葉稀”的日子不知歸途,讓那個枕着邊關冷月的李頎一想起“四月南風大麥黃,棗花未落桐葉長”就鄉思漫漫,夢迴故里,讓從白馬河岸邊走過的白樂天先生,醉入“一夜南風起,小麥伏壟黃”的田家少閒月裏。而如今,它就在我的父老眼裏站着,手上捧着,心中裝着。我相信,不管過去了多少歲月,也不管還要經歷多少寒暑,麥子都是生命的旋律,演繹着四月的不朽鄉情,站成這個黃色人種的魂靈。

走近麥子,撿拾童年的記憶,星星點點都充盈着灌漿的飽滿。那乳白色彷彿母親的乳汁,在我的細胞壁上鑄成永恆的親緣。曾經的小荷初露,池塘蛙鳴早已蕩然無存,曾經的竹林明月、林草蔥濃早已杳無蹤跡,曾經的藍瓦農舍早已易爲層樓廣廈。而只有麥子間的小徑上,殘留着依稀的年華足跡和青澀體溫。學校在幾裏外的鄰村,每天揹着書包歸來,常常被攀援在脈稍的豌豆角兒饞的涎水溢出嘴角。偷偷地摘幾顆放在舌尖,整個的味蕾都被染成綠色,與清貧相伴的心苑就多了許多的快慰。老了,回來了,在麥子揚花的季節回來了,我的曾經塗滿豆角汁液的嘴角可還回旋着麥子的恩澤?只是我不敢趟過它濃密的青紗帳,去復活“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孟浪,生怕褻瀆了一腔感恩的情懷,只輕輕地俯伏下身子,讓那雪色的小花摩挲滄桑的臉頰,收穫一份土地的深愛。

每一個顆粒,都映出父親曾經匍匐的脊樑。

每一粒花絮,都映出母親曾經悽婉的眼睛。

每一片葉子,都寫滿我淚光盈盈的詩情。

村經典散文8

張華是名村醫,方圓幾十裏也是很有名氣的,醫術是輩輩祖傳的,後來高中畢業又上了幾年醫專。中西醫結合,應付村裏人的頭疼腦熱的還是綽綽有餘的。村裏的人也對他十分信賴。他那不大的診所裏也是天天人滿爲患。雖說近幾年農民有醫療保險,可是總感覺羊毛還是出在了羊身上。醫療卡上刷自己的錢像流水似的,一小瓶普通的藥加上診療費,最起碼半張票就沒有了。自己的錢刷完了再看病報銷60%,也不見得比張華的小鎮所收費便宜。再說,到鎮上的醫院掛號要排隊,就診要排隊,劃價要排隊,繳費要排隊,拿藥要排隊,最後一關輸液也要排隊。這幾個排隊要把人急死,還是到張華的診所看病好,什麼都省了。也不要看公家醫院裏吃皇糧醫生高高在上的臉。鄉下的人,生活在社會最底層,最知道看人臉色的滋味。

張華的診所也是相當忙的,不過妻子和女兒都經過專業訓練都能給他幫上忙。妻子和女兒的業務水平真的不次於鎮上醫院裏的護士。有這麼個診所真是造福了一方村民。不管是半夜,也不管是颳風下雨,只要是去敲診所的門。張華大夫準能給你開門,碰家需要出診的,二話不說就背上藥箱陪你衝進雨裏。張華的診所這幾年不管掙了多少錢,確確實實掙足了口碑。

這幾天張華的診所門前被人堆滿了花圈,診所裏放了一口冰棺。據說一個老頭大熱天難受的要命,家人帶他去鎮上的醫院看病,看見長長的隊伍,再看看老頭難受的樣。就趕忙帶他到張華的診所裏去了,張華一看老頭臉色不對,就趕緊拿出聽診器檢查,發現老頭心臟跳動異常,立即給老頭兌藥輸液,剛把針頭扎進老頭的血管,老頭就頭一歪,停止了呼吸。老頭的子女不依不饒,說是張華看病治死了人,要求賠償,張口就要五十萬,雖說張華的診所開的不錯,可是這五十萬擱在張華身上真不是個小數目。鄉里鄉親的有病了沒錢,雖然帳記上了,但是還不還他還真沒有張嘴要過。有點錢就購藥買醫療器材,這五十萬一時半會沒地方弄去。實在沒轍了,張華說別私了了。經公吧,要蹲要罰我認了。村上的人不幹了,急的擦拳磨掌的,這診所要是關門了,給村民帶來多大的不便呀。這老頭的一家不是明顯的訛人嗎?但是死人頭上有糨糊子,粘住誰就是誰。幾個魯莽的人要動手把冰棺擡走,花圈扔掉,被張華制止了:“人都死了,別再驚擾他的靈魂了,他的死我也有責任,如果我動作再快一點,也許就不會這樣了。”

