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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髮那點事兒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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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前的一天下午,去政務中心開會,碰到過去在局裏工作的一位朋友。因爲提前到了近半個小時,恰巧我倆單位的桌籤又緊挨着,所以,不經意多看了他一眼,這一看不打緊,發現他戴了一頂非常時尚的鴨舌帽,看着人年輕了許多,便調侃他:“主任,您這頂帽子很擡人呀!”他自嘲道:“唉!歲月不饒人,頭髮掉得厲害,得遮掩一下!”

頭髮那點事兒散文

“你不知道,前幾天,碰見一個二愣子,竟嘲笑我頭髮少,你說氣人不?想當年,哥也是濃密秀髮一頭。不信!你看,我是有證據的!”他心有不甘地說。

接着,打開自己的微信,翻出以前的幾張舊照。那是二十幾年前的他,時尚帥氣,風度翩翩不說,頭髮果然皆是茂盛無比。尤其是時任辦公室主任,在系統內舉辦通訊員培訓班的那張彩色合影照片上,他的濃髮更爲顯著。如今再看他,感覺那時雄獅般的秀髮,竟有做假之嫌,好不真實!

但我確信,那是真的。

那張照片中也有我的身影,於是,向他索要,順便加了微信。

他一邊給我傳照片,一邊還恨恨不平地說:“以後誰再說我頭髮少,就跟他急,我有照片爲證!年輕時誰沒有一頭濃密的秀髮,敢跟我叫板?”

下班回家吃過晚飯,我和丈夫聊起了會前的小插曲,順便斜了一眼他的大臉,揶揄道:“親,你得注意了,鑑於地球引力的作用,目前臉盤增長的速度和掉髮已經成正比了,要好自爲之啊!”

“它要掉,我能有什麼好辦法,大不了,我也買一頂帽子戴上。”他無可奈何道。

“人家戴上,那是藝術家,倘若你這盤子臉再配上一頂鴨舌帽,我只能說‘呵呵’!”

其實,關於頭髮的困惑,由來已久,有時,真得很無奈。歲月的蠶食,讓人到中年的我們,或許只能發出“年輕時,誰沒有一頭濃密的秀髮”的感慨!

但,想當初……想當初,我努力地回憶。

果然,記憶中那些關於頭髮,以及由它衍生出的事兒,又回到了眼前……

據母親講,我滿月的那一天,村子裏的剃頭匠正巧不在,只好由父親操刀剃頭。無奈技術欠佳,剃刀之前又不敢磨得太快,伴着我不停地哭鬧,小腦袋便被父親哆哆嗦嗦地剃破了多處,據說,也因此,落下了“護頭”的瞎(ha)毛病。

小時候怕梳頭,大概源於此。每次看見母親拿起梳子就想溜,其實,後來長大了,就明白了,所謂“護頭”一說,是因爲我天生髮質細軟,數量又多,不經常清洗黏在一起,梳頭時被生拉硬拽,扯得頭皮生疼,比較敏感而已。

60年代末,物資匱乏,家家衛生條件差強人意,哪有如今洗髮液護髮素之類高大上的產品。所幸,在我的老家額濟納旗,有着天然成片的胡楊林,它的“眼淚”——一種樹鹼,便是上天賜給我們最好的天然洗頭劑。後來,又有了洗衣粉之類的東西。總之,這些鹼性洗劑洗髮的最大弊端就是靜電太大,洗頭後溼梳尚且能忍受,若待先前梳好的小辮,幾天後再拆開幹梳時,少不了拽得我們齜牙咧嘴,哭聲不斷。

小時候,農村衛生條件簡陋,孩子們頭上生蝨子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大人們每天爲生計忙活不得休息,丟空能把女娃們的小辮子梳好,把蝨子蟣子篦掉,那已經是勤快和賢惠母親的所爲了。

而我,總讓母親格外頭疼,幾乎每一次,都是被家人圍追堵截後,嚎着揪回來,在一陣斥責和打罵聲中,才能完成梳頭、篦頭的活兒。之後,便會有人看見跑到遠處的我,擺出桀驁不馴的架勢,梗着脖子,扯着嗓子,恣意囂張地還嘴:“就不梳!下次還不梳!誰讓你們給我弄下‘護頭’的毛病?”

