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月散文

關上燈，夜已深沉，窗外投來一地的光線，透過玻璃，清清的，柔柔的，帶着溫馨。走到戶外，我不禁爲之一驚，明月當空，月至中天，不知已經明瞭多久。好像這樣的月只在小時候出現過，澄澈溫婉，湛湛如水，那月就像小時候的心靈一般，如此沉靜，讓人着迷，讓人忘了夜之清寒。一切都被照亮了，如同白晝，但又如此溫柔的照亮，讓人心底跟着溫柔下來。月下是孤獨的我，而我卻因此孤獨得很自在，很愜意。但又同時感到了哀愁，像月一般的哀愁，試想如此深夜，還有誰有耐心、有機會、有興趣來看如此美麗的事物。我爲沒有看到的人嘆息，也沒有不懂得欣賞的人嘆息，但我這樣的嘆息該是如何的輕，輕到像一片雲朵，在別人看不到的天空裏飛。

月亮周圍有細碎的雲，空中有輕微的風，月好像在雲中走，自由而瀟灑的穿行在雲裏，裙裾飛揚，面含微笑。我欣喜極了，好像從來沒有這麼快樂過，我的心彷彿是屬於月的，我只能像她旁邊的雲一樣，隨着風在她周圍環繞。我如此愛她，愛得就要沒有了自己，眼裏只有她，心裏只有她。我不斷的想着描摹出她給我的感覺，但這感覺如此細膩溫和，我很快就詞窮了。我只覺得自己的內心真的好平靜，好澄澈，像一瓢來自雪山的融水。

我喜歡這樣的夜，喜歡這樣的時刻，一切偶爾聽到的聲音，都像爲了烘托這樣的靜。一個人能在這樣的時刻，靜下來，沉下來，真是一件幸福的事。好像沒有了所有的煩惱，沒有了思念，沒有了憂慮，沒有了其他，就連自己都快沒有了。我實在不清楚，我怎麼會有這樣的感覺，我也不知道下一次會在什麼時候發生，但我慶幸，此刻不偏不倚的讓我遇上了。

那是一輪圓月，象徵着美滿的月亮，而我的心也早已被她添補得滿滿的。那無處不在的月光，比那燈光有情義，比那太陽更柔和，那簡直就像一雙沒有雜質的眼睛，深情的望着你，如此真切，如此和煦。我知道那是有感情的凝望，帶着她最誠摯的深情，通過光，一縷一絲，輕柔的包裹着我，愛撫着我。我好像一下子變成了她襁褓裏的嬰孩，她如此溫柔，我靦腆可愛。

這是冬至後的月，帶着冬來最攝人的氣溫，但我似乎沒有感到夜上的溫度想要逼退我。我呆呆的站立着，四處望着，時而回過頭去繼續看這一輪月，看這一輪平靜。月彷彿走得飛快，我想勸她慢慢的行，不用那麼急，天亮還早，烏雲也跑得遠遠的，你身旁的那些細碎的雲朵根本擋不住你的光。也許你看着我的凝望，讓你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要怕，我跟你一樣，來自另一個世界，我們應該不屬於這個星球，我們屬於一個更加純粹、更加遼遠的太空。

我的腳下確實是一個髒亂的世界，有塵土，有噪音，有不合時宜的光，有不合時宜的慾望。或許在你的世界裏沒有這些，不然你不會讓我感到如此平靜，正因爲這些，你讓所有對你執迷的人都一樣的澄澈。或許我們生活的世界，時時刻刻受到外部的打擾，但遇上你，我們徑直走到了自己的內心深處，安享着不易得到的平靜。平靜不是快樂的感覺，快樂是有原因的，有摻雜的。只有平靜纔是人最幸福的感受，因爲那才能通透你，感化你，救贖你。

我最可愛的月，我在最初見到你時，我是驚訝的，現在，該讓我對你說，好久不見，也對自己的平靜說，好久不見。我想到這些，寫到這些時，臉上總是帶有細小若無的微笑。就像你的光，溫柔的讓人說不清楚，不想錯過，不想離開，不想斷絕。我心皎皎，明月昭昭，何故依窗，慰我今宵。

夜好像沒有繼續沉，在你的光芒之下，夜走到了角落裏，走到了樹蔭下，走到了見不得光的地方，只留你和我在天地間對話。但我們並沒有說出任何一句，卻心照不宣的.各自喜悅着。你是這個世界最美的精靈，這是我對你衆多評價裏一樣無力的訴說，或者我根本就不該想着用語詞來對你的美下定義，那是犯傻的表現，只有那些有私慾的人才用上那些詞，用以蠱惑，用以獻媚。我對你和你對我，同樣是沒有心機的，那麼又何必徒增一些現實的手段來給理想抹黑呢。

我知道我是不該一整夜陪着你的，因爲你已經給了我最美的感覺，這種感覺不能多，多了就讓人膩。夜裏的溫度，也總會一步步把我逼退，因爲我終究還是這個星球的人，我也有屬於這個星球應該有的責任和幸福。所以，月啊，你千萬不要笑話我的癡和俗。每個人都是生來孤獨的，孤獨完了以後需要平靜，平靜完了以後還要繼續走上自己的路。如果只剩下平靜，那就無異於虛無和幻滅了。人之所以需要平靜，是因爲害怕行走會讓人迷失了，而平靜可以適時的把人帶回來，讓他能繼續溫婉的往前走，就像你一樣。

那就讓我再去看看你，花上一根菸的時間，靜靜的看你，並期待下一次的不約而至。

我知道風在你腳下走，或許當我走到隔你最近的地方，是你在風下走，你和那高樓上的耀眼而充滿迷惑的燈光不可同日而語。我只希望，而且我也相信一定會這樣：我就是那一縷月光，比不上那些耀眼的迷惑，但我不會因此悲傷，不會因此混淆了我的方向，我依然可以給別人帶來最溫婉的感受，這樣的感受就像你今夜給我的一樣。

再見了，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