老頭一家盤踞在這兒,張華好吃好喝地招待他們,任憑他們在他家胡鬧。老頭的孫子大學生懂事理,瞭解了事情的經過,知道老爺子突發心肌梗,這事張華責任不大,如果上訴,不一定有好的結果,就找了箇中間人說和,從五十萬一下降到了五萬。張華沉默了良久,對中間人說:“好,我同意了!”張華的女兒說:“幹嘛要拿錢呀,讓他們告去唄,有可能還讓他們包咱的損失呢,這事不賴咱,幹嘛怕他們呢?”張華笑笑說:“你看這幾天耽擱了多少看病的鄉親,這一上訴會耽誤更久,給他們點錢,息事寧人!”

老頭一家散去了,張華的診所又紅紅火火的開門了。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所有去過張華診所的人,打心眼裏對張華醫生豎起了大拇指

村經典散文9

一條蜻蚙河從南向北順着村邊田間地頭蜿蜒而過,從蜻蚙河上搭着水泥板的橋面走過,就來到了我們村政治經濟的核心地,村公所。村公所的旁邊就是我們村的供銷社。兩扇漆着天藍色油漆的木大門,在村民低矮的土坯房映襯下,顯得格外雄偉壯觀。推開藍色厚重的大門,裏面一個長方型的院子,院子的左邊是四五間低矮的土木結構小瓦房。還沒等你往裏看,一股撲鼻的碳銨及尿素的氣味就迎上了你,這裏就是裝農藥化肥的倉庫。院子的右邊是一樁兩層土木結構的樓板房子,廂房瓦頂上用小磚累起的煙囪總是一直冒着青煙時不時還能聞到一股肉的香味,讓你咽口水,這裏就是供銷社的職工宿舍。職工宿舍前面,一棵彎着脖子的石榴樹不知道存活了多少年,石榴樹的大根用一些磚頭圍了起來,有點圓形花臺的樣子。石榴樹花臺的旁邊,一口水泥地面的水井總是清澈見低,井裏一條黑色的和紅色的魚整天在井裏游來游去。院子的正前方,一幢三間大房子連着的正房,這就是供銷社的商品銷售區。三間大房子比其他房子高,牆的一面石灰上寫着保障供給幾個大字,右邊牆上紅色字體的無產階級萬歲的字格外醒目。看着粗大的柱子和厚實的磚牆,你就可以感覺到它的價值。

走上三四級正門的坎子,推開沉重的原色木質大門,跨過高高的門檻,裏面擺放着琳琅滿目的各種商品,裏面一條長長的水泥地板堂屋被櫃檯和窗子自然隔成了兩半,這裏是是村民站着調選各種物品的區域,經常人滿爲患讓你直不起身子看櫃檯裏的東西。透過玻璃的櫃檯,裏面被分成了十多個大櫃子,大櫃子裏分別裝着不同的物品。玻璃櫃子裏面裝着各種小物品,一個區域裝着孩子愛吃的芝麻餅、腐豆糖及各種花花綠綠的水果糖等吃食,另一個區域裝着百雀靈雪花膏、拉鍊、鈕釦等日常生活必須品。玻璃櫃子後面的大櫃子上,擺着白瓷瓶的百蘭地、小春城、馬英花等菸酒。另一邊的大櫃子裏,擺着水鞋、熱水瓶及手套等生活用品。大櫃子的盡頭幾隻大得出奇的瓦缸裏,裝滿了白酒、醬油等日常消耗品,牆上掛着不同度量衡的酒提子及塑料傢什。玻璃櫃子的木質面板上時常擺放着一槓小秤和一隻發黑的大算盤。櫃子裏面打酒處的長椅子上,一個留着小八字鬍鬚,40歲多歲的中年男人,時常嘴裏叼着紙菸,坐在那裏悠閒地吐着菸圈。他臉上肉不多,一個尖下巴上長着一顆豆粒大的黑痣,他就是供銷社的售貨員。還有一個女的,嘴裏總嗑着瓜子在櫃子裏走來走去,也不知道是這個男售貨員的老婆或者同事,沒有人提起。她可能三十多歲的樣子,頭髮時不時的燙成有點卷的樣子。還未走到櫃檯旁,你就可以聞到她濃得化不開的香脂味。有人買東西,她總是用手一指,傲慢地說是不是這個,是不是那個?好像全村就她最時髦美麗。不過,我們則從沒見過她笑的樣子。

