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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年馬月經典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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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一個無知的夢,一個包子的故事,也在老小的世界充滿無比美好的情趣。大人們不懂,他們只以世人的眼光去看待老小微妙相處的曠世獨言,以爲那是不孝,那是違規常理的自作孽。真的嗎?讓歷經滄桑的老人和無知無畏的小女孩告訴你吧。

猴年馬月經典散文隨筆

王老太是村裏年紀最大的一個,她去世的時候,已經99歲了。貪吃貪玩的童年,我喜歡跟大我兩歲的小粒到處亂逛。一天跟同伴小粒在黃氏家族的祠堂邊玩,恰遇住在祠堂側堂的王老太,她招呼我們到她家玩。我們希望可以在她那裏找到一點點可吃的,於是就跟着去了。那時候我們多饞,還沒到插秧的時節,捻子還沒成熟,可以到田裏插秧了,捻子就熟了。捻子成熟的時候,特別的多,也黑得快,那時候有流傳這樣的話:捻子一日黑三次,放牛小孩沒得閒。到了王老太家,才知道什麼叫最原始的地方,地板沒有鋪水泥,原來黃泥土在長期的行走中變成泛黑的結實土,有些地方還生了青苔,若沒看清楚,走去,摔跤是必然的事兒。空氣中也瀰漫着一股濃厚的泥土氣息。除了黃地發黑又帶點光滑的地板讓我驚奇,其他的跟我家的沒有兩樣,太熟悉了,一張八仙桌,一個靠側門的沖涼房,廚房不過簡簡單單的一個竈頭,一個大鍋頭和一個銅煲,乾乾淨淨的,再也見不到其他東西的蹤影了。真搞不懂王老太是怎麼過日子的了。難道老人不用怎麼吃東西。但自己的奶奶吃東西就吃得很多呀。但可怕的是,即使她每餐吃三碗米飯,也從來沒有見過她長肉了,反而越來越瘦了。於是我好奇問王老太:“太太,你平時吃什麼菜呀?怎麼我們米也沒有見着哩。”

“我的米是兒子那裏拿來的,你們看。”說着從八仙桌上唯一的一個黃色的惠康塑料袋裏拿出一個拳頭那麼大的包紮好的米,“這是我一個星期吃的東西。就在這裏了。”

“哦。太太,這麼一丁點夠你吃一個星期嗎?”大我兩歲的小粒也很詫異,睜大眼睛問道。“肯定不夠了,每個趕集日我會摘菜去賣,賣來的錢,買些麪粉什麼的,湊合着吃了,還行。”

“你會做包子嗎?我還沒有吃過,媽媽跟我說能吃上包子的都是富人家耶。”一聽到麪粉倆字,我原本遲然的本能反應開始變得麻利起來。然後便很歡喜地說給王老太聽,希望她可以做包子給我們吃。“當然,我可是地道的北京人耶,我做的包子可是獨一無二的哦。而且呀,什麼形狀我都會粘,你屬什麼生肖,我給你粘個像樣的。”王老太自豪的對我們倆說。那時候,沒有聽過北京,更沒有聽過“不到長城非好漢”那麼一句豪言壯語。覺得那不就是個地名,或者說根本也不知道地名是什麼,所以直接把北京忽略掉了。要是現在,聽到某人說自己在北京待過,都會投去各種羨慕的眼光。而且也不知道王老太是爲她會做包子而歡喜還是爲她是個北京人而自豪了。現在想起王老太那副自豪的樣子,她肯定是因爲自己作爲北京人而自豪了。而回粘各種形狀的包子,也是她的手藝。兩個都是她驕傲的好東西呀。

“我屬猴。”

“我屬馬。”

“猴年馬月。看來你們真是配呀。”王老太呵呵大笑。

“太太,你笑什麼呀,什麼猴年馬月呀。”

“猴年馬月表示不可能的事。所以你們在一起不可能呀。哈哈……”