直到上小學後,村裏一個知青姐姐接了梳頭的活計,我才得以解放。後來,自己能勉強梳頭了,但不會編辮子,家人只好把頭髮剪短,綁成兩把小刷子。上初中後,爲了省事,更是直接剪成個小子頭,樂得自在。如今回頭,再思量過去的時光,似乎高中以前,就沒有留過長髮。

年少時,我一直不明白,爲什麼小時候母親總要給我們梳小辮,麻煩還不省事。長大後,翻看兒時的照片,才發現,那時的女孩子幾乎都梳小辮,許是潮流。

再後來,終於知道,其實那個年代,重點是沒有橡皮筋,只有頭繩。或許,只有梳小辮才能保證頭髮扎得更持久牢實一些,也不至於鬆散的頭髮,被家人說成是披頭散髮的瘋子形象。也才能讓忙於生計,操持一家人生活的媽媽們,有更多的時間進行田間或家務勞作。

上高中後,住在姐姐家裏,看着周圍關係要好的女伴兒都留長髮,扎馬尾,我也順理成章地留了長髮。

記得一個夏日的黃昏,吃過晚飯,得空洗了頭,去趕晚自習。怕時間來不及,也怕頭髮不幹,只好散着頭髮,騎着自行車一路狂奔,掐着點衝進教室。本來,自以爲那頭被晚霞沐浴過的黑髮,溼潤、柔軟而美麗,不料,卻被某個搗蛋男生高喊一聲:“快看!梅超風來了。”衆同學譁然,羞得我一頭鑽到自己的座位上,不敢擡頭。

那一年,正是83版《射鵰英雄傳》電視劇如火如荼上演的季節。梅超風在我眼裏,那就是一個又瞎又壞,武功高強的歹毒女人,自己被冠以這樣的綽號,當時的心情有多沮喪,可想而知。

上衛校後,伴隨着華姿等品牌洗髮精護髮素的使用,生平第一次發現,過去無數次被自個兒嫌棄的頭髮,竟然有人羨慕了。緣由是我那柔軟而蜷曲的長髮,在護髮產品的沐浴下,顯得與衆不同。

蓬鬆蜷曲的秀髮中央,一道南北分界線清晰筆直的分縫,把頭髮均勻分成兩半,再用小卡子從髮際兩側各梳起一綹別在兩側,這,便是當時我的傑作。

真乃“一襲大波浪,佳人在眼前”。

當然,這話不是我說的,而是低一級的新生說的。因爲二年級的時候,新生一入校,大家就各自舉辦了老鄉會,我們阿拉善盟,總共三屆的學生,合起來大概有近40人。在衆多人羣中,低年級的漂亮學妹只記住了我的頭髮,卻沒記住我是誰。後來,她向相熟的.學姐打聽我,“就是那個學生會的,一頭飄逸的披肩發,卷頭髮的那個老鄉?”

再後來,那個大個子漂亮學妹也進了校排球隊,相處不久後,詩情畫意的她,便送了我上述的美句,來誇讚我的鬈曲長髮,讓我受用無比。

也因此,我開始保留這個髮型,竟長達20多年之久。

其實,婚後多年,小姑子也曾慫恿我換過髮型。有一次,還向理髮師推薦了山口百惠的妹妹頭,無奈變換髮型後,發現打理起來實在太麻煩,每次洗完頭都要吹出造型,重點是要把自來卷的彎曲度吹直,還要向內扣進去,勞神又費事。所以,迫不及待地等短髮蓄長後,又按原先的髮型打理。

中縫,兩綹,用髮卡別起,真心省事。

2003年,非典的那一年,我被局裏借到辦公室幫忙。夏日午後的一個下午,上班走進大門時,無意間,從巨大的綠色玻璃幕鏡子中瞥了一下自己的髮型,驀然發現,過去引以爲傲的頭髮似乎少了一些,除卻兩鬢不如先前那樣飽滿外,中縫的界限也明顯得比以往更清晰了。