在那個物質匱乏的年代,這裏就是村民們最常去的地方。家裏沒鹽沒醋的,誰家生孩子要買紅糖等等,都得到這裏才能買到。所以這裏也曾生意火爆,有許多時候還得排長隊。我們小孩最關心的是賣糖果的那個櫃檯,總是惦着腳伸長脖子向裏面看花花綠綠的東西。有時家裏大人要去供銷社買個針線,打斤醬油什麼的,我們哭着鬧着都得跟着去,心裏盤算着大人補錢時,剩幾分的硬幣可以買個糖果含在嘴裏。那時的一包腐豆糖就一角二分錢,但大人經常不給買,總是數落着說,你這個饞鬼,就知道花錢。過年過節什麼的也給我們買一包,我們通常都是裝在家裏隱祕的地方,一天拿一顆放在嘴裏,那時感覺幸福也不過如此。

去年回村的時候,經過供銷社,想看看童年做夢都夢見自己在供銷社裏吃糖的地方,如今會是個什麼樣子。走到那裏,印象裏的天藍色大門已經捅了幾個洞,樣子陳舊破落,一把大的鐵鎖鎖住了它與外界的聯繫。透過木質大門的縫隙,再也看不到院子裏熙熙攘攘,人潮涌動的樣子,裏面全部長滿了紫莖澤蘭及人高的雜草。聽村裏人說,供銷社已經改革改制,以前的人員都已經分流下崗,供銷社因爲嚴重虧損,資不抵債,已經抵給了銀行。當時村裏的標誌性建築就這樣在市場經濟大潮的沖刷下散失了它的生機和活力,匆匆地走完了它輝煌的歷史。我們再也看不到留着小鬍子男人吐菸圈悠閒的樣子和那些花花綠綠的吃食。當年村民在村頭村尾議論的話題、買東西起早貪黑排隊的焦急、孩子攆着大人去供銷社的哭泣,卻好像才發生的事。但一切都已經過去,我們只能面對現實,放在記憶的腦海回憶,回憶。

村經典散文10

天剛黑下來,老田頭就早早關了院門,靠在炕頭的一摞被窩上,點一根廉價的捲菸,撲哧撲哧地吸着,看那臺老掉牙的舊彩電。

人老了,精氣神不足,老犯困,白天沒事幹,坐在牆根裏曬太陽也犯迷糊。可到了晚上,一個人躺在這空蕩蕩的屋子裏,卻成宿成宿地睡不着。一個大炕,翻來覆去地滾,那些陳穀子爛芝麻的往事,一股腦從斑駁的歲月裏擠出來,紛紛擾擾,似夢非夢,剪不斷理還亂,想多了腦仁子都疼。

這臺舊彩電,還是七八年前城裏工作的兒子淘汰了給他拉來的,替換了他那個14英寸的黑白老古董。兒子樓房裏現在掛的是45英寸的液晶電視,屏幕大得像過去看的電影。老田頭現在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除了臥在在他身邊打呼嚕的那隻老貓,也就這臺只有三個頻道的破電視陪着他了。

現在電視裏播放的連續劇,他也看不懂,七十多歲的人了,耳聾眼花的,只是看着那些來回晃動的人影,解解悶。老伴在的時候,還有個人說說話,偶爾拌拌嘴,嘮叨幾句,至少,家裏有點活氣。現在,就他一個孤老頭子,守着個死氣沉沉的破院子。老了,這日子,淡幾寡水的,難熬!

老田頭抽完一根菸,又抖抖嗦嗦地摸出一根,放在鼻子下聞聞,擦亮一根火柴,紅紅的火苗跳躍着,映紅他那張佈滿溝壑的臉。菸頭上的火星明明滅滅,幾聲抑制不住的咳嗽聲從嗓子眼裏冒出來,像敲破鑼。

“你這死老頭,一天到晚的咳嗽,還捨不得那頓‘六穀’。”

恍惚中,似乎又聽到老太婆的叨叨聲。老田頭以前煙癮也不重,老伴兒管着,不讓他多抽。老伴走後,他得空就點根菸解悶,反正就這把老骨頭了,哪天散架也不一定,活一天算一天吧。

“哞——”迷迷糊糊中,他恍然聽到有牛的叫聲,激靈一下,把剛剛有了的睏意又趕跑了。使勁揉揉昏花的老眼,扎着耳朵,分明又聽到一聲牛的長哞。不過他這次也看清楚了,是電視裏有頭牛呢。

一副曾經多麼熟悉的畫面:一大片綠油油的麥地,一條土黃色的鄉村小路上,一位臉上佈滿滄桑的老人,慢悠悠地走着,兩隻手背在後面,跟在他身後的,是一頭健壯的大黃牛。

老田頭下了炕,趿拉着鞋子,坐在小板凳上,睜大眼睛看着屏幕裏的一人一牛,那熟悉的場景,把他的思緒一下子又拉回到了那些久遠的年代……

對種了一輩子莊稼的老田頭來說,牛在他心裏的地位和份量,也就僅次於老伴和幾個兒女了。這幾十年裏,他餵養使喚過多少牛啊,哪一頭,不是傾注了一份情感和心血。只有像他這樣的莊稼人,纔會把牛當命根子。可這似乎已經是很遙遠的事了,如今農村實行農業機械化,又推廣蔬菜大棚種植,連麥子都好些年不種了,村裏幾乎沒人家養牛養羊的。政府也號召農村大力發展養殖業,有些人家就修起了養殖場,用精飼料催肥的肉牛肉羊,肥肥壯壯的,不過牛也喪失了它們曾經在勞動中光輝的使命。它們被關在鐵柵欄裏,精心餵養着,屠宰場,餐桌上,是它們唯一的歸宿。

十幾歲的時候,他被喚作田娃。那時候家裏窮,他沒進過學堂,就當了一個放牛娃,雖然吃不飽穿不暖,晚上就睡在牛棚裏,可他喜歡在野地裏跑來跑去的那份自由。他那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這輩子,能有一塊屬於他自己的地,能養一頭屬於他自己的牛。

解放後,土地歸了公,他也娶了婆姨,有了一個自己的土窩。因爲他以前是放牛娃,對牲口的脾性都熟悉,隊長就安排他當了村裏飼養員,專門來喂牛。他在兄弟們中排行老大,大家便改稱他田老大。他對這份差事自然是很樂意,帶着另外兩個半大小子,把村裏二十幾頭牛,幾頭小毛驢,三匹馬,餵養得油光滑亮。

那時候村裏還沒機械化的農具,牲口在人們眼裏可是寶貝,耕地、拉車、打場,哪樣活生不得指着這些不說話的勞力來完成。那年代物資匱乏,錢財稀缺,村裏沒錢多買化肥,種莊稼全靠糞土。村裏有輛大車,專門是用來到城裏拉城糞的。村裏有三匹馬,一個老車把式,隔幾天套上馬車,長鞭子一摔,噼啪幾聲脆響,領頭的轅馬長嘶一聲,馬蹄聲得得,銅鈴兒噹噹,那架勢,可不亞於過去的當官的出行。

除了馬,村裏還養幾頭小毛驢。毛驢身單力薄,耕地不禁使,卻是拉磨套車的好幫手。現在的年輕人,恐怕想象不出來驢拉磨碾米的情景,即使知道的,大多也是從電視裏看來的。一個四處漏風的碾道里,一頭小毛驢,眼睛上蒙個女人的破頭巾,拉着石碾一圈圈地轉,後面跟個老婆姨或者小媳婦,手裏拿着笤帚,一邊吆喝驢子,一邊把穀子往磨眼裏掃,這就是早些年最原始的碾米推磨的方式了。後來在很遠的河邊修了一座水磨房,人們去推磨,就用毛驢套上車,裝兩袋麥子去水磨房推,可因爲路較遠,來來回回也得一天功夫,去一兩回,又都嫌路遠,還是讓毛驢拉着石磨,雖然費點力,可在家門口,方便。

田老大最喜歡最看重的,還數脾性溫厚幹活踏實的二十多頭牛了。村子裏幾百畝地,春播秋耕,這重頭活,全得靠牛來完成。祖先們留下的“二牛拉犁”的耕作模式,也一直延續下來,牛在莊稼人眼裏,那更是金貴。

從田娃到田老大,再到老田頭,他這一生,跟牛早就結下了不解之緣。每天起來,他先到飼養院裏去,給牲口挨個添好草料,纔回家吃飯。遇上哪個牛或者驢馬產犢,他就整晚呆在飼養場看着,給它們接生。每當看到一個溼漉漉的小牛犢生下來,母牛慈愛地一下下舔幹牛犢身上的水漿,小牛犢終於顫巍巍地站起來,在他的幫忙下找到媽媽的奶頭,汩汩地吸着,他心裏也會盪漾着溫情。在田老大看來,它們可不是不會說話的牲畜,它們和人一樣,也有情有義的,尤其是母牛那舔犢之情,總讓他眼角溼溼的,想起早逝的母親。母親在那困難的年代裏拉扯他們兄妹們長大,沒過上一天好光景呢,就早早埋進了黃土堆,每每回想起來,他也覺得愧疚難安。

老伴兒卻不理解他,女人嘴碎,看他一睜眼就往飼養場跑,牛產犢的時候連家都不回,飯都得孩子們往場院裏送。有時候牲口生病了,他拉回自己家裏精心照顧,拿家裏雞蛋換的兩個錢抓草藥熬了給病畜灌。女人生氣了,就開始嘮叨,說他把牲口當活祖宗。飼養員的工分可不高,一天八分工,定死的,哪裏有村裏那些壯勞力犁地拉車掙的工分多,那年頭,村裏分糧分錢都按工分攤呢。田老大可不管這些,老伴的嘮叨,都當耳邊風,依然每天樂顛顛地往飼養場跑,和他的那些不說話的夥伴們在一起,不聽家長裏短的閒話,沒有是是非非的紛擾,他倒圖個逍遙自在。

春種是最緊張最勞累的時候,也是牛們最辛苦的時候,一對牲口一下午犁四五畝地,遇上不愛惜牲口的主,皮鞭掄圓了抽,晚上牛歇了犁,滿身鞭子抽打的痕跡,牛毛上掛滿汗珠子,像水洗過一樣。田老大心疼,就數落那些耕地的爺們,讓他們以後使牲口別太黑,積點德,擔心下輩子轉世也變頭牛,遭報應。人家就呵呵笑着罵他,說他上輩子就是頭牛精,乾脆,就住場院裏和牲口過活算了。

田老大不在乎他們怎麼損他,他在乎這些受苦受累卻不能說話的牲口。在春播秋耕的時候,他對牲口的料草都準備的特別上心,麥草鍘得細碎,篩乾淨塵土,水要拌得均勻,灑上麥麩和玉米麪,讓它們美美地吃飽了休息。

夏天,儲備的乾草料沒了,又沒有放牧的場所,只能給牲口喂青草。田老大每天套輛驢車,領上他的兩個跟班,到田裏收集社員們拔下的雜草,一趟趟拉回來,把牲口吃得毛色發亮,個大肚圓的,他看着也喜歡。

麥收的時候,牲口們也得拉着磙子上戰場。那時候村裏沒有農機設備,麥子收到打麥場上,每天攤滿一場,把牛馬驢都套上,拉着石頭磙子,一圈圈碾打,得一個多月的時間。遇上雨多的年成,麥子遲遲打不完,高高的麥垛上長出長長的麥芽,那一年,就得吃芽面了。