我和小粒似懂非懂也跟着大笑。“嗯哪嗯哪,好了,我開始和麪了。你們跟着我來,看看太太是怎麼弄的。以後呀,我不在了。你們也可以做來吃呀。唉,我還沒有教過誰和麪呢。你們可是我的首批徒弟耶。也可能是最後一批了。唉,這世道讓我們相遇,還是最大跟最小。也好,也好。”王老太邊走去她的房間,便自言自語。那聲音時而大時而小。“太太,你在說什麼最大,最小呀?我聽不懂你說什麼?”我癡癡地跟在王老太的身後,好奇地問道。“不懂沒關係,我也不知道我說什麼了。太太老嘍。你們以後會知道的。”王老太又一陣大笑。她的身姿一如以前的強壯,母親說,王老太之所以那麼健壯,因爲她沒有煩惱,什麼事都往好處想,而且愛笑,無論什麼在她看來都那麼好笑的。她曾經說她不怕死。她說生老病死本是常態,有什麼可害怕的。該來的會來的。一切順其自然。多像活莊子,呵呵,其實莊子是誰,我也不知道。只是捕風捉影從哪裏聽來的。我們不知道她笑什麼,只好摸摸頭,老人真是讓人摸不着頭腦。老是說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王老太的房間是以前他兒子的雞窩房。進去一股濃重的發黴味撲面而來。嗆得我直咳嗽。我跟小粒馬上把鼻子捂住。“兩個小妞子,好了,你們就在門口等我好了。裏面暗得讓人害怕。還是讓我這個老太婆進去吧。”我們便停下來,呆呆望着那黑得可怕的房間,再望望大搖大擺進去的王老太。“太太,你的房間沒有燈的嗎?”我看着王老太抹黑着進去。

“是呀,我的家本來就沒有燈的呀。我兒子懶得給我安裝,他說我又沒什麼地方要用到電。菜飯和洗澡水都是柴草煮的。而且他說我平時沒什麼事幹,一切該做的都在白天做好就行了。我覺得也有理,那就由他說去做了。”

“太太,你兒子在哪裏住呀?爲什麼你不跟他們住耶?”小粒也順口問了句。在我們的世界裏,兒子應該要帶做母親的一起住的。像我家,像小粒家,爺爺奶奶都是跟我們一起住的。“他帶老婆孩子在集市某一條小巷裏住。那裏地方窄,我可住不慣。所以就搬回老家來住了。你們看,這裏有山有水,空氣又好。還有你們一羣小孩兒跟我說說話,挺好的。爲什麼要讓自己受苦呢。我習慣了大山裏的生活了。尤其是你們叫我太太的時候,甭提我多開心了,也確實很開心的呀。因爲你們那樣叫我,讓我一如回到了童年。”王老太從房間裏拿來麪粉,邊跟我們說她童年的故事,便向我們展示她和麪和擀麪的種種招式。“我們北京呀,有很多好吃的東西,這和麪的方法是我從我奶奶那裏學來的。我是家裏最大的孩子,那時候我們就是賣包子的。常常跟着奶奶和母親,她們挑着扁擔,我跟着後面,在每條衚衕裏行走,叫着喊着。從來沒有覺得尷尬。因爲那是我們親手做的包子,那些達官貴人也覺得我們的好吃。所以常常我們沒走幾條衚衕包子賣光了。你們看着,要先放一些水在臉盆裏,跟着麪粉一起這樣和,先不能放太多水,要一點一點往上加,這需要耐心,做到適而可止。包子做得好不好就在這裏了,和麪和發酵的過程。”王老太邊說邊用水在澆麪粉,那動作像一個在制絲的工人生怕某個步驟錯了,那接下來就可能一塌糊塗了。“除了憑感覺,也需要手感。憑我多年的經驗,我現在可要告訴你們一個祕密哦。來來,倆小妞子。我告訴你們哦,和麪的柔韌度,看像我這樣,拉起來就像拉麪條那樣,柔韌有餘,最佳。懂嗎?”王老太邊說,邊給我們展示她那麪粉的柔韌度拉成絲給我們看。

“哇,好漂亮。太太,你真厲害。”我不由自主的有感而發。

“哈哈哈……先別誇你太太那麼好聽的話。好戲還在後頭呢。”