想必這些年,我是太不關注自己了,竟然沒有發現頭髮已在日益減少。

歲月,真是一把無情的殺豬刀,除了與日增多的皺紋,難堪的,還有日漸稀少的頭髮,猝不及防中,你還必須面對眼前既成的事實。

多年以來,我一直想不通,父親直到73歲去世,都是濃髮一頭,間或,夾雜着幾根白髮,爲什麼我竟沒有隨父親,擁有一頭濃密的黑髮。兄妹6人中,看來,只有妹妹得了父親的真傳,頭髮硬而密實,我們5人卻遺傳了母親的基因,頭髮軟而捲曲。

每次聽到妹妹抱怨頭髮太多,恨不能讓理髮師修理頭髮時從中間掏着剪掉幾綹子的氣話,心中便憤憤不平,“都是一個媽生的,頭髮的差距咋就這麼大?一個秋瓜蛋子,爲什麼只有她頭髮這麼好?”

這幾年,慢慢想通了,這是自然規律,新陳代謝的緣故,只能認命了。至少,比起那些謝頂的人,就算髮量再怎麼減少,自己也已經是很幸運的人了。

回想多年以前,侄女談了一位男朋友,人雖很好,但髮量不多。那一年的假期,我在師大上在職大學,剛剛結束了一門遺傳學的課程。見過未來的侄女婿後,憑直覺告訴侄女:“你要注意了,將來結了婚,如果生個兒子,頭髮一定和他是一樣一樣的!”

侄女心存僥倖,說:“未必吧!結婚後我多吃點核桃,肯定能好一些。”

“別自欺欺人了,這叫限雄遺傳,生了男孩,將來一定會謝頂。我同學的媽媽懷他時,吃了100多斤核桃,他現在還不是謝了頂?”

所幸,侄女生了個女兒。

前幾年,她那不到四十的老公,終於和謝頂不期而遇。侄女婿很苦惱,用了很多偏方,無濟於事。後來去省城出差,聽人介紹,花了一大筆錢,訂了一頂真發做的假髮,立時舊貌換新顏,人也恢復了先前的自信。可見,頭髮,對一個人的重要,是不言而喻的。

前些日子,侄女和我嘮嗑,說一天到晚侄女婿總愛往外瞎跑,不是健身打球,就是會狐朋狗友。

“女兒都上高中了,還這麼愛跑。”說完,她神祕兮兮地問我:“姑,你知道我怎麼管住他的?”

“我趁他睡覺時,把他的假髮藏起來,他就不敢隨便出門了。”

看她幸災樂禍地像個孩子,我覺得好玩。但也深信頭髮於一個人的形象,真的至關重要,被稱作“第二張臉”,其實一點也不爲過。

一個人,如果不打理自己的頭髮出門,估計就像女人未化妝蓬頭垢面的出去,是一樣的效果。畢竟,髮型也是妝容的重要組成部分。

所以,我以未雨綢繆之遠見,提前在侄兒媳婦跟前預定了她那烏黑髮亮的長髮,預備着有一天髮量稀少到對不起親戚朋友時,用她1/4的長髮就可以解我長久之患了。

人到中年,我們不再羨慕誰發了大財,買了豪宅,而是羨慕誰不怎麼生病,年過六十依然年輕,臉上少添皺紋,髮量不見減少,白髮不見增多。

每每聽到同事中,那些年輕漂亮的美眉,抱怨自己頭髮太多,發出“貴人不頂重發”的惆悵時,不自覺會以過來人的經歷替她們惋惜,“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或者,也會像頭戴鴨舌帽的主任那樣感慨:“年輕時,誰沒有一頭濃密的秀髮?”

當然,你要敢和我“叫板”,我也會說,我是有“證據”的!

生活,總是在失去之後,才明白它的珍貴。

青春如此,人生如此,頭髮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