收完了麥子,就到了秋耕的時候,村裏幾百畝地,都要犁三遍。那時候莊稼只種一茬,講究精耕細作,秋耕也要持續兩三個月時間。這個階段的牲口們,也和村裏的大老爺們一樣,是重勞力,每天拉着沉重的犁鏵,挨着數不清的皮鞭,在一聲聲粗野的吆喝聲中受苦受累,老田摸着它們水溼的牛毛,總是心疼,也只有更精心地餵養它們,心理上才能平衡。

冬天是最自在的時候,天氣晴好的時候,他和倆小子趕上所有的牲口,到很遠的河灘裏放。牛兒們吃着枯草、樹葉,悠閒地甩着尾巴。小毛驢吃飽了,躺在地上打滾,撒歡兒地跑。三匹馬優雅地散着步,天生一副高貴的樣子,不屑於和驢子爲伍。倆半大小子正淘氣,上飛下跳地爬樹,用鳥架子打麻雀,打着了點一堆柴火燒熟吃。

田老大把翻毛羊皮長襖鋪在向陽的地坡上,躺在上面暖烘烘地曬太陽,用一個帶銅嘴的菸斗抽老旱菸,困了,就閉上眼睛睡一覺,醒來,吆喝上孩子們,趕着牲口回場院。幾十年的光景一眨眼似乎就過去了,現在那倆大半小子都成小老頭了。歲月如金,沉澱下來的,回味起來卻都是美好。

八十年代初,農業社解體了,土地承包給個人,田老大也結束了他飼養員的身份。餵了半輩子牲口,讓他突然離開這些可愛的生靈們,他心裏還真捨不得,牲口要抓鬮分給各家的消息公佈後,他幾宿都沒睡着覺。他最大的願望是,餵了這麼多年牲口了,抓鬮的時候,手氣能好一點,讓他好歹抓一頭牛犢,他也就心滿意足了。

可能是他對牛們的這份愛感天動地,抓鬮的時候,田老大居然抓到一頭帶犢的母牛。那母牛剛剛三歲口齡,正是牛的黃金時代呢,犁地耕田已經調教下來,肚子裏懷的是第一頭犢,牛一年產一頭犢,養上幾年,他家裏,不就也成小飼養院了。

村裏的牲口都估了價,二三百元不等,那頭帶犢的母牛價稍高點,田老大樂意,多掏百八十元,能得到一頭好牛,划算着哩。他喜滋滋地把母牛牽回家,像得了寶貝一樣,把牛毛刷得乾乾淨淨,得空就背上草筐給牛割青草,兩三個月過去,就添了一頭健壯的小牛犢,把老田樂呵的,走路都哼着歌。

土地分給個人,那莊稼種起來,也有勁頭了,各家各戶的麥子長勢喜人,麥收的時候,各個打麥場上都碼着高高的麥垛,打下來的麥粒堆成金燦燦的小山,映紅莊稼人的笑臉。

田老大家的日子,也一年年過得富足。一年兩茬夏秋作物套種,產量成倍地增長,餘糧賣掉,家裏經濟也寬裕。最讓他上心的,還是他養的牛羊。他蓋了寬敞的後院,修了牛圈羊圈,那頭母牛年年生牛犢,生的母牛犢他都留着養,幾年功夫,就有了五六頭牛,幾十只羊。那幾年牛羊的價格也暴漲,他靠着年年賣兩頭牛犢,幾隻肥羊,蓋起了新房子,供幾個孩子上學,在村子裏,把日子也過得紅紅火火。

孩子們也都爭氣,大兒子高中畢業當兵了,轉業回來在城裏工作,給他們生的寶貝孫子現在都上高中了。二兒子考上了大學,分到外地當老師,隔幾年回來一次,帶着媳婦孫女來看看他們。最小的閨女上了衛校,在鎮上的醫院當護士,女婿是醫院的內科大夫,城裏有樓房,有私家車,小日子也過得不錯。

不知不覺中,田老大也變成老田頭了。孩子們都成家立業,他也再沒負擔,該過幾年消閒的日子了。這時候的農村裏,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最明顯的,也最讓他耿耿於懷的,是飛速發展的農業機械化代替了當年的二牛拉犁的種植模式,家家戶戶都買了農用車,好些人家買了農機具,耕地播種都不用牲口了,村子裏人家養的牛,也慢慢都賣了,不幾年功夫,村子裏幾乎看不到牛了。