“來,來,來,看看你們太太如何擀麪的。”王老太像變戲法似的,明明剛纔廚房要啥沒啥的。現在卻什麼都齊全了。臉盆,水勺,擀麪用的木板和擀麪的根子。“看好了,這樣一來一回的,像你們盪鞦韆那樣,來來回回的擀。直到那皮透亮而不破,你們看,像我這塊,是不是很透亮,似可看穿,亦穿透不過去,玩的否(wonderful)。”然後王老太讓我和小粒兩個人擀。我們的小手時而用力過緊,時而又不足。幾塊面給我們弄得稀巴爛。以爲王老太會生氣,沒想到她不但沒有罵我們,而是在那裏咯咯的像個老男人的笑着。然後耐心的一個一個手把手的教我們,雖然做得不如王老太的那麼好看,但不會破皮,王老太說那是初學者的基本要領。能學到這樣的程度就不錯了。哈哈哈……接下來王老太便開始一個一個銜接起來,有幾塊給她隔成長絲,那是用來弄動物形狀的裝飾物。從來沒有吃過包子和餃子的我們,從來沒有想過問王老太,薄皮的面其實就是餃子皮呀。沒有聽過餃子,哪裏會知道餃子皮是什麼呢。“好了,開始做猴年馬月了。”王老太又一陣大笑。

“太太,你屬什麼的呀?”小粒比我的`反應快。

“我呀,唉,你說我屬什麼來着。我也忘了。讓我想想。”然後她皺眉着,眼不離手中的麪粉在沉思着。不一會兒,她像換了個人似的,在喃喃自語,“我屬什麼了。我屬什麼了……”王老太終沒有把自己的所屬生肖說出來。我們很不解。但爲了緩解王老太的緊張的情緒。馬上轉移了話題。“太太,我們想學做各種動物的形狀的包子好嗎?”

我跟小粒相互對視着王老太。希望她快快的從苦海里出來。“哈哈哈,來來來,太太來教你們做。你們看,這樣粘,把這小塊弄在這裏,那塊粘另一邊……”王老太耐心地教着我們。我們也像個小小學生那樣聽看動手按着王老太的方式做着。足足一個大白天,我們待在王老太的屋子裏,學着做猴年馬月。把十二生肖粘完了,我們才過癮。當最後一個大功告成的時候,王老太不知道從哪拿來路基草,然後向銅鍋放些水,上面弄個蒸籠木架。“現在先蒸你們的猴年馬月。它們最先粘,已經發酵了。可以蒸了。”

“好呀,好呀。”我跟把小手洗完,手舞足蹈起來。那天我跟小粒不僅吃了猴年馬月,也吃了豬狗雞兔。然後王老太又給我們各包了兩個,說給我們帶回去給弟弟妹妹吃的。我帶了一條龍和一隻老鼠。小粒帶了蛇和羊。剩下的王老太自己留着吃。滿滿的幸福,滿滿的愛。那天因爲回去晚,我被父親打了。加上我說去了王老太的家裏,他很生氣,又帶了兩個奇怪的東西回去。“以後你再去王老太家,我就把你的腿打斷了。”我不知道父親爲什麼那麼生氣。我害怕他把我的腿打斷了。再也沒有去過王老太的家了。小粒不僅沒有遭到父母的打罵,但叫她以後有好吃的東西要拿些給王老太。真羨慕小粒,有那麼好的母親。我害怕父親打,有好吃的,也讓小粒拿去給王老太了。上一年級的某一天,小粒突然跑來我家,告訴我,一個星期前王老太不小心在光滑的青苔地板上摔跤,去鎮裏的診所看,結果開錯藥,吃了沒命了。王老太死了。我和小粒緊緊地抱住,“我們去看看她好不好?她現在在祠堂裏。我剛纔聽母親說,她去做幫手了。”

“嗯嗯。”我們偷偷的在祠堂另一個側門看着祠堂裏來來往往的人,沒人說話,祠堂放祖先祖龍的地方被一塊深藍色的簾布給遮住了。小粒說王老太就在裏面。叔婆死了就在那塊簾布後面。嗯。王老太走了。

後記:很多年後,問母親爲什麼王老太要自己一個人住,王老太真的是北京人嗎?母親也不知道,或許是吧,母親說她只知道其實王老太也跟奶奶一樣,是童養。至於她們從哪裏來,除了她們自己,或許誰也不知道。但王老太做得猴年馬月,說我和小粒不可能。深深的懂那成語的意思了。猴年馬月,每個故事的背後,還是猴年馬月的存在,但爲什麼人們那麼喜歡這些奇怪的東西。後來才知道,人們爲了尋找寄託給予這些不可能發生的事一種美好的襯托。王老太走了,但她留給我的猴年馬月卻是永恆的存在在我世界裏。