老田頭是村裏最後一個還養牛的。他怎麼也捨不得把他那頭養了十幾年的老黃牛賣掉,他想給它養老呢。那些年,多虧有牛,才讓他們的生活過得富足,他也習慣了每天對着老牛說說話,把它把身上的草屑刷乾淨,給它精心地準備草料,就像伺候一位患難與共的夥伴。

孩子們和老伴都勸他把牛賣了,地也別種,承包出去。他們老兩口年齡也大了,種了一輩子莊稼,也該享幾天清福了。可倔強的老田頭就是不肯,他苦了一輩子,養了一輩子牛,讓他不種地不養牛,當個整天靠着南牆跟曬太陽的閒人,活得有啥滋味。

可他的堅持,終於也被打破。幾年前,政府號召建蔬菜大棚,把村裏大部分土地都徵集了,建成了大片的高溫棚,承包出去種反季節蔬菜。老田頭老了,自然也沒能力去承包,再說他除了種麥子玉米,這新型的科學種植模式,他也學不了。真正讓他鬱悶的,是他家的地都被徵集了,他沒地種,他的老黃牛也沒草料吃,這種情況下,他的堅持也變得蒼白無力。

終於有一天,他在家裏儲存的草料一點不剩時,不得不考慮把老黃牛賣掉。

那天,拉牛的車來了,幾個壯漢子把他心愛的老牛擡起來扔到卡車的鐵籠子裏。老牛哞哞地叫着望着他,眼睛裏竟然滾着大顆大顆的眼淚。那一刻,老田頭的心都碎了。他顫抖着手接過那紅紅的一疊鈔票,覺得咬手,數都沒敢數,塞到老伴兒的手裏,攥着那根牛繮繩進了後院。他坐在牛槽上抹了半天淚,晚飯都沒吃,好幾天不言不語地,時不時進到後院裏呆呆地坐着發愣。老伴說,牛沒了,老頭的魂也丟了。

可不是嗎?地沒了,牛沒了,連老伴也撇下他,獨自安息了,留下他一個人,每天昏昏沉沉過日子,哪有一點興頭啊,也就孩子們回來的時候,他臉上還能露出點笑容。

迷迷糊糊中,他常常做夢,夢到小時候他趕着成羣的牛羊去放,牛羊在草地上吃草,他光着腳跑着玩耍,跑着跑着,牛羊都沒了,他一個人對着荒野不停地喊……

有時候,他會夢到成片綠油油的麥地,大堆大堆金黃色的麥粒,孩子們在麥堆上打滾,他呵呵笑着,笑醒了,睜大眼,屋子裏漆黑一片……

有時候,他會夢到他的老黃牛,對着他哞哞地叫着,眼睛裏滾着大顆大顆的淚。他還看見,一個屠夫拿着血淋淋的尖刀,衝着老牛的脖子扎進去,鮮血淋漓,他心疼得攥成一團,醒來心突突跳着,再也睡不着。

揉揉酸澀的眼睛,模糊的電視畫面裏,牛和人都不見了,那些來回晃動的人影,也看不清楚了。老田頭扶着桌子慢慢站起來,兩條腿僵硬地都邁不動步。活動下腿腳,過去關了電視,他準備上炕睡覺。

打個哈欠,躺在鋪得厚褥子的土炕上,他還是覺得骨頭硌得生疼。老了,歲月不饒人,這光陰,一晃,就是一輩子。家裏的人,從少到多,再從多到少,最後,也就剩下他孤孤單單一個人。他也是黃土涌到脖子上的人了,說不定哪天,也就在睡夢中找老伴去了,還會有人記得那些曾經的歲月,曾經的人嗎?可那些記憶,就存活在一個老人最後的生命裏,依然蔥蘢,生動,在某一個時刻突然竄出來,打溼他孤單的心。

夜色如水,從窗戶裏照進來,灑在一張蒼老的臉上,平靜而落寞。

村莊睡了,籠罩在飄渺夜色中。一聲隱隱的雞啼,打破了誰的夢境,讓那些陳年往事,又順着一條記憶的河,靜